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维权，咋就这么难？

　　——对河南省汝南县一起假化肥坑农案件的调查

　　新华网郑州5月9日电（记者李钧德）河南省汝南县一些农户日前向新华社新闻热线反映，去年秋季以来，县里多次出现假冒伪劣肥料坑农现象，并造成至少400亩小麦严重受害。这些受害农户多方奔走投诉，光路费就花了数千元，但由于种种原因，维权困难。记者对此进行了调查核实。

　　劣质化肥 坑苦农民

　　在河南省汝南县王庄乡姜寨村的麦田里，记者看到，麦苗已经长到膝盖高，齐刷刷的十分茂盛，但村民余海清家的麦苗却稀稀拉拉，还没有脚脖高。余海清告诉记者，去年秋天种麦前，他从王庄乡农资供应合作社农资五部购买了10袋“云磷牌”复合肥、8袋尿素，作为底肥上到了麦地里。麦苗出土一个多月后，余海清发现，和邻居的麦子相比，他家的麦苗黄、弱，单根独苗，根须很小，不分蘖。刚开始，余海清认为可能是种子出了问题，但经过了解，使用同样种子的其他农户的麦苗长得都很好，只是和他用同一种复合肥的，麦子长得都不好。

　　去年11月中旬，余海清找到经销“云磷牌”复合肥的农资五部负责人冉永胜、冉永远兄弟俩，反映自己的麦子长势很差，可能是化肥质量有问题。冉永远说，如果明年小麦产量低，我包赔你损失。余海清要求他立个字据，被冉拒绝。

　　在双方交涉过程中，余海清得知，王庄乡杨庄村杨伯杰等20多户农民的100多亩麦田，也因使用了在冉氏兄弟处购买的“云磷牌”复合肥而受害，麦苗长势极差。在多次交涉得不到赔偿的情况下，杨伯杰、余海清、刘海、王大毛等十几户受害农民，共同向汝南县工商局投诉。

　　几经周折 查处搁浅

　　据杨伯杰、余海清等人介绍，接到他们投诉后，王庄乡工商所3名工作人员，带着相机，乘坐杨伯杰等人花50元租来的面包车，到杨伯杰等人的受害麦田调查取证。为了能使问题得到及时解决，杨伯杰等人又请3名工商所干部吃了一顿饭。调查完毕后，领头的副所长雍小波说，他们马上找经销商协调。等了十多天，一直没有消息。余海清等人又去找雍小波，雍说，我们调解不成，相片也照坏了，你们去找消费者协会投诉吧！

　　余海清说，此后几个月，他们冒着严寒和大雪，先后奔波于汝南县消协、县委、县政府、县信访办、驻马店市工商局等多个部门，光路费花了三四千元，但问题一直没有得到解决。其间，市农业局土肥站的工作人员到汝南县王庄乡台子寺村处理另一起假化肥坑农事件时，听说了杨伯杰、余海清等人的情况。随后，市农业局组织有关专家，对杨伯杰等人的受害麦田进行现场调查，并对这些农户家里残留的“云磷牌”复合肥进行了抽样送检。驻马店市农业局工作人员梁雪杰向记者证实了这一情况。

　　漯河市产品质量监督检验所出具的检验报告显示：印有云南省昆明市磷化工肥料有限公司包装的“云磷牌”高浓度复合肥，其氮磷钾含量分别为0．3％、0．0％、5．1％，总养分合计为5．4％，远远低于“总养分≥45％”的国家标准，属假冒伪劣复混肥料。根据实地考察，结合肥料样品分析结果，驻马店市农业局组织的专家组认为：造成受害麦田小麦生长不正常的主要原因应为肥料中含有抑制小麦根系正常发育的有害物质。预计将减产5成，亩经济损失在250元左右。根据调查情况及检验结果，驻马店市农业局向经销商冉永胜下达了行政处罚决定书，责令其停止销售“云磷牌”复合肥，并赔偿受害农户的损失。

　　对农业部门的调查结论，“云磷牌”复合肥的经销商冉永胜不予认可。冉永胜认为，杨伯杰等人从他的经销点购买了复合肥不假，但是他们送检的复合肥，并不能证明一定是从自己这里购买的。今年3月中旬，冉永胜向驻马店市政府法制办提起行政复议。案件的查处再次被搁浅。

　　有关部门 不追源头

　　针对受害农户维权困难的原因，汝南县工商局纪检组长王刚告诉记者，工商部门接到杨伯杰等受害农户的投诉后，马上派人进行了调查，并邀请县农业局有关专家进行了现场勘察。据调查，王庄乡农资供应合作社冉永胜、冉永远兄弟经销的“云磷牌”复合肥，是从正阳县生产资料公司副经理郑保成处购买的，总共购买了8吨，分别销给了王庄乡的几十个农户。工商部门调查时，这部分肥料已经卖完，上一级经销商郑保成也不知去向，因此，虽然这些农户的麦苗长势确实很差，但要认定这种结果是由化肥质量问题造成的，并不容易。后来，经过县消费者协会协调，经销商愿意赔偿农民损失，但由于双方在损失数额认定、赔偿方式上没有达成一致意见，调解失败。

　　据记者了解，近几年来，汝南县多次出现假冒伪劣肥料坑农的现象。仅去年秋天以来，就有至少400亩小麦受害。除了“云磷牌”复合肥外，汝南县城关供销社经销的“鲁西牌”复合肥，也因产品质量不合格，造成至少230亩小麦受害，涉及马乡、三桥、张楼等6个乡镇。

　　汝南县工商局一位负责人说，造成当前农资市场假冒伪劣产品增多、农民维权困难的原因，主要有两点：一是汝南县有各类农资经营网点500多个，且多是个体经营，由于缺少必要的经费和检测设备，工商和质监部门只能对部分规模较大的经营户进行抽检，对一些地处偏远、规模较小的网点无暇顾及；二是由于农业生产周期较长，农民购买、使用了假冒伪劣产品，当时很难发现。等到发现时，往往时过境迁，再加上大多数农民都没有索要发票的习惯，有关部门查处起来非常困难。

　　当地一位知情人士告诉记者，执法部门对农资市场重收费、轻管理，也是造成假冒伪劣农资泛滥的一个重要原因。一旦出现了坑农事件，往往是罚款、赔偿了事，缺少对源头造假者的追查。这位知情人士说，“云磷牌”复合肥在驻马店的总代理、正阳县生产资料公司副经理郑保成，已经因经销假劣农资多次造成坑农事件，有关部门却总以“找不到人”为由，不去追根究底，从源头查处，实在令人费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