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要对我的冤案负责,否则他们还会害更多的人。”前天是佘祥林被变更强制措施的第一天,从此他将告别沙洋监狱的高墙。面对媒体,他表情平静。“有人制造冤案,还不是一个两个,很多。”他补充说,审讯中他遭遇刑讯逼供。
11年前的佘祥林因“杀妻”被判死刑,后因证据不足被湖北省高院发回重审,又改判有期徒刑15年。11年后,“被杀”妻子再现人间,“凶手”丈夫终洗不白之冤。而此时,当年28岁的基层派出所治安巡逻员,已变成了与社会隔膜甚久的39岁的中年人。
前日早上7时许,蒙冤11年的湖北省京山县人佘祥林终于出狱了。他说:“蒙受11年的冤狱生活使他的身心遭到了巨大的伤害,他将提出国家赔偿,并要求有关部门追究当年制造他冤案的人员的责任,让他们受到应有的惩罚。”
佘祥林将提出国家赔偿
前日上午8时许,沙洋监狱总医院住院部三楼走廊里站满了佘的亲属及记者。在记者们的强烈要求下,院方同意他与媒体作简短会见。
佘祥林说,他在审讯过程中受到刑讯逼供。对那些使他蒙冤的人,他会通过法律手段追究他们的责任。佘祥林说:“我在监狱里表现很好,获得了减刑,如果她不回来,我今年8月也会出狱了。”
“我将提出国家赔偿。”佘祥林当众表示。
当地纠错工作紧张展开
“肯定会有国家赔偿的。”京山县公安局政委金士国说,按照《国家赔偿法》理应得到相应的赔偿,但目前的《国家赔偿法》里对精神赔偿并不支持,对此,有关方面也会考虑佘祥林及其家属的其他合理要求,一切都将以合法而最快的程序进行。据了解,当时经手佘祥林一案的有关人员岗位均未发生变动。
“亡妻”在山东又“结婚”
就在佘祥林一家为他的出狱悲喜交加之际,张在玉还在几十公里之外的荆门市第二人民医院。至今,他们还未能见上一面。一些记者到医院欲探访张在玉时,未能获得允许。
据《荆门晚报》报道,与张在玉一同回家的还有他现在的丈夫和一个10岁的儿子。据张在玉说,1994年,因怀疑丈夫有外遇,她和丈夫的关系一直十分紧张,经常发生争吵打闹,自己的精神一度濒于崩溃。后来自己索性离家出走,一路乞讨流浪到了山东,并在枣庄古邵镇(音)陈庄村与一男子结婚,后生下一子。
暂时不愿面见妻子
昨日上午,佘祥林在病床上对记者:暂时不会见妻子张在玉。佘祥林说,获悉张在玉平安回家的消息时他很平静,因为在监狱里就总想着有一天她会回来。“但她给我带来的伤害实在太深了,短时间内我都不想见到她,那会又把我推进噩梦般的回忆中。”
南方都市报记者贾云勇《成都商报》《潇湘晨报》供稿
■对话
“今早出来还以为要枪毙我呢”
佘祥林接受记者采访时称,被抓后曾多次遭毒打
前天上午10时许,在佘祥林体检间隙,南方都市报记者与之作了短时间的对话。对话期间,他双手拘谨地搭在膝盖上。然而,这时的佘祥林,开始说出与在大众面前不同的话语来。
记:对于现在的结局,可能向你表示祝贺会让你更感到悲凉。你是什么时间得知要重获自由的?
佘:这几天我本来就没在监狱里。我们监区有个犯人要做肾移植手术,我被领导安排在那里陪护。可不知怎么回事,这几天一直睡不好觉,心里好乱,饭也不想吃。昨天(4月1日)一大早,我就被管教干部带出医院,先是上了一辆警车,而后又转了一辆警车。我不知有什么事儿,还以为要枪毙我呢,但我不是死刑呀,我也不敢乱问,心里扑通扑通乱跳。
警车一直把我拉到监狱门口后才停下来告诉我“可以回家了”,我当时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听错了。可就在这时,有人拉开车门,我看见了围在车门外的我的家人和那么多记者。下车后,又没怎么停留就上了另一辆车,一直把我拉到了医院,说是要给我做全面检查。
记:当你得知你的妻子又活着回来时,你感到惊讶吗?
佘:一点也不感到惊讶,因为自己杀没杀她难道连我自己也不清楚吗?要不是有这个意念支撑着我,我怕是早就没命了,我活着就是要为自己翻案。再者了,当时发现那具女尸身上穿的衣服跟她穿的衣服都不一样,身上还有好多特征都与她不同,可当时就是没人听我的。
我在监狱里这些年一直就没想着她会死,总想着有一天她会回来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认为她也有可能死了,因为她有精神病,不定遇到啥事也会死在外面,要是那样的话,我这一辈子就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记:你在被审讯期间承认过杀人的事儿吗?
佘:我怎么会承认?但人一进到那里面,啥都由不得自己了。你想想,当时他们关了我十天十夜,轮流审问,连打带骂,不让睡觉,谁能受得了呀?然后,他们趁我迷迷糊糊的时候抱过来一摞子材料,啥也不说就让我在上面签字摁指印,你不摁行吗?
记:你在监狱里面一直在上诉吗?
佘:是的,我在监狱里一直都在上诉,包括我的家人到监狱里去看我时,我都求他们替我在外面上诉。可我怀疑我在监狱里面的上诉材料根本就没被报上去,要不然咋会到现在还没有人来查我的冤案呢。
记:你在被抓后挨过打吗?
佘:你看看我这指头,已经有一节丢在监狱里面了,你看看我这脚趾,到现在还没长齐整,你再看看我这腿,这儿,这儿,都是伤疤。能不挨打吗?挨得轻还不算呢,刚开始是审讯时打,再后来是挨打挨得多了,也就不知在哪儿打的了。我刚到监狱里的时候,浑身都是伤,治了老长时间还不能正常行走。现在我一身都是病,视力也不行了,腰、腿、胳膊都是伤。
记:能有今天这个结局,你感到意外吗?
佘:确实感到意外,首先得感谢我的家人,特别是我大哥,为了给我跑事,差点弄得家破人亡,我四弟到现在30多岁了还没成家,全都是为了我。我女儿也跟着受罪了,这么多年,全都是我的家人在照顾她。
记:你现在回来有啥打算没有?
余:啥打算?家也没了,啥都没了,我还能有啥想法?指望俺闺女呗。但我还是想通过法律途径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也希望你们新闻媒体能够自始至终将这件事监督到底。南方都市报记者 贾云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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