□首席记者隋冠卓／文记者汪兴宇／摄
［核心提示］
1999年1月17日中午，沈河区万柳塘鸿翔宾馆附近，随着刺耳的刹车声，31岁的马晓云倒在一辆公交车车轮下。事后确诊，马晓云被撞成肝破裂。因为重伤难愈，她又患上了创伤后应激障碍，被诊断为三级精神残疾。
在妇联和律师的帮助下，2002年7月，马晓云将沈阳客运集团告上法庭。其间，爱人与她离婚；妈妈癌症晚期生命垂危；因为生活困难，她几次想将女儿送到孤儿院。2004年12月，沈河区人民法院判决客运集团承担赔偿责任。因为对于赔偿金额不满，马晓云提起上诉，此案正在二审中。
“我的孩子可聪明了，就是让我给连累了，我好几次都想把她送人，还舍不得。我这个事连累了这么多人，我该怎么办啊？”几句话的时间，马晓云哭了3次，“我就是控制不住，邻居都知道，我经常一宿一宿地哭，医生说我这是病。我一哭孩子就陪着我哭，她才10岁，这么多年了她一直陪着我。”2005年3月8日，在陪同马晓云接孩子的路上，她说的最多的就是女儿。飞来横祸公交车撞倒弱女子
马晓云是个要强的人，“我妈妈是个老师，从小就管我很严。我初中毕业，没有工作。我爱人身体不好，也没有工作。刚结婚那会，我家住在大南街，我就想自己干点啥。”由于家住的平房邻街，马晓云就开了个小卖店，“这片好几家小卖店，我家是最晚开的，不过生意最好。”提起以前，马晓云的脸上现出了难得的笑意。
1992年，经人介绍，马晓云与爱人相识。1993年8月16日，两人登记结婚。1994年4月，女儿出生。
马晓云的小卖店因为东西全、价钱公道，加上人缘好，生意一直不错。
由于爱人身体不好，小卖店上货的工作就落到了马晓云身上。每天，马晓云骑着三轮车的身影就出现在上货的路上。“我家烧液化气罐。我去换罐，一个也是换、两个也是换，慢慢的，给人换罐也成了我的营生。
就这样，爱人在家看着小卖店的生意，一个弱小的女子像扛着煤气罐一样扛起了生活的重担。
1999年1月17日中午，马晓云像往常一样蹬着三轮车去上货。“我骑到万柳塘的鸿翔宾馆附近时，一辆车号为辽 A02732的电车忽然开过来，我根本就没法躲，车一下子把我从三轮车上撞下来。一开始没撞怎么样，车停下后又一拱，这下正压在我肚子上。我一下就晕了，等我醒过来，发现自己在医院里。后来听家人说，车上的乘客帮我叫的急救车，我才捡了一条命。经过诊断，我被轧成肝破裂。医院给我做了肝破裂修复手术，7个月后才出院。客运集团给我拿的钱。”
1999年2月4日，沈河区交警大队作出交通事故责任认定书，认定司机马艳忽视安全、措施不当，车况不良，应负事故的主要责任。“那时我才6岁，我就知道妈妈被人撞了，住院了。后来妈妈干不了活了，我家里就不好了。妈妈总是哭，我想好好学习，考大学，等以后我挣钱给妈妈治病。”女儿小美佳怯怯地说。旁边，马晓云又抽泣起来。艰难索赔弱女子患上精神疾病
出院后，马晓云的身体一直不好，根本就没办法干活，家里就靠身体也不好的爱人维持。“我总是感觉肚子疼，越来越重。2000年7月20日，我到医院复查，发现得了肝破裂术后肝内胆管结石。这次我又住了两个月的院，经过我争取，客运集团这次给我拿了医药费。”
2001年5月，马晓云的胆管结石又犯了，到辽宁中医住院治疗20天。“这次客运集团说什么也不给我拿钱了，说我结石这个病和他们撞我没有关系。”
马晓云多次找到交通队和客运集团协商索赔的事情，但一直没有进展。“那时我的情绪就不好，在家总哭总闹，到了交通队和客运集团容易失控。而且我爱人因为我这个病，脾气也越来越坏，在家总摔东西，我这日子就眼看过不下去了。”因为马晓云的过激行为，交通队还曾经拘留过她。
2001年7月29日，交通队下达了交通事故损害赔偿调解终结书，因双方未能达成协议调解终结，“当事人可向人民法院提起民事诉讼。”
2001年11月30日，马晓云的爱人到法院起诉离婚。经过法院调解，两人自愿离婚，女儿由马晓云抚养。“我根本没精力和他打官司了，离就离了吧。可是，我一直想他要是能帮我多好啊。我娘家在外地，这边根本就没有亲人。”
2002年7月，马晓云再次因为胆管结石住院治疗两个月，客运集团没有负担医药费。“我70多岁的老妈从外地来照顾我，她有点退休金，我们娘仨就靠这个活着。我实在没有钱了，找客运集团借过1300多元。医院说了，我这个胆管结石不能去根，就是随着长随着治。我去找妇联，妇联挺好，帮我要钱。实在要不来了，妇联就说打官司吧，一位姓孟的同志帮我打官司。”
2002年8月，沈河区人民法院受理了马晓云的起诉。同时，住院期间，马晓云的情绪反应更加剧烈。“有事没事我就想被撞的情景，晚上睡不着，好不容易睡了总梦见车轧我。在马路上看见大客车就害怕，成天成宿哭，总忘事、闹事。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从医院出来，马晓云就住进了沈阳市精神卫生中心。沈阳市精神卫生中心诊断马晓云为创伤后应激障碍。“这是属于灾难性打击的远期心理功能障碍。一是病程迁延，可长达多年；二是发病与创伤性刺激的时间间隔延迟，临床典型的表现是最初出现“茫然”状态，轻度意识模糊、不能领会外在刺激、定向错误。特点是反复出现创伤式体验、恶梦，常伴有继发的心理障碍。”精神卫生中心的大夫这样解释马晓云的病。2002年12月10日，因为负担不起医药费出院，出院处理意见为“未愈，残疾级别为三级”。一审胜诉不满赔偿金再上诉
2003年3月，辽宁长风律师事务所杜晋安、周坤两位律师听说了马晓云的遭遇后决定为其进行免费的法律援助。“杜主任听说这件事之后非常激动，马晓云的遭遇太惨了，杜主任当即决定把这个案子接了。”周律师表示。“当时案子已经开过一次庭，我们阅卷后追加了赔偿金额。因为她已经构成了精神残疾，不能独立生活，而且她的病需要持续治疗，所以这些都需要赔偿。医疗费我按每年2万元计算，算到70岁；其他的误工费、护理费、生活补助费都是按年头计算的；加上孩子的生活费、教育费以及20万的精神损失费，一共有100多万。”杜律师介绍说。
由于双方对于马晓云的精神残疾与车祸是否有直接关系一直争论不下，案子因此无法继续审理。
2004年10月28日，由沈阳市精神卫生中心作出了刑事医学鉴定，鉴定结论为创伤后应激障碍，与交通事故为因果关系。其间，因为生活困难，马晓云两次提交先予执行申请，由于案情未明，法院没有支持。“我妈一直在照顾我，快70岁的人了，身体也不好。她总说腰疼、小肚子疼，我不犯病的时候还好，犯病就管不了太多了。其实我妈一直没告诉我，照顾我期间，她开始尿血。去年下半年，有一次，她在家里忽然昏迷，送到医院一检查，肾脏癌变，已经到了晚期，扩散到了子宫等地方。没办法，只好把卵巢、子宫等器官摘除。有病之后，她不能再照顾我了，害怕拖累我，回到抚顺老家。临走时，我妈让我放心，她一定会活着看我打完官司。”马晓云断断续续的抽泣，她讲完这段话之后，胸前湿了一片。
法院审理后认为客运集团的司机有重大过失，严重违反了高度注意义务，客运集团应该承担赔偿责任。马晓云的身体健康遭受损害，除了肝破裂外，还包括创伤后应激障碍这种心神损伤，应该按照事故致人伤残的标准进行赔偿。“由于被告的过错导致原告身体遭受肝破裂这样的伤害，并导致原告应激障碍这样的精神性疾病的后果，原告在心理上承受的痛苦也是巨大的，应该给付相应的精神抚慰金。”
2004年12月13日，沈河区法院作出了一审判决，判决客运集团给付各项赔偿11万余元。“法院判得还挺好，就是赔得太少了。我今后都没有办法工作，我妈妈现在这个情况根本也照顾不了我多长时间。我今后不能没有着落啊！”2005年1月10日，马晓云提起上诉。杜晋安、周坤两位律师继续为其提供法律援助。此案正在等待二审开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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