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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布泊遇险北京游客吴庆斌称,等待救援时心理压力曾到极限
对话动机
5月1日,北京游客吴庆斌和妻子与当地导游夫妇驾车进入罗布泊,不料因追拍野骆驼镜头迷路。一行4人被困戈壁沙漠四天三夜,几乎弹尽粮绝,三路救援车辆均未到达。5月5日,幸得媒体采访团相救。
然而,回程又路遇大风沙,车陷其中,4人拼命扒沙,终于突出重围。受困———煎熬———获救———遇险———脱困,吴庆斌和同伴们如何一次次挺过生死考验?昨日,本报记者对话吴庆斌,吴首次讲述被困罗布泊四天三夜的经历。被困四天三夜后,接到水和食物的吴庆斌满脸喜悦。
吴庆斌一行人在彭加木失踪地墓碑前留下的求救纸条。
车里的油只剩下25升左右
只能走四五十公里,而那个地方距离罗布泊走远道有180公里,油肯定不够了,不敢走了。
新京报:为何去罗布泊?
吴:因为我太喜欢摄影了,从4年前开始拍照,两年多前,我就梦想着要到罗布泊,拍戈壁沙漠。
新京报:预想过此次去罗布泊的风险了吗?
吴:出发前查了很多资料,包括风沙、温度、路况、补给和通讯问题等。
新京报:你们是什么时候出发的,怎么到的罗布泊?
吴:我们4月30日飞往敦煌,5月1日早8点随导游夫妇从敦煌出发一直向西,经玉门关、八一泉、天水井等,一路奔走一路拍。
新京报:什么原因让你们陷入困境?
吴:就是为了追野骆驼,把油差点耗光了。
新京报:什么时候发现油不够?
吴:5月2日中午,车里的油只剩下25升左右,只能走四五十公里,而那个地方距离罗布泊走远道有180公里,油肯定不够了,不敢走了。
新京报:那时慌了吗?
吴:当时还没有慌,就赶忙用卫星电话联系当地走过罗布泊线路的人,想找到出路。
新京报:第一个求救电话打给谁?
吴:5月2日晚8点左右,我们给玉石之路旅行社的总经理钟林打电话求援。
不能再开车找路,要徒步找
我们开始集体节食,4个人每天只能吃一个馕、两盒方便面。
新京报:为了能让救援的人找到你们,你们怎么做的?
吴:首先是保持和外界联系,另外,我们在相对最好找的地方———彭加木失踪地外面栅栏最醒目的地方留求救纸条,上面写着我们所处地方的经度、纬度,为防止被吹走,专门把留言用胶带缠起来。
新京报:那你们为什么不待在彭加木失踪地?
吴:因为那地方周围酷热难耐,天气变化快,最后我们只好躲在距彭加木失踪地约10公里的窝窝里。
新京报:食品够吗?
吴:当时还有烤馕4个、方便面6盒,小馒头一二十个,还有一些火腿肠、水果、零食等,水倒相对充足些,包括3箱多矿泉水、50公斤自来水。大概算了一下,还能撑5天。
新京报:开始节食了吗?
吴:从5月2日中午,我们开始集体节食,4个人每天只能吃一个馕、两盒方便面,比平时减掉了一半。
新京报:还有呢?
吴:还有就是节油,不能再开车找路了,要徒步找。
新京报:等来救援了吗?
吴:没有,第一路在5月3日凌晨出发,但他们车上没有卫星电话,一进入沙漠就失去联系了,算时间早就该到了,可是一直没有音讯。
新京报:那么第二路和第三路救援呢?
吴:第二路是从5月3日中午出发的,后来听说找不到路都返回了,当时心就一沉。所以就把希望寄托在第三路救援车上了。
她一遍遍跑到崖上观望
我们的心理压力已经到了极限,万一崩溃一个,其余两个也会趴下。
新京报:那时你们打算怎么办?
吴:当时我们就怀疑是不是留的路标被吹走了,5月4日下午1点左右,当时就商量,再这样下去,食物越来越少,体力也都会吃不消的,所以就决定直接到原来放路标的彭加木失踪地去等。
新京报:4个人都去吗?
吴:一开始是打算4人都去的,后来考虑有一个倒下,其余3个都会崩溃,所以最后司机兼导游钟明要自己去,我们3人留守原地等待,并约定无论是否等到救援车,到5月5日中午12点必须返回。
新京报:两地相距多远?
吴:9.3公里,他带着卫星电话和食品。
新京报:钟明什么反应?
吴:钟明“很男人”的样子,说没问题,我去,我们当时把尽可能多的食物都给他带去,走的时候,他神情坚决,虽然谈不上生离死别,但也是一阵阵心酸,就像送亲人上前线一样。
新京报:5月5日中午,你们等到钟明回来了吗?
吴:没有,一直没有,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最急的当然是他的妻子,她一直怀疑钟明又独自找路迷路了,我们就安慰她,说第三路救援车快到了。
新京报:是真的吗?
吴:我们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只能往好的地方说,我们的心理压力已经到了极限,万一崩溃一个,其余两个也会趴下。
新京报:钟明的妻子做了什么呢?
吴:她一遍遍跑到崖上观望,每隔半小时跑一趟,并不断变换观望角度,盼着丈夫归来。
第一感觉是国际救援组织从天而降
我们再度重逢,那种激动已经无法用言语描述。
新京报:那时候你们想到过死亡吗?
吴:没有,被困四天三夜,从来没有想到死亡。
新京报:你们是什么时候再见到他的?
吴:大约在5日下午6点左右,钟明的妻子在崖上大喊,有亮点———在动,是车,有车来了,钟明回来了!等走近了一看,原来是一队吉普车,七八辆,接着从车上下来了很多人。我当时的第一感觉是国际救援组织从天而降。
新京报:那究竟是什么车队呢?
吴:后来一问才知道是《郑州晚报》媒体采访团和钟明一起回来了,我们得救了。
钟明从最后一辆车下来,我们再度重逢,那种激动已经无法用言语描述。
车陷到沙丘里,挖不出来就是死
当时只有一把铁锹,其他3个人都下来,跪在地上用手挖沙,拼命挖。
新京报:媒体采访团帮了你们什么?你们后来一直在一起吗?
吴:他们给我们汽油、食物,我们跟着他们走了两天半,到罗布泊镇之后分开了。
新京报:为什么要分开?
吴:因为他们的车队长,速度快不起来,而我又要赶着回来上班。可没想到刚分开不久,就遇到了另一个危险。
新京报:是什么危险?
吴:当我们走到米兰古城到318国道连接线80公里处的时候,突起风沙,眼看着车外沙丘向上长,半小时就堆起一个沙丘,我们的车爬到一个两米高的沙丘顶部时,车轮陷进去了。
新京报:怎么办?
吴:没有别的办法,只有挖!车陷到沙丘里,挖不出来就是死,最先冲出去的还是钟明,当时只有一把铁锹,其他3个人都下来,跪在地上用手挖沙,拼命挖。
新京报:当时是不是彻底绝望了,听说你们有人掉泪了是吗?
吴:来不及掉泪,也来不及绝望,求生的本能使我们都豁出去了,一直挖了一二十分钟,终于出来了,车能启动向前走了。
新京报:那什么时候算真正脱险呢?
吴:出了沙丘,又走了一二十公里,就到了318国道,一上国道就彻底踏实了。
新京报:经历了这次生死磨难,你都有什么感触?
吴:我觉得,面对大自然,人真的很渺小。在最危难的时候,我们早已忘记了谁是导游谁是客人,相互扶持、相互依存,都成了兄弟姐妹,都成了生死之交。
本版采写:本报记者 张剑锋
《郑州晚报》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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