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胡一渊(台湾)
国际先驱导报文章 太太的叔公是一位退役的将官,老人家最近正在生闷气。前些日子我和太太去家里看他的时候,隔着花园就听到他在用80年来无法改变的湖南口音大声嚷嚷,我们俩走近一听,原来是在讲电话。听起来叔公很生气,言语颇为激烈。
电话那头是老叔公的小儿子,小儿子带着儿媳和孙子现在正在北京,已经多年未归。临了,老叔公突然间抬高嗓门问小儿子:“北平有几种小吃,你们知道吗?”原来当年老叔公驻防北京时,曾经喝过北京的豆汁,吃过焦圈,驴打滚一类。太太悄声告诉我,其实叔公曾经不止一次地以一个湖南人的口味对于豆汁一类北方食品表示愤怒。但是今天,看起来小儿子还没从老人家的教训中回过神来,于是老叔公生气地说:“先搞清楚中国有什么,再说自己爱中国。”
我觉得爱中国八成是一个借口,叔公21岁的小孙子5年前离开台湾,现在北京上大学,一旦回到台湾,就必须要服兵役。而作为在大陆做生意的小儿子,自然不愿意让儿子回来耽误两年时间当兵。一来二去,小孙子这些年就无法回到台湾了,因为至少在青年时代,一回来就必须履行兵役。而叔公生气自然也有他的原因,不但因为最受疼爱的小孙子现在无法回到台湾,更因为在他看来,作为军人的家庭,服兵役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没曾想第二代和第三代却如此孬种,让这个军人家庭蒙羞。
台湾的军人究竟怎样,说实话,对于一个不太懂军事,家族中却有不少军人和前军人的我来说,是对于台湾的军队充满敬意的。至少我曾经认为,这是一支可以御辱,可以死战的军队。“文官不爱财,武官不怕死”的古训到了台湾,前者我不敢苟同,至少后者还曾经是台湾军中的主流。尤其是在叔公带出来的兵身上,我曾经真实地看到这一点。三年前叔公和老部下餐叙,叔公没有入席,十几位七八十岁的退役将校,在台北圆山饭店的单间中直挺挺地站着等候,把我和服务生都吓得够呛。
但是当我看到近期的一则军方新闻时候,我对这种主流开始怀疑了。东森新闻的消息说,岛内陆军第八军团近十名军官竟合伙在高雄市经营地下钱庄、应召站及销售改造枪,并强迫营内阿兵哥前往借高利贷、嫖妓。台湾军队的军纪涣散,也通过这件事情昭然若揭。几乎所有在岛内社会上可以窥视的丑行,在军队,军队也已经不再是老蒋总统时代的学校,而成为了一个名副其实的社会,还带点黑。这也就难怪一代儿郎为了逃避兵役,远走大陆,甚至无法回到岛内。更何况对海峡那端还充满各种美丽的想像。
叔公的担忧不是没有理由的,但是也注定是无奈的。尽管岛内政治人士对于军人的服役期总有这样或者那样的争论,但是叔公总觉得,作为男人,生命中如果没有服兵役的记录,那么他的生命就是不完整的。但是另一方面来看,老人家或许心里也知道,在台湾目前的军营中,已经充斥了各种颓废消极的内容,非但如此,这些内容已经深深地侵入台湾年轻一代军人的心中。
远在明代,台湾儿郎就曾经有过浴血抵抗荷兰入侵者的历史,后来更是以柴刀竹刃拼杀日本人,他们的故事,是一个离岛在殖民年代用生命寻找自己身份政治和文化归属的故事。而今天的台湾儿郎,面对早已确定而无法更改的血缘,却发现从他们效忠的“国家”到他们抵抗的敌人,都在悄悄地发生变化,变得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了。
枪口该对着谁?台湾儿郎不清楚,他们选择的方式是消沉和逃避。逃啊逃,逃到北京。或许这就是中国古语说:“名不正,则言不顺”的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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