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小买卖的越南人

　　越南经济正走上轨道，但官员腐败问题和国有企业的低效率阻止了其经济的进一步发展，正在使经济年增长率从两位数向一位数滑落。

　　越南正走上轨道

　　上个世纪60年代，越南共产党领导的游击队经常利用湄公河三角洲岸边的红树林做掩护伏击美国海军快艇。今天，这块水域成了越南农民的天堂，他们在这里养虾，生意极好，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水产养殖场的工人效率很高，极具竞争力，使得美国国会不得不通过征收反倾销税来限制越南虾的进口，仅去年一年的反倾销税就高达4．5亿美元。陈文俊（Ｔｒａｎ Ｖａｎ Ｔｕａｎ）是南部金瓯（Ｃａ Ｍａｕ）省的农民，今年45岁，去年他承包了20公顷的池塘，净收入高达1亿美元。虽然生意很成功，但他依然每天都穿着旧橡胶拖鞋、磨破了的Ｔ恤和沾满泥浆的短裤，围着自己的养殖场转悠。他说，每当看到他的4个日产锄耕机忙着修缮池塘时，他都禁不住发出类似“生意好了，人们真幸福”的感慨。

　　看上去的确如此。越南在世界航线中处于印度、中国和日本之间的重要战略位置；国内又有着充裕的年轻劳力，再加上越南人民一贯的吃苦耐劳的精神，可以说越南一直就是一只沉睡中的亚洲“经济虎”。然而直到今天，在越南抗美胜利30年后，越南政府才抓住了这个机会。

　　由于采取了一系列改革措施，从2000年开始，越南每年的经济增长率都超过7．5％，增长速度在所有国家中仅次于中国。在过去十年中，越南经济总量翻了一番，它的目标是在5年内使国民人均收入再翻一番，从目前的人均500美元增加到1000美元。近年来，越南经济的优异表现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其外向型经济的推动，其2004年出口总额近250亿美元，比前几年增长了12％。

　　经济增长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主要表现在婴儿死亡率降低和贫困人口直线下降等方面。现在越南的婴儿死亡率比一些邻国要低。上世纪90年代初，其贫困人口还占其总人数（8000万）的50％以上，而现在降到不足20％。应该说，现在的越南正走上轨道。

　　拦路虎仍然不少

　　不过，正走上轨道，并非意味着会一直保持如此良好状态。专家称，虽然越南出口增长迅猛，但依然有很大的提升空间。有分析家认为，官员腐败问题和国有企业的低效率阻止了其经济的进一步发展，正在使经济年增长率从两位数向一位数滑落。他们认为，问题在于越南依然坚持计划经济模式，现在越南拥有4200家国有企业，它们吸纳了半数以上的投资，但其中的大多数并非都在盈利。专家认为，除非越南领导人大力推动私有化和法律制度改革，并在真正意义上向私人和外国竞争者开放市场，否则它将会失去经济增长的动力。但是走出这一步并非易事，胡志明市的一位分析家说，“下一步对于我们将是非常困难的，因为开放经济会损害特权阶级和垄断者的利益，但是我们必须大胆地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来。”

　　越南总理潘文凯也看到了这一点。在公众面前演讲时，他常常会提及政府过去在改革的速度上太慢，并且告诫一些政府官员停止阻碍国家政策的实施，而且他已宣布对“腐败”宣战，还发誓说要使越南今年加入世贸组织。如果成功的话，这将是至关重要的一步，因为成为世贸组织的一员会极大推动越南的出口，特别是前景非常看好的服装产业，该产业目前直接或间接地为越南提供了近1000万个就业岗位。但很多人都怀疑越南政府能否抵挡住压力，因为如果计划经济解体，毫无疑问，一些既得利益者会向政府施重压——尤其是那些国有企业的管理者以及与他们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政府官员。之前越南经济改革已经滞后，如果加入世贸组织的步伐再被推迟的话，外国投资者将怀疑越南政府是否在全力投入建设一个更有活力的经济体。

　　越南的经济改革始于上世纪80年代，但改革之路并不平坦。改革首先从农业开始，集体农场被拆散，每个农民家庭都分得一块土地，结果是农业产量剧增，仅仅两年的时间，越南由大米进口国变为一个重要的大米出口国。2000年私营企业注册限制的取消，以及与国外签订的各种双边协定，使改革成效开始显现。在越南与美国缔结贸易协定的5年时间里，越南每年向美出口价值50亿美元的商品，而仅仅在5年前，两国贸易额几乎为零。现在越南的投资环境也大有改观，去年国外直接投资总额达30亿美元。

　　对越南来说，加入世贸组织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一位日本官员认为，“与泰国和马来西亚相比，越南经济的开放度还远远不够”。专家们认为，越南有必要允许纯外资企业参与商品的分销；海关操作也有必要更加高效和透明；而且还有必要通过立法来规范国有企业、外国投资者以及国内羽翼尚未丰满的私营企业在各自经营领域里的运作。

　　要加入世贸组织，河内需要修改很多法律条款。单就贸易和投资相关的262份文件来看，就有至少50条法律条款、条例和法令需要修改或重新制定，才能和世贸组织规则相适应。从2002年开始，越南基于向世贸组织提交的申请文件开始了双边谈判。据越南媒体报道，要求进行双边谈判的国家、地区一共有27个，目前才刚刚完成6个（其中包括越南最为重要的贸易伙伴欧盟和新加坡，另外4个国家是古巴、智利、巴西、阿根廷）。目前，越南还在与21个国家和地区谈判，主要包括中国、美国、加拿大、日本、韩国和澳大利亚。因此一位驻胡志明市的西方外交官说：“困难的还在后头呢。如果（越南）政府做出正确的决定，并完全发掘出其潜力，他们还是能够成功的。”

　　虽然服装业是越南仅次于石油的第二大出口产业，但是依然很脆弱。越南50家国有服装厂中有不少有能力与中国和其他国家的服装商竞争，但因为越南不是世贸组织成员，其服装出口受到配额限制。中国今年的服装出口剧增，就是受益于其世贸组织成员的资格。今年第一季度，中国对美国的服装出口增长63％，而越南同期的出口增长只有4％。总部设在胡志明市的越南服装公司是该国最大的服装生产商之一，它的副总经理用下面的话来描述他们的处境：“我们正处在非常时刻。”他告诉下面的2万名员工，如果他们不加倍努力地工作并减少浪费的话，他们将面临失业的危险。

　　尽管如此，越南经济增长最大的威胁并不是来自国外的竞争，而是来自国内的腐败问题。越南总理潘文凯曾经说，这个问题已超出了可以接受的程度，而且他说如果不采取有效措施的话情况会进一步恶化。同时，腐败问题也在损害着越南共产党的形象——由于历史上曾取得了对法和对美的军事胜利，近些年来经济建设又取得了不错成绩，越南共产党在越南人民中也有着良好的声誉。现在，越共高层领导已经越来越清楚地认识到腐败会严重损害越南共产党的形象。

　　由于越南的股票和资本市场还不成熟，房地产投机正因为腐败问题而扩大——河内和胡志明市郊正出现大片新建的房屋。由于大量资金注入有限的土地资产，使得河内郊区目前的地价已经和东京郊区的地价不相上下了！“越南正面临着一种典型且极其危险的房地产泡沫！”一些西方经济学家发出了如此警告。

　　在ＩＴ技术方面，虽然越南的软件工程师未受过世界一流的教育，但他们很有天分，而且富有创新性；如果加以培训，他们是能够接受而且享受智力挑战的。问题是，越南领导人的政治意愿和意志力将会决定越南以后的发展方向。■撰稿／葛叶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