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什么不逃跑?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背叛?
如果说伦道夫·戴尔是一个“狡猾”的罪犯,一点也不为过——他犯下杀人罪,在狱中服刑,后来竟成功越狱,并劫持典狱长的妻子为人质长达11年,在美国得克萨斯州东部开了个小养鸡场,过起安稳日子。不过,正所谓天网恢恢,邻居在收看教人们如何抓捕在逃犯的电视节目《美国通缉令》时知道了戴尔的经历,将其举报,使戴尔在逃11年后,终于再次被绳之以法。而42岁的“人质”也最终得以与丈夫和两个孩子团聚。
越狱
典狱长妻子被越狱杀人犯劫持,最后安家得州乡下养鸡场。
如今60岁的戴尔曾经是一名艺术家。1981年,伦道夫·戴尔在俄克拉何马州杀死了凯利·霍根。不久,戴尔认罪,但他称自己是受黑帮指使的。但当地的警方一直都没有查明到底是谁雇了戴尔杀死凯利·霍根。戴尔被判终身监禁,在俄克拉何马州格拉尼特一座中等戒备的监狱中服刑。
“人质”鲍比·帕克遭挟持前是格拉尼特一所学校的工艺课教师,丈夫兰迪·帕克则是戴尔服刑监狱的代理典狱长。因为戴尔说话和气,被认为已经“不具危险性”,被狱方派去帮鲍比完成一个囚犯做陶器的项目。没想到,鲍比长达11年的噩梦也由此开始。
1994年8月30日,戴尔被派到鲍比家干活。可当兰迪像往常一样回到家时,却发现妻子和戴尔都不见了,鲍比那辆小卡车也不见了踪影。在失踪后的头几天里,鲍比曾两次给家里打电话说,自己很快就会回家。可在那之后,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了音信。
事实上,戴尔早已为自己设计好了越狱计划。他在被捕后告诉警方,那天,他藏在车中,用一把刀挟持鲍比,让她一直把车开到得州的威奇托福尔斯,两人又换乘到休斯敦的公交车。之后,两人又叫了辆出租车,到了港口城市加尔维斯顿。原来,戴尔打算从那儿坐船偷渡到墨西哥。
不料,由于遇到坏天气,戴尔只好带着鲍比回到休斯敦。在此后的几年中,由于不断变换工作,戴尔带着鲍比在得州乡下转来转去。大约5年前,他们才算“安顿”下来,在森特的郊外承包了个小养鸡场。每周他们能有500美元的收入。戴尔说他们在这里过着“正直的生活”,但在当地人看来,是鲍比·帕克包揽了大部分的工作。戴尔对警方说,他从没忘记自己是一名逃犯,他很少离开养鸡场。
疑惑
她有很多机会逃走,但没有走;她包揽了所有脏活,在戴尔身体不好时,还给他护理。
在11年逃亡时间里,戴尔曾多次与警方“打交道”,但都“有惊无险”。戴尔曾在一家流浪汉收容所当保安,还经常因此与休斯敦警察打交道。但即便这样,警方并没有识破他的真实身份。
在森特郊外定居后的几年中,戴尔不但进过3次城,还数度开车到俄克拉何马售卖他创作的工艺品。不仅如此,胆大包天的他还参加了退休侦探查尔斯·萨瑟的小说签售会,而这名退休侦探书中讲述的正是戴尔逃亡的故事。
“戴尔一个人开车到塔尔萨,买了书,还排队请作者在书上签名。然后,他开车回家,……看完书后还与作者通了电话,”负责审问戴尔的警官肯特·谢弗说。
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实际上在这么长的时间里,鲍比有过多次出逃的机会,但她似乎都主动放弃了。
在森特郊外,鲍比与戴尔同住在一个房车里,戴尔经常命令鲍比一个人进城购买生活日用品,到银行用支票换钱。而鲍比则对当地人说,她和戴尔是夫妻,萨曼莎·戴尔和理查德·戴尔。鲍比和戴尔的邻居说他们两人很少和旁人接触,几乎不和别人交谈,也不到镇上去。他们住的房车很隐蔽,坐落在一条红土路旁的林子里。旁边就是5米长的养鸡房。
当地人也从没怀疑过鲍比的身份,她经常去购买食品的杂货店老板帕蒂·霍尔说:“她看上去并不恐惧或惊慌,也从没递给我一张求救的纸条,她与那些养鸡的农妇没什么区别。”
养鸡场的老板玛莎·拉什说,鲍比自己有一辆车,公路就在旁边,在这5年里,她有大把机会逃跑。但玛莎也说,戴尔让鲍比相信,只要她逃跑,他就会利用自己的黑手党关系,除掉她的丈夫和其他家人。玛莎说:“为了家人的安全,鲍比选择牺牲自己的生活。”
玛莎还说,鲍比不仅没有逃走,在戴尔一年多前身体不好,心脏出现毛病时,鲍比还护理他,晚上经常起来查看戴尔的呼吸有没有问题。玛莎说:“我很疑惑为什么鲍比不干脆让戴尔死掉。但我的猜测是,既然她和一个人生活了那么久,她习惯了这样做。”
问题
她告诉警方戴尔一直以家人的安全胁迫她。但有专家称她可能有心理疾病或根本已变成帮凶。
的确,以正常人的思维,鲍比完全可以利用一切机会发出求救信号,或是干脆在单独外出时一走了之,可这些她都没有做。
鲍比告诉警方,她其实一直生活在恐惧中,但不是对自身安全的恐惧,而是担心一旦自己不按戴尔的指示做,戴尔会伤害她的家人。戴尔也承认,挟持鲍比期间,他不断对鲍比进行恐吓,使鲍比失去了应有的判断力和反抗精神。但戴尔说:“其实我只是吓一吓她,但她信以为真。”戴尔还说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点也不浪漫,他们分开房间住。
联邦调查局(FBI)探员萨尔瓦多·埃尔南德斯说,鲍比的情况虽然罕见,但并非绝无仅有,“曾经出现过这样的情况,人质由于过度恐惧,总是担心家人会因为自己的不合作处于危险之中。”
而在地区检察官约翰·万普勒看来,鲍比的表现更符合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症状。这是一种心理疾病,通常是人质作为受害者,对绑架者产生依赖心理。
但还有另一种看法,认为鲍比已经变成戴尔的帮凶。因此,在审理戴尔的案件时,鲍比可能会以同谋罪受到起诉,因为她毕竟帮助戴尔逃跑。
鲍比·帕克是真的担心一旦她逃跑,戴尔就会对她家人不利?还是一些专家所言,她患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还是她爱上了绑架她的、但却有一双蓝色眼睛、言语温柔的伦道夫·戴尔?
这似乎也是戴尔希望的。早在2001年11月,戴尔打电话给退休侦探萨瑟讨论他的小说时,就提出“帕克夫人不是受害者,而是同谋”。FBI后来曾追查这个电话从哪打来?但却一无所获。
“我问他鲍比出了什么事,毕竟那时大多数人都认为鲍比已经死了,”萨瑟回忆说,“他告诉我她就在旁边,还问鲍比愿不愿意与我通电话?”后来,鲍比接了电话,萨瑟建议她设法通知家人自己还活着,“可她却认为,他们最好不知道她的消息。……大概过了这么久,她已经没有自己的独立意识了。”
鲍比的丈夫兰迪·帕克拒绝对事件进行评论。4月5日,帕克夫妇终于在得州重聚,并于6日返回俄克拉何马州。法官多纳·克莱顿见证了这对夫妇重逢的场景。“他们互相看着对方,他们都做了一下深呼吸,我所知接下来的事情就是,他们拥抱在一起哭泣,”克莱顿说,“我想那时他们都在问‘真的是你吗?’”
在鲍比临走前,警方允许戴尔和她见上一面。他对她说:“好好照顾自己,你现在可以回家了。”
讨论
大部分调查人员相信鲍比是受了精神控制,她到现在还没完全意识她的苦难已经结束了。
4月6日,福克斯电视台的《记录》节目在伦道夫·戴尔被捕后不久采访了有关的警员和专家,探讨了这起案件男女主人公的行为和心态。
主持人格里塔·萨斯腾:11年前,一名杀人犯越狱并劫走了代理典狱长的妻子。我们听听这名杀人犯在这11年里是如何‘管住’他的人质的。
(录音)伦道夫·戴尔:我花了一年的时间不断地说服她(鲍比·帕克),改变她的思想,让她相信她的朋友其实是她的敌人,她的敌人是她的朋友。我想人们把这种心态称为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格里塔:我们正在电话采访得州橙县的刑侦调查员K·C·布拉舍。请问,你能跟大家说说伦道夫·戴尔这个人吗?
布拉舍:其实我对他知道得不多。他是在1981年因杀死一名空手道教练而被判终身监禁,1994年8月越狱。
格里塔:戴尔现在又重新回到监狱,他会受到另外的指控吗?
布拉舍:这得看俄克拉何马州的调查局如何决定,但他至少会受到越狱的指控。
格里塔:为什么花了这么长时间才找到他?
布拉舍:戴尔找了一个很适合隐藏的地方。他选择的工作让他不需要经常在公众面前出现。而且,他的老板还提供固定的居所,戴尔就不需到处租房,而这租房是很容易留下线索的。他不到银行存钱,也没有电话,也不开车。这些,给搜索工作带来很大的困难。
格里塔:在这11年中,对他的搜捕还是一直在展开吗?警方对他有没有失去兴趣?
布拉舍:警方对在逃犯的搜捕工作一直很重视。而且,戴尔还是“美国通缉犯”之一,有几次,我们也曾得到一些他的蛛丝马迹。
格里塔:现在我们来谈谈这起案件中的人质——鲍比·帕克,为什么她一直不逃走呢?我们请《达拉斯早晨新闻》的利·汉考克来分析一下。
汉考克:当鲍比被得州的警员发现时,她显得很震惊。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但她对他们说,我不能和你们谈话。而且当警员把戴尔押走时,她表现得很痛苦,大声地向他喊叫,“我没有和他们合作。”
随后,她告诉警员,她很害怕戴尔有黑手党的关系。他也曾这样声明。甚至有一本专门写戴尔的书提到他曾是黑手党的杀手。戴尔曾经对鲍比说,只要他打一通电话,她的所有家人将会没命。鲍比有两个女儿,她也对调查人员不断地提到她们。她说她经常梦到女儿,不知道她们怎样了。很明显,在这11年里,鲍比和戴尔一起,但她仍很担心家人会有什么意外。
格里塔:那鲍比现在和家人重聚了么?
汉考克:是的。那是一个很动人的场面。一个陪伴他们的工作人员说,很显然,他们仍然相爱。他们有很多东西要克服,但他们的感情还在。
格里塔:在过去的一年半里,戴尔的健康似乎出了点问题?
汉考克:是的,他的心脏有毛病。其实在他逃亡前,就已经有了。那时他在监狱接受采访时就已经提到他的心脏问题。因为身体的问题,戴尔很少干养鸡场的活,他看着鲍比干这累人的工作。而且,鲍比很少休息,一周干满7天。邻居都说鲍比是受过苦的人,才能干这么累的活。鲍比在被问到为什么戴尔不干活时,总是很慌张,推说戴尔的身体不好。但有邻居说看到戴尔在家里干他的艺术创作。
格里塔:警方相信鲍比这么多年一直受胁迫吗?还是怀疑他们之间有点浪漫的关系?
汉考克:我曾经和他们讨论过,大部分人相信她是受胁迫的,她担心她的家人会受到伤害。她的精神状态一直处于惊恐和担心之中。而且,他们还认为她到现在还没完全意识她的苦难已经结束了。
格里塔:戴尔有打鲍比吗?有没有肉体上的伤害?还仅仅是口头上的威胁?
汉考克:随着时间的过去,我们会慢慢发现。她对警察采取躲避的心态,在发现她的前几天,她很不愿意接受调查。她说不少东西,但有用的信息很少。我曾经和鲍比的一个邻居交谈过,她说经常看到戴尔扛着一杆鸟枪在房车前走来走去。有时鲍比去了其他鸡场,戴尔也会扛着枪等在路上。基本上,邻居有种感觉,戴尔总是盯着鲍比。鲍比也曾说戴尔是嫉妒心强的人,透露出她害怕他的心情。但具体的戴尔有没有打鲍比,现在还不是很清楚。
格里塔:谢谢你。
什么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一名劫匪在持枪抢劫银行时中了警方的埋伏,随即劫持了一男三女,将他们扣押在保管库内。匪徒提出的条件是,释放在押的同伙,保证他们安全出境,否则将人质一个个处死。经过六天的包围,警方设法钻通了保管库,用催泪瓦斯将人质和劫匪驱赶出来,狙击手同时作好了危急情况下击毙劫匪的准备。然而,“离开保管库后,三名人质反而将劫持者围了起来,保护他不受警方的伤害,并拒绝提供不利于他的证词。一个女人还说她爱上了劫持者,等他获释后就嫁给他”。
这是发生在1973年瑞典斯德哥尔摩的一个真实的故事。从那时起,心理学增添了一种新病例——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西方心理学家这样解释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人质会对劫持者产生一种心理上的依赖感。他们的生死操在劫持者手里,劫持者让他们活下来,他们便不胜感激。他们与劫持者共命运,把劫持者的前途当成自己的前途,把劫持者的安危视为自己的安危。于是,他们采取了“我们反对他们”的态度,把当局当成了敌人。
本版编译 小 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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