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午，记者在东城公安分局治安支队民警汪晓东的办公室里发现两样特别的东西，一个是摆在门后、放有收缴上来的管制刀具的大箱子，还有就是摆在书柜里的一本本关于精神病方面的书籍。汪晓东负责的工作有好几大项，但有两类和危险有关系，一是管理枪支、爆炸物等危险物品；二是应对各种类型的精神病人。

　　多年和精神病患者打交道的民警汪晓东，接待一个患者，可以从上午8点多一直聊到下午6点多，连中午饭都顾不上吃。这么多年下来，他也得了两种“病”，一是说话时的滔滔不绝，在采访中记者都不好意思打断他；再一个则是患上了严重的胃病，记者采访的前一天他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两招应对被害妄想狂

　　昨天一大早，汪晓东还没在椅子上坐定，电话就响了起来。原来是家住东城一胡同的田某又想不开了。过了会儿，一个精神恍惚的女子走了进来，还没说话就先哭了起来。“有人老监视我家，我儿子都被人下药控制住了。”田某几年前患上精神分裂症，但家人一直没把她送进医院治疗。

　　“你怎么知道你儿子被人下药了？”汪晓东先给田某倒了杯茶，然后坐下来听她哭诉。田某说了半天，原来她怀疑隔壁的女邻居要和她丈夫要好，家里被人安了监视器。

　　汪晓东每天都能遇到这种“求助”，他一般采取两招，先倾听，后化解。“我们一定去调查这事，不会让这种事情再发生的，你放心好了……”田某激动的状态终于渐渐平静下来，中午临走时脸上还有了笑容。

　　“像这种病人，有严重的被害妄想，如果处理不好，说不定哪天就会去和别人玩命。”汪晓东拿起电话联系田某所在的管片派出所民警：“你去给她街坊邻居做做工作，多注意她的举动。”说完，继续拨下个电话给地段卫生所的医生：“病厉害了，问问能不能给她免费投药。”

　　执法依据只有3句话

　　“其实任何规章法条都没有明文规定，该由民警来管理精神病人。”汪晓东说起自己干了20多年的工作，总有些无奈，“我们能依据的只有法规里的3句话。”这3句话的大意是说，只有当精神病人对社会造成危害、触犯刑律后，可以由公安机关强制将其送进医院治疗。汪晓东说，这么多年他们一直是踩在法与现实之间的“沿儿”上，管理精神病人的手段既要合法，又不能让其对社会造成损害。

　　18岁的男孩小亮特别爱折磨上小学的妹妹，不是让她听噪音，就是往她身上扔冰块。小亮的母亲艾某为照顾儿子，特意办理了提前退休。但眼见孩子一天天变态加重，艾某哭着来找汪晓东。汪晓东向医院大夫咨询后，得知小亮的精神确实存在问题，便给他联系住院治疗。

　　就在住院当天，小亮的爸爸流着泪带艾某来找汪晓东自首：“她把小亮给打死了！”原来小亮在住院的前一天晚上，威胁要点煤气把姥姥、姥爷炸死，要把妹妹弄成植物人。长期处在精神压抑之下的小亮母亲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她抄起家伙向亲生儿子扑了过去……

　　“其实就差一天孩子就可以住院了，后来我建议他母亲去做精神司法鉴定，”汪晓东说起几年前的这起家庭悲剧还是摇摇头，“小亮其实是精神分裂症早期，而他母亲则是情感性的精神损害，在动手杀儿子的时候也是妄想爆发。”

　　冷处理制服“武疯子”

　　“谁也不许进来，进来一个我就砍死一个！”宁某左手拿着菜刀，右手提着斧子，向门外的汪晓东等民警吼道。宁某原是一中专老师，后来被诊断出患有精神分裂症。

　　汪晓东接到宁某单位保卫干部报警后，迅速赶到现场，只见情绪激动的宁某在家中大吵大闹，还准备行凶伤人。汪晓东等人只好借了个板凳把宁某家的门砸开，和宁某说话时趁其不注意，从身后用一床大棉被把他扑倒在地上……

　　“首先要避免不必要的伤亡。这时决不能‘英勇无畏地上前制止’。”汪晓东说他亲眼看到一个派出所小民警迎面去制服病人，结果帽檐被病人掏出刀劈成两半。汪晓东每年都要处理两三起“武疯子”闹事，但他从未受过伤，靠的就是对精神病人的熟悉和研究。

　　“不要刺激发作的病人，要先听他说个够，最好把围观的人都疏散开，进行冷处理。”汪晓东目前已是东城分局圈定的两个“谈判专家”之一，他说遇到处于兴奋状态的精神病人，一个90多斤的老太太，5个小伙子也很难摁住，所以不要主动攻击病人，要慢慢地和他谈话，说服他或者转移其注意力，然后找人从后面把病人制服。

　　全年精神病肇事率为零

　　“处理一个精神病人，身后往往带着好多别的问题。”汪晓东说，现在精神病人最大的问题是失业率高，生活缺乏保障。

　　“您看看，我们家里就这点钱了！”前几天，精神病患者冯某被妻子领到了汪晓东面前。她拿着一个装钱的塑料袋给汪晓东看，袋子里最大面值的钞票是10元。冯某因怀疑邻居在其身上安装了“死亡程控仪”，用西瓜刀砍伤了邻居的头皮，被送进精神病医院治疗，但半年后他被查出患有病毒性角膜炎，医院便通知家属接冯某去别处就诊。但冯某已被单位开除，全家4口人的开销都靠冯妻一人承担。汪晓东经多方奔波，作通冯某原单位的工作，借钱使冯某的眼病得到了治疗。

　　对整个东城区所有处在发病期的精神病患者，哪些病人正在住院，哪些病人已出院“试验”，还有哪些病人正在家中接受免费投药治疗，汪晓东心里都有详细的花名册，姓名、住址、患病类型，他都一一记在心里。汪晓东告诉记者，去年东城区的精神病人“肇事”率为零。

　　“精神病人是所有病人里最痛苦的，”汪晓东说,多年来最大的感受就是，“对他们来讲，幻觉是从现实中感受到的。”本报记者王蔷　通讯员李小燕

　　网络编辑：康琪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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