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报驻巴黎记者郑若麟
埃里克·罗兰在9·11发生一年之后便开始对此历史事件进行调查。在整整一年的调查过程中，罗兰到了美国、巴基斯坦、以色列、卡塔尔……一直到阿富汗的托拉博拉：本·拉丹在消失前的最后栖身之地。他发现了许多人所未知的内情。其中包括本·拉丹是如何逃离托拉博拉山区的。他发现当时美国人根本就没有真正去追捕本·拉丹。
最后一次公开露面
罗兰的调查从贾拉拉巴德市的一条“旧丝绸路”开始的。这里是一个集市市场，当地帕什图人习惯在此集会；也是阿富汗人前往巴基斯坦做生意、购买武器或进行各种部族联合讨论的交通要道。路两边均为商贩小摊。据当时的目击者告之，2001年11月11日上午9时30分，本·拉丹乘坐的白色丰田吉普出现在“旧丝绸路”，后面跟随着四辆同型号的汽车和六辆装甲车，共有60多名武装人员。车队在一座清真寺前停了下来，本·拉丹下车，在一棵大树下与当地的塔利班首脑拥抱、交谈了一番后，重新上车。很快，车队就在一片尘土飞扬中，消失在前往托拉博拉山区方向的路中。这是本·拉丹最后一次在公开场合露面。
给每个手下发薪水
罗兰从知情者处了解到，本·拉丹是前一天晚上从喀布尔来到这里的。当时北方联盟已经攻至阿富汗首都城下。下午3时，本·拉丹在15名贴身保镖的簇拥下，来到一所沙特阿拉伯资助建成的“伊斯兰学习中心”。这时，贾拉拉巴德市市郊已经传来美军投下的炸弹的爆炸声。本·拉丹向聚集在这里的帕什图部族首领们做了一个讲话，主旨是要求他们抵抗美国的“入侵”。本·拉丹的讲话在一片欢呼声中结束。然后，本·拉丹从部族首领们中间走过，并向每个首领发送了一个白信封，里面装的是巴基斯坦卢比。钱的数额是根据每个部族首领辖下的家庭和人口数目而精心计算的，相当于300至10000美元不等。最后本·拉丹还和他们一起吃了一顿丰盛的羊肉抓饭。
两天后，塔利班武装全部逃走。由中央情报局跟随左右的地方军阀阿兹拉·阿里率领他的武装占领并控制了贾拉拉巴德市。另一名曾在法国避难的军阀哈吉·扎曼·加姆沙利克也在稍后率军入城。
美国大兵随即出现
“托拉博拉”在帕什图语中的意思是“黑色尘土”。这是一片自然条件非常严峻的山脉，位于阿富汗与巴基斯坦边境。
罗兰来到当地进行调查时了解到，就在本·拉丹离开贾拉拉巴德市前往托拉博拉山区后，美国中央情报局的情报人员和美国特种部队立即大批出现。他们从一名部落首领那里已经得到本·拉丹去向的情报。很快，一个追捕本·拉丹的作战计划就形成了。但令罗兰不解的是，这样一项重大任务，美国人竟将其交付给帕什图地方武装。
5小时崎岖山路
罗兰采访了地方武装的一位首领：哈吉·扎希尔，他是目前负责贾拉拉巴德地区治安的最具实力的人物。他统领着4500名武装人员。正是通过扎希尔，罗兰才得以亲自前往托拉博拉山区实地调查，了解到当时追捕本·拉丹的过程和内情。
从贾拉拉巴德市到托拉博拉山区仅50多公里山路。陪同罗兰前往托拉博拉的武装人员就是当年参加攻打本·拉丹住宅的那支部队成员。据扎希尔的说法，2001年11月20日，他通过电台和美国飞机撒下的几千份传单，得知美国人悬赏2500万美元来换取本·拉丹的人头。这就是整个“托拉博拉”追捕行动的开始。他说，美国人甚至还没有完成对托拉博拉地区的合围，就已经开始对该地进行轰炸。而地面行动则是在12月初开始的。扎希尔通过美国有线广播电视CNN得知地面进攻开始后，便召集了他手下的700名士兵，开始向托拉博拉进发。他们非常仓促，以至于连冬装都没有备好。
刚离开贾拉拉巴德时，还是一条漫长而平静的路，两旁长满了桉树。但很快路就变窄了，树变少了，除了一些零散的小村落，到处荒凉一片；风也越刮越大。在疾驶了两个小时后，下起了大雨。罗兰除了看到几个土堆堆成的战壕外，没见任何可称得上现代化的战争设施。此后的山路就越来越险。有时一个车轮都会悬在山崖之外。50公里一共跑了5个多小时，罗兰终于亲眼目睹了本·拉丹的住处，同时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本·拉丹选择这里作为他的基地。这里实在是一个易守难攻、令任何精锐部队都无可奈何的地方。
看到了拉丹的“家”
一个小山谷掩隐着一幢小小的土坯房，有八间房间，屋顶已经被炸没了。周围可以看出激战留下的痕迹。罗兰在大门口就看到草丛里的一大堆机枪弹壳。房子前面大约200米处有一辆T54型苏制坦克，是用来保卫本·拉丹的住房的。坦克的炮台已经被炸飞了。
本·拉丹每次带着妻子们、子女们来到托拉博拉时都住在这里。这里惟一一个得天独厚之处，就是春天的时候雪水融化，在这里形成一条小溪。据后来被扎希尔手下抓获的“基地”成员招供，本·拉丹
在美军开始轰炸——即2001年11月20日时，还与众妻、子女住在这里。当美军B－52轰炸机来临时，本·拉丹和家人就藏身于山洞之中。山洞就在不远处。从本·拉丹住房出来沿一条小路向上攀岩而上几米，就可看到山岩上掏出了几个小洞，深约三米、高不到一米。本·拉丹和他的家人就是在这里躲避美机最先进武器的攻击的。
“拉丹堡垒说”遭嘲笑
罗兰看到这些极其原始的山洞，禁不住问这批曾经一直追踪本·拉丹直到战斗完全结束为止的士兵，有没有见到和进入过“本·拉丹堡垒”？这些士兵面面相觑，不明白罗兰在说什么。于是罗兰详细解释当时美国官方和报刊曾经描述过，本·拉丹在1969至1986年期间，在托拉博拉山区的天然岩洞里，建筑了一个甚至数个非常现代化、可以掩护2000人、埋藏着可坚守数年的粮草和弹药、并拥有一切现代化通讯手段——包括上网的电脑在内——的几乎无法摧毁的大洞穴……帕什图士兵们听了大笑起来。原来在全世界流传甚广的说法，还从来没有传到过他们的耳朵里。他们将当地翻个了个，也就是这几个小小的山洞，根本没有任何现代化设施……
拉丹雪天徒步出逃
轰炸日趋猛烈。据被抓获的也门圣战者的口供，就在轰炸期间，11月26日那天，本·拉丹还曾给他们送茶、打气，要他们坚持战斗。但此后就再也没有见到他。听说几天以后，本·拉丹离开了托拉博拉地区。
当时这里已是大雪封山。本·拉丹带了四个手下，艰难地在雪地上慢慢朝着横亘于阿富汗和巴基斯坦两国、位于托拉博拉山对面的白山方向走去。位于这个方向约十来公里处有一个名叫乌佩－帕希尔的小村，大约在12月1日或是2日，村民看见本·拉丹一行由此经过。罗兰也到那里进行并获得了求证。打那以后，罗兰就再也没有打听到任何有关本·拉丹的行踪。
从此本·拉丹自人间蒸发了。（本报巴黎4月14日电）
新闻提示
日前，一份五角大楼文件获准解密。关押在关塔那摩美军基地的558名阿富汗囚犯中，一名承认是本·拉丹助手的囚犯透露，2001年12月美军确实将本·拉丹围困在托拉博拉山区，但最终这位基地组织的领导人却成功逃脱。这证明了在大选期间布什政府声称的“不知本·拉丹下落”的说法完全是谎言。美联社和其他大通讯社均立即摘发了这条令人注目的消息。
其实，早在去年9月份，法国记者埃里克·罗兰就在他的新著《人所未知的9·11》一书中披露了拉丹是如何从托拉博拉山区逃离的细节。作者从拉丹最后现身的贾拉拉巴德市开始，根据当时目击者的证词，追踪拉丹逃亡的路线，一直到托拉博拉山区……
埃里克·罗兰其人其书
埃里克
·罗兰（左图）是一位专门进行事件调查的记者。他曾撰写并出版过多种著作，其中包括调查第一次海湾战争的《海湾战争》、美英空袭伊拉克事件的《沙漠风暴》、美国和北约攻击南斯拉夫的《科索沃战争》等。使他名声大噪的，是他对美国总统布什的调查和撰写的两本畅销书：《布什的战争》和《布什的秘密世界》。这两本书对布什家族的种种内情进行了详尽的披露。他和法国导演威廉·卡雷尔根据《布什的战争》一书合作拍摄的一部纪录片《布什眼中的世界》曾在欧洲引起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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