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11月7日,莫斯科铅云低垂,纳粹兵临城下。数十万苏联红军官兵列队走过红场,接受斯大林检阅,然后在市民泪光注目下直赴战场。2005年5月9日,莫斯科天空雨后放晴。二战老兵和俄罗斯现代军人重赴红场,接受俄罗斯总统普京和50多位世界其他国家领导人检阅。俄罗斯以在莫斯科红场举行盛大阅兵式的方式纪念卫国战争胜利和纳粹德国投降60周年。寒冬到仲春,黑发到银首,远不足以概括其间变迁。

　　■雨中迎接宾朋

　　俄罗斯国防部长谢尔盖·伊万诺夫曾向普京总统保证,莫斯科9日将以一洗碧空迎接阅兵盛典。这一承诺险些落空。

　　阅兵式开始前不到半小时,一场煞风景的春雨飘落红场上空,而且雨势不小。普京不得已撑开黑伞相迎应邀而至的50多位各国政要,其中包括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美国总统布什、法国总统希拉克、德国总理施罗德、日本首相小泉纯一郎和联合国秘书长安南等。

　　因而,普京与各国贵宾握手画面多定格于伞下。有趣的是,轮到布什出场,他一手收起雨伞,普京立即微笑奉陪。布什是二战后首位参加俄罗斯“胜利日”阅兵式的美国总统。

　　事实上,俄罗斯空军已做足功课,力求天公作美。俄罗斯空军上校德罗贝舍夫斯基告诉俄塔社记者,11架伊柳辛-18型和安东诺夫-12型空军飞机9日破晓时分就开始逆风撒播化学物质。不过,就在阅兵式开始前几分钟,雨点逐渐减弱,莫斯科天空终于露出笑脸。

　　各国领导人和宾客落座于列宁墓前的主席台上。当地时间10时整,俄罗斯纪念卫国战争胜利60周年阅兵典礼正式开始。

　　普京在致辞中说,1945年5月9日标志着俄罗斯胜利的一天,“正义战胜邪恶的一天”。

　　■红场重归历史

　　浑厚的军乐响起,4名礼仪兵迈出正步,高举印有锤子镰刀图案的红旗入场。这是一面具有重要纪念意义的红旗的复制品。60年前,柏林告破,苏联第150步兵师士兵冲上柏林城内的帝国议会大厦,系上一面苏联红旗昭告世界:胜利终于到来。

　　在卫国战争战场上凝聚并激发过最多情感的《喀秋莎》再次回荡在红场上空,主席台上不少耄耋之年的老人跟着低声哼唱。身着战争时期苏联红军各式军装的年轻士兵步入,时光仿佛倒回60年。

　　此后,那场战争和今日纪念活动的真正主角亮相。身为卫国战争亲历者的2500多名老兵乘坐军车组成方队重返红场,重现苏联红军各方面军1945年胜利后参加红场阅兵式的历史场面。

　　军车上,无论是佩戴奖章的老兵,还是身着战时天蓝色衣裙的老妇,相同的是满头白发、永不退色的记忆和怀念去者的一束红色康乃馨。从红旗到红色康乃馨,红色作为鲜血的颜色、也是最鲜活的颜色,令9日的红场名副其实。

　　展示现代俄罗斯武装部队风貌的18个方阵随后入场,分别代表俄罗斯国防部所辖陆、海、空三军及其他所有兵种。方阵步调一致、编队紧凑,军靴在鹅卵石路面上踏出整齐的回响。

　　■鲜花敬献烈士

　　方阵过后,军乐队现场演奏《胜利日》乐曲。俄军“勇士”、“雨燕”两个飞行表演队驾驶10架战机飞越红场上空,机尾划出白、蓝、红三色彩带,正是俄罗斯国旗的颜色。阅兵仪式在飞行表演中落幕。

　　随着普京夫妇,各国领导人走下主席台,前往克里姆林宫红墙外的无名烈士墓凭吊,依次敬献上一束红色康乃馨。

　　目睹阅兵典礼实况的英国广播公司(BBC)主持人说,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俄罗斯总统普京、美国总统布什成一排走向烈士墓的画面颇具象征意义。

　　按照计划,普京中午在克里姆林宫宴请所有嘉宾。晚上8时,红场将上演大型音乐会。凌晨时分,绚丽的礼花将为60周年庆典画上句点。

　　和平年代的灿烂烟花,幸存的老兵和老人有幸看到。然而,战争亲历者中的大多数普通人,尤其是普通军人,无缘看到今天的历史,也没有机会在历史舞台上留下名分或自己的记忆。

　　BBC节目中,主持人和嘉宾正在争论,现在的孩子们是否能够理解2700万条生命乃至更大范围内更多生命的意义。主持人的一句话颇为实在:“无论如何,我们需要幸存者为我们回忆。”据新华社电

　　■现场·军旗

　　受阅部队之中，最为引人注目的是走在每个方队前面的旗手手中的旗帜，因为这其中既有俄军正在使用的军兵种旗帜，也有一些人们既熟悉又陌生的旗帜，它们或标有列宁头像、或标有镰刀斧头。这些旗帜是在伟大卫国战争中功勋卓著的苏联红军部队的标志旗，上面写着该部队的番号，例如白俄罗斯第一方面军、白俄罗斯第二方面军、乌克兰第一方面军、乌克兰第二方面军等等。

　　俄军现在使用的军旗，实际上也是前苏联军旗，只不过它有着特殊意义。1945年4月30日，苏军第150摩步师的两名侦察员将一面红旗插上了德国国会大厦的屋顶。作为苏联红军战胜法西斯德国的象征，这面红旗被命名为胜利旗。在自己的第一任期内，普京总统提交了将胜利旗作为俄罗斯军旗的法案，并且得到了议会两院的批准。从此，胜利的红旗再次飘扬在俄罗斯的大地上。

　　■现场·演讲

　　普京演讲关键词

　　在阅兵式开始之前，普京总统作为东道主发表了主旨演讲。普京讲话以“胜利属于老兵”结束，全场排列整齐的新兵老兵以排山倒海般欢呼声回应。

　　■关键词一：牢记历史

　　我们必须记住这个日子，因为它标志着很多的意义，在二次世界大战以来，我们经历了很多痛苦的历史历程。在苏联方面牺牲了数以千万计的人口，所有的苏联人民都投入了这场英勇的卫国战争，反法西斯战争，就是每一寸土地都在抵抗德国纳粹的战场。每一寸土地每一座房子都记下了我们卫国战争的事迹。

　　■关键词二：牢记盟国

　　同时我们也会牢记着我们的盟军，我们的同盟者，比如说西方这些国家，英国、法国还有美国等其他的一些国家，而且包括德国、意大利反法西斯的力量也一直在起着重要的作用。

　　■关键词三：为二战老兵鼓掌

　　5月9日永远是我们俄罗斯重要的日子，永远是我们伟大的节日，在这个时候，我还是要再一次向为自由而献身的老战士们，向他们表示敬意……

　　现在老兵出现了，这很令人感动，60年前，他们当时只是十几岁，二十几岁的少年，他们投入了反法西斯战场，他们是幸存者，一代一代的老兵，随着岁月的流逝，他们的人数越来越少，坐着卫国战争时候的卡车，这些老兵们再现当年的景象。

　　■关键词四：精神永存

　　卫国战争以后，我们不但接受了过去历史的经验和财富，对于我们的未来都是很有宝贵的价值。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世界上还发生了很多包括恐怖主义在内的危险，同时对于俄罗斯的人民都构成很大的威胁。但是我们的文化价值，我们的精神依然是存在的，俄罗斯人民对于保卫俄罗斯的和平起着重要的作用。世界应在安全和公正基础上捍卫秩序，建立多边关系“新文化”，这种文化不会允许冷战或其他形式的战争从头再来。

　　■现场·北京

　　从头到尾录下庆典活动

　　国际儿童院的中国学员在京重温六十年前的战斗与激情

　　本报讯　俄罗斯隆重纪念卫国战争胜利60周年之际，遥远的北京有一群七八十岁的中国老人同样为此而心潮澎湃。他们就是当年曾经为这场战争做出过贡献的苏联伊万诺沃国际儿童院的中国学员们。昨天，记者在北京的一栋普通居民楼里与他们当中的一员———今年已经77岁高龄的沈林如老先生一起重温了60年前的战斗与激情。

　　昨天，沈老先生和太太哪儿也没去，他们把电视上转播的庆典活动从头到尾录了下来。这将是他们最宝贵的收藏之一。家里的两台电视机都开着，同时播放着中央电视台和俄罗斯电视台的转播。整个庆典活动的过程中，沈老先生一直沉浸在难忘的回忆当中。

　　沈林如的父亲沈志远是我国早期的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家和哲学家，建国初沈志远曾担任出版总署编译局局长，并被聘为中国人民银行顾问，母亲李汉辅也很早就投身革命。1926年，沈志远和李汉辅受组织派遣赴苏联共产主义劳动大学学习，沈林如于1927年生于苏联。父母回国后，沈林如被留在苏联，后来和许多中共首长以及其他革命者的子女一起进入了伊万诺沃国际儿童院，其中包括毛泽东的两个儿子、刘少奇的儿子和女儿、朱德的儿子和女儿。后来，沈林如在圣彼得堡工业大学读了冶金专业，直到1952年底才回到中国，此后一直在中国的冶金战线工作。

　　生于苏联长于苏联直到25岁，沈林如的汉语听起来带有明显的外国口音，但他依然用生硬的汉语向记者回忆了那段峥嵘岁月，“战争开始时我才十四岁，我记得那时所有的学校都停课了。苏联的冬天非常冷，战争开始后，我们的燃料供应地乌克兰被德军占领，儿童院的孩子们没有燃料可以取暖。我们就自己动手到树林里去砍柴，每个人每天的定额是一立方米。对于十几岁的孩子来说，这个任务实在太艰巨了。有的人由于劳累和饥饿过度昏迷过去，但是只要一清醒过来就会继续投入工作。”

　　儿童院的孩子们以各种形式为苏联卫国战争贡献自己的汗水甚至鲜血，沈林如老先生向记者娓娓道来：战争初期大孩子全都参加了军事委员会申请上前线，由于年龄太小被编为民兵，进行军训，挖反坦克沟和防空洞，清除跑道上的积雪，缝制军装，并且多次为伤员献血；战争中孩子们在医院为伤员举行过120多场演出，并负责一所医院的护理工作，李富春和蔡畅的女儿李特特就曾做过卫生员；孩子们为了给前线节约食品，自己动手种植蔬菜；他们为了掌握作战技术，踊跃参加司机、摩托车手、机枪手和冲锋枪手的培训班……令沈老先生高兴的是，他当年通过军训获得了预备役少尉军衔。

　　“我们整个战争时期都是在苏联度过的，与苏联人民一起经历战争，一起为胜利欢呼，一起经历饥肠辘辘的战后恢复时期。在我们的父辈为祖国而战的时候，苏联收留了我们，成为我们的第二故乡。”沈林如老先生这样形容自己对苏联的感情。十年以前，沈林如曾经获得俄罗斯政府颁发的卫国战争胜利50周年纪念章，今年4月29日，他再次从俄罗斯驻华大使罗高寿手中接过了60周年的纪念章。沈林如老先生细心地把两枚纪念章分别别在两件西装上，还逐字逐句地向记者解释上面的俄文。他说，得到纪念章心里非常高兴，因为这证明俄罗斯没有忘记当年中国孩子们在儿童院里的工作，是对自己贡献的最好承认和肯定。同时又觉得有些受之有愧，因为“只是做做后勤，没有做什么特别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