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瞭望周刊记者 周 伟 胡锦武

　　原江西赣州市公路局局长李国蔚腐败案近日浮出水面，一个“三贪”公路局长（贪权、贪财、贪色）的本来面目暴露无遗。此案显现出的种种体制性漏洞，对当前建立健全惩治和预防腐败体系无疑具有警示作用。

　　今年4月，赣州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以受贿罪和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判处原江西赣州市公路局局长李国蔚无期徒刑。李国蔚腐败案件因其涉案金额之大、涉及范围之广、涉案人员之多、情节之严重、影响之恶劣，被有关部门称作近年来“赣南第一腐败大案”。

　　 党委会搞成“一言堂”

　　 翻开李国蔚的履历，其仕途和公路系统紧密相连：1992年任赣州公路分局副局长；1995年任抚州公路分局局长；1999年任赣州公路分局局长；2002年6月至2004年7月任赣州市公路局局长。

　　 据赣州市纪委调查，李国蔚在赣州市公路局担任主要领导期间，凌驾于组织之上，大搞“一言堂”。从项目安排、资金调度到人事任免等重要决策，都由他一人说了算。有的副职见李国蔚大权独揽，为了分一杯羹，居然找到自己分管的科长，你几万，我几万，集体向李国蔚行贿。他切一块工程给他们做后，一转包，大家就按行贿的数额来分成。

　　 “李国蔚腐败案对赣州公路系统来说简直就像一场灾难。市、县这么多干部牵涉其中，名声扫地。”和李国蔚长期搭档的原赣州市公路局党委书记钟成林说，“公路局实行的是局长负责制，他的权力很大，甚至是无边的。他就是老大，老大怎么讲，其他人就围着他转。他不允许有不同意见，经常借‘某某领导的指示’来办事，我们也不好多问。这几年所有的工程项目，只要是有油水的，他都插手。我们一直预感他会出事，但没想到会出这么大的事。”

　　 赣州市公路局离退休干部苏光林说，“李国蔚喜欢揽权。公路局党委讨论干部任免问题，他撇开组织部门的方案，临时在会上掏出本子念名字，分配用人名额，党委会形同虚设。”

　　 赣州市公路局老同志廖贤兰说，“在公路局，党委书记的权力太小了，政治监督就是一张嘴，什么都插不上手。党委会成了李国蔚一个人的会。局里有十多套空置的宿舍，他定好后宣布怎么分，根本不开会研究。他要更换车辆，也是想换就换。”

　　 个人腐败向集体腐败蔓延

　　李国蔚大肆敛财，几近疯狂。他逢年过节收钱，检查工作收，考核评比收，庆典收，住院收，搬家收。包工头的钱收，下属的钱收，班子成员的钱收，连帮侄子包揽工程也要收钱。据赣州市纪委调查，李国蔚任赣州公路分局局长以来，受贿和非法收受他人钱物520余万元。他和妻子还以挂职兼职为名，在下属部门及工地多处领取工资和津贴15万余元。李国蔚还指使下属挪用公款1300万元为私营企业谋利；私设小钱柜172万余元，由其直接使用；弄虚作假，套取专项资金756万余元。

　　 受李国蔚影响，赣州市公路系统不正之风盛行。李国蔚一案中，5名县级领导干部和30名科级以下干部违纪违法。

　　在赣州市公路局担任了12年纪检书记的退休干部宋世祜说，“李国蔚腐败案牵涉面之广让我们大吃一惊。大范围有200多人，小范围有50多人。究其原因，是李国蔚手握大权，很多人千方百计去买他手中的权力，而他也抵制不住诱惑，把权力商品化了。一把手腐败带来的后果非常可怕，赣州公路系统就这样由个人腐败向集体腐败蔓延。”

　　钟成林说，“这些年我也犯了错误，陆陆续续收了几万元的红包。送钱的大多是我的下属。不拿还不好办，他们会认为我要么嫌少，要么对他们有意见。如果让我当局长，肯定也会出大事。因为权力太集中了，一把手听到的都是赞扬声，能不出问题吗？”

　　 制度性漏洞亟待解决

　　 李国蔚信神，赣州市公路局建办公楼和宿舍楼，他都要请风水先生。他还随身携带“护身符”，祈求得到神灵保佑。

　　一心祈求神灵保佑的“李局长”对反腐教育异常反感。去年3月，赣州市公路局纪委布置了反腐倡廉宣传栏，李国蔚觉得刺眼，仅仅挂了两天，就让人强行撤掉。在李国蔚的床头柜上，放置着《中国共产党党内监督条例（试行）》和《中国共产党纪律处分条例》。但他学习党纪条规，是为了逃避法律制裁。他对妻子说，“收下属单位的钱物是收红包，查到以后是灰色收入，再多都不怕。收包工头的钱就是受贿，要坐牢的，这个坚决不能收。”

　　 李国蔚在被查处后说，“我犯这些事，是因为社会风气不好。查到了我，算我运气不好。”赣州市委副书记、纪委书记王萍说，李国蔚的心态道出了一个现实问题：官场“潜规则”大行其道，党纪国法等显性规则面临严峻挑战。廉政干部被认为没本事，能捞会贪者却被认为有“能耐”，受到查处是运气不好。

　　 王萍说，李国蔚之所以走上这条路，从他个人来说，主要有三方面因素：一是长期放松思想改造，政治上蜕变。二是凌驾于组织之上，作风专横跋扈。三是无视党纪国法，利令智昏。李国蔚违法犯罪固然咎由自取，但组织上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在长达9年时间里，作案100余次，却没有引起有关党组织的重视和警觉。这暴露出我们工作中确实存在教育乏力，制度缺位和监督失效的问题。2004年年初，新一届赣州市委班子成立后，主抓的一件大事就是按照中央和省委的要求，科学设计惩治和预防腐败体系的各项制度。李国蔚案件的查处，充分说明了建立惩治和预防腐败体系的重要性和紧迫性。

　　 目前，赣州市已经制定出惩治和预防腐败体系的总体方案。王萍介绍说，方案的主要特点是突出“两条监督主线”和构建“六项功能机制”。“两条监督主线”指的是内部监督突出制权、管钱、用人三个重点；外部监督着力强化对“一把手”以及重点领域、重点岗位、重点环节、重点项目、重点人员的监督。“六项功能机制”指的是权力规范机制、监督制约机制、查办惩处机制、教育防范机制、分析预警机制、评价保障机制。赣州市已确定了在19个市直部门进行试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