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亡’第一晚,父亲既没有哭泣,也没有借酒浇愁;既没有沉默不语,也没有茫然不知所措。 ”
“他是个坚强的人,总是把自己的感受藏在心里。我们一直在看电视,他还边看边分析:哪些地方出现错误,哪些东西不合规则。实际上,我们几乎彻夜未眠,一直试图从电视新闻中了解同事和朋友的情况。”
3月24日,吉尔吉斯风云突变:示威者不费吹灰之力“攻占”了政府大楼,国家领导人阿卡耶夫神秘失踪。此后,阿卡耶夫总统及其家人的去向成为大家议论的热门话题,而相关传闻也层出不穷。有的说在欧安组织驻比什凯克办事处,有的说是在吉境内的美国或者俄罗斯军事基地,也有的说他们已经拾乘飞机到了哈萨克。
直到3月29日,阿卡耶夫才在俄罗斯“莫斯科回声”广播电台的直播节目中宣布:“我现在在俄罗斯,就在莫斯科郊区。我非常感谢俄罗斯总统,是他邀请我留在了俄罗斯。”
至此,阿卡耶夫及其家人的下落终于水落石出,人们心中的疑问也随之烟消云散。然而,无论是对于新闻从业人员,还是对于普通读者,都希望了解吉尔吉斯“郁金香革命”和阿卡耶夫一家“仓惶出逃”背后更多的内幕消息。也正是为了解读这样或者那样的种种疑问,俄罗斯《共青团真理报》记者秘密采访了阿卡耶夫的女儿贝尔梅特·阿卡耶娃。
贝尔梅特身心憔悴
3月30日,正是阿卡耶夫一家从吉尔吉斯“第一家庭”成为“逃亡之家”一周之际,《共青团真理报》“有幸”成为了访问这个“不幸”家庭成员的第一家俄罗斯媒体,同阿卡耶夫总统的女儿贝尔梅特·阿卡耶娃一起,直面对他们来说是如此“残酷”的现实。出于对阿卡耶夫一家的安全考虑,此次采访在极其保密的情况下进行。
如今的贝尔梅特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彩,紧张担忧、休息欠佳,使她的身心受到严重摧残;脸色惨白、没有笑容,让人感到她身心惟悴。贝尔梅特没有穿着正规或者颜色亮丽的衣服,而是穿了一套普通的黑色休闲服装,这也正是她和家人沉重心情的体现。
这样的外表和打拌很难让人相信,她就是不久前还在比什凯克“呼风唤雨”、成功当选议员的吉尔吉斯“第一女儿”。
“反对派要从肉体上消灭总统”
打过招呼之后,记者直切主题,首先谈到了阿卡耶夫总统一家的人身安全问题。对此,贝尔梅特的回答也是一针见血。
她说,虽然我不能说我们正在东躲西藏,但是我们心里应该清楚,总统的生命安全受到直接威胁。早在事件发生很多久以前,特工部门和那些对我们抱有好感的人就一再提醒我们。但是我们以为,这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但是,3月24日当反宪法的夺权事件发生后,我们立即明白过来,反对派要从肉体上消灭总统的想法是认真的。因为从政府大楼被占领的第一分钟起,就开始有目的地“捕猎”那些和总统一起工作的人。我不能把这些行为算到夺取政府大楼的人群头上,因为他们不可能凭着面孔认出所有人。与此同时,查找我们亲人的行动也在展开。我们收到消息说,寻找总统的人足足有几千!因此,我们现在不得不采取安全措施。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我们从来没有以权谋私”
阿卡耶夫的两个子女———儿子艾达尔和女儿贝尔梅特,被称为引爆“郁金香革命”的“祸根”,这一点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很多人认为,如果总统的孩子不走上政坛,吉尔吉斯也不会出现现在的局面。贝尔梅特以此做了反驳。她说,这完全是反对派的一派谎言。
“我们的父亲当政15年,其间的大部分时间里,我们都没有参与政治。而且,我们一直呆在国外,就是不想给人指责父亲搞裙带关系的口实。但是最近几年来,我们开始认真考虑国家向何处去的问题,而我也参与组建了‘前进,吉尔吉斯’党。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我看到,国内政治力量划分界限非常明显,存在严重的同乡和裙带观念。我希望建设一个强大的政党,希望它能够成为社会的中流砥柱。我的弟弟没有搞过政治,他在财政部从事外债重组工作。而巴黎俱乐部在3月10日做出决定,减免了吉尔吉斯60%的债务。”
贝尔梅特强调,自己和弟弟是通过选举堂堂正正步入政坛。“反对派已经承认新议会的合法性,这就证明,选举是诚实的。反对派只赢得了75个席位中的15个,他们意识到自己的失败,感到在总统选举前丧失了阵地,因此才决定夺取政权。”
有传闻说,贝尔梅特和丈夫利用阿卡耶夫的地位和权力谋取私利,除了度假圣地伊塞克湖的几处疗养院之外,还拥有一个移动通讯公司和难以计数的不动产。对此,贝尔梅特予以坚决否认。
她说:“全是谎言。我曾在联合国工作,收入很好。我丈夫是个商人,也很有钱。不错,他拥有自己的企业,但是根本没有通讯公司。而且,这一切都是挣来的、买来的,他从来没有白拿过别人的任何东西。”
贝尔梅特强调:“所有传闻都是反对派一手编造的,目的就是为了破坏总统的形象。”
“父亲和我们都想留在比什凯克”
做为人民公开选举产生的议员,贝尔梅特参加了“革命”前召开的新议会第一次会议。新议会当时决定成立一个委员会,促使反对派与当局通过 “圆桌会议”达成协议,确定3月24日开始对话。
“但反对派已急不可耐,没有等到对话就展开了集会。没有人会想到,这最终演变成了攻击行动,也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示威者。”
警察与示威者发生冲突的时候,贝尔梅特和弟弟正在议会。回到家里之后,他们听说政府大楼遭到冲击。由于阿卡耶夫夫妇当时正在大楼之内,贝尔梅特因此立即去找他们。
贝尔梅特说:“我们并不打算离开国家,因此我穿得很随意:下身是牛仔裤,上身是绒线衫。我和父亲、弟弟把家人送到安全的地方,自己而则留在比什凯克。但是,当看到情况已经发展到那种地步,我们才决定离开。”
“流亡第一晚我们彻夜未眠”
贝尔梅特认为,“革命”中最可怕的事莫过于看到家乡遭到洗劫,看到那些和父亲共事多年的人遭到毒打。
贝尔梅特告诉记者,自己虽已为人母,但是对父亲的担忧更远远超过对儿子的担心。
“竞选期间,我把儿子送到了阿拉木图,让他和奶奶住在一起。因此,我不必操心。相比之下,我更替父母担忧。父亲在家里始终占据着特殊地位,在他没当总统的时候就已如此。”
在谈到阿卡耶夫“流亡”第一晚都做了什么时,贝尔梅特强调,父亲既没有哭泣,也没有借酒浇愁;既没有沉默不语,也没有茫然不知所措。
“他是个坚强的人,总是把自己的感受藏在心里。我们一直在看电视,他还边看边分析:哪些地方出现错误,哪些东西不合规则。实际上,我们几乎彻夜未眠,一直试图从电视新闻中了解同事和朋友的情况。”
“外国势力插手给独联体敲警钟”
在谈到吉尔吉斯民众的活动是否完全针对阿卡耶夫总统本人时,“第一女儿”表示:吉尔吉斯与乌克兰不同,并没有出现人民抗议行动。她强调说,“我们的政府从来都不是孤立的,因为总统总是从地区、部落的现实出发……我们当然也知道有人不满,但是总体上说,人们对国家发展进程还是满意的。”
阿卡耶夫曾指责吉尔吉斯“革命”背后有外国势力插手。贝尔梅特完全同意父亲观点。“‘革命’是可以定购和制作的,这也给所有独联体国家敲响了警钟。
贝尔梅特指出,吉尔吉斯反对派从不讳言,将要以乌克兰方式夺取政权,他们还公开承认请了外国政治理论家。“选举前,内务部和外交部对入境的外国人进行了核实,发现很多来自塞尔维亚、格鲁吉亚和乌克兰的人,这些人都是当地‘革命’的积极参与者。”
“父亲从来不想使用武力”
在采访中,记者问道:既然反对派得到外国势力的支持,那么阿卡耶夫总统也可以向俄罗斯寻求帮助,或者干脆使用武力解决冲突。但是他为什么没有这样做?
贝尔梅特说,“父亲始终坚决反对使用武力,这也包括利用借助外部力量。他认为,不值得为自己的权力而牺牲他人生命,甚至流一滴血都不值。”
尽管是人民的行动推翻了阿卡耶夫政权,但是阿卡耶夫之女并没有对人民感到失望与仇恨。她说:“我从来不会对人民感到失望。那些洗劫城市的人不属人民之列,他们是专门被人训练来实施这些行为的。我们的人民是拥有古老传统和丰富文化的优秀的人民。”
在谈到未来打算时,贝尔梅特说:即使一切从零开始,这都不是问题。“感谢上帝,所有人都有手有脚,都有自己的头脑。” (冰 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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