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年前,她的父亲佘祥林因“杀害”她的母亲张在玉被判入狱。如今,母亲突然回家,父亲被无罪释放。然而,母亲已组建了新的家庭;父亲付出了11年的宝贵青春;她自己,则提前告别课堂,加入走南闯北的打工一族。18岁的佘华容,在这起轰动全国的杀妻错案中,是另一个受害者。
成绩很好却无奈辍学
1994年,母亲张在玉突然失踪,父亲佘祥林作为杀害母亲的主要嫌疑人被捕。小华容当时只有7岁,刚刚读书。她小时候的记忆里充满了疑惑与灰暗。
记者(以下简称记):小时候对父母的记忆是什么?
佘华容(以下简称佘):爸爸的工作单位比较远,不常回家,但常陪我玩。我们俩都爱吃辣,爸爸还经常和我比试谁更能吃辣。也许是因为妈妈的工作比较忙,对她的印象比较模糊。最深刻的印象是,上学前妈妈经常教我认字。
记:上学时的成绩怎么样?
佘:还不错吧,作文比赛、数学竞赛、三好学生,拿过不少奖状,差不多把家里的一面墙都贴满了。
记:成绩那么好,为什么突然辍学呢?
佘:辍学的决定是家人商量后做出的。我心里特别不情愿,奶奶去世后,家里只剩爷爷一个人撑着。我虽然可以帮着洗衣、烧饭、插秧……但几百元的学杂费,家里实在负担不起。
记:羡慕那些还在上学的同龄孩子吗?想过重返校园吗?
佘:当然,每次看到有人背着书包上学堂,特别羡慕,特别想跟着他们一块去上学。但我知道,想也没用,不现实。
记:你的黄头发什么时候染的?
佘:没染过,是营养不良造成的。(身高1.58米的佘华容体重只有40公斤。)
打工的钱不知寄给谁
2000年底,佘华容13岁,读完初一后辍学前往广东东莞打工。
记:现在月收入有多少?会给家里寄钱吗?
佘:包吃包住,每个月大概能挣四五百元。但很少给家里寄,爸爸妈妈都不在,我也不知道寄给谁好。打工的日子简直就是一种煎熬。早上7时上班,经常加班到深夜,一周最多休息一天。这也没办法,谁叫自己读书读得少呢。两年前报名学了打字,练五笔输入法,一分钟能打40多个中文字。现在特别想学上网,想多学点知识,否则只能继续煎熬下去。
记:如果没有辍学,你现在大概在干什么?
佘:应该刚考上大学吧。一直很喜欢写作文,小时候常写一些随感,在学校的作文竞赛中也得过奖。还有段时间很爱画画,从六年级开始学习国画,是美术老师的重点培养对象。如果一直学下去,也可能会考美术专业。
记:平时最大的爱好是什么?
佘:读书。我从小就喜欢读书,以前每逢寒暑假就跑去叔叔、伯伯家翻书看。从席娟、琼瑶的言情小说到《红与黑》这样的中外名著,各种类型的书都看。打工之后看得少了,因为太忙。
记:你爸爸说:“女儿的眼神给了我生存的希望和支撑。”你听了有什么感受?
佘:很幸福。
以前偷偷哭现在痛快哭
3月28日,“亡母”张在玉在现任丈夫的陪同下突然归来。4月1日,父亲佘祥林被取保候审。父女团聚、母女重逢。
记:什么时候知道妈妈回来了?记得当时的情形吗?
佘:当然记得。3月28日下午2时,我在厂里接到叔叔电话。随后脑子一片空白,感觉像做梦一样。问叔叔是不是开玩笑,得到证实后,立刻放下手里的活,上了火车。
记:和妈妈见过几次面?说了些什么?
佘:3次。主要是叙旧,妈妈经常提起我小时候的事情,可惜绝大多数我都记不清了。另外,她还邀请我去山东玩。很想见见那个9岁的小弟弟,听妈妈说他和我长得特别像。
记:从小遭受那么沉重的打击,你经常哭吗?
佘:偶尔一个人偷偷地哭,不喜欢在家人面前哭,因为不想让他们更难受。最近一个月大哭了两次。一次是在外婆家,那是我从7岁以来第一次看到妈妈,尽管连妈妈的相貌都忘了,但还是一眼认出了她。另一次是在沙洋监狱总医院,第一次见到出狱后的爸爸,我又没控制住自己。
记:知道“国家赔偿”这个词吗?你希望得到多少数额的赔偿?
佘:听说过,但不太了解。就算把整个国家的财富都赔给我们,又有什么用呢?爸爸最宝贵的11年青春再也换不回来了。
实习生 曹刚 记者 钱俊毅(本报湖北京山今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