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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媒体曝光驻阿美军虐囚细节，指出此类事件绝非偶然
2002年12月4日，阿富汗男子哈比布拉死于美军监狱；第二天，年仅22岁的出租车司机迪拉瓦尔被投入了同一座监狱，短短5天后也撒手人寰。对于两人的死，驻阿美军起初给出的说法是“自然死亡”。
然而，没有不透风的墙。面对外界的质疑和压力，美国军方后来不得不对这两起事件展开刑事调查。今年5月20日出版的《纽约时报》则通过秘密渠道获得了近2000页的机密调查文件，得以将真相提前大白于天下：两人死前均遭受了非人的虐待，而发生此类事件也绝非偶然。
在阿富汗霍斯特省，两名美军士兵将一名男子押往巴格拉姆监狱。他在那里将接受初审，如果被判定为“要犯”，将被送押关塔那摩美军基地。
听说一批“狱友”获得释放，曾经同样被关押在巴格拉姆监狱的阿富汗人集体祈祷。资料图片
最后的审讯
2002年12月10日凌晨2时，位于阿富汗首都喀布尔以北约60公里的巴格拉姆美军监狱，迪拉瓦尔被从牢房拖至审讯室。这位腼腆的出租车司机涉嫌在5天前用火箭弹袭击一处美军基地。
当时在场的翻译艾哈迈德·艾哈迈德扎伊回忆说，在被带进审讯室时，迪拉瓦尔的双腿在椅子上不听使唤地颤抖着，两只手看上去毫无知觉。过去4天里，除了接受盘问，迪拉瓦尔一直被铐在牢房的房顶上。
迪拉瓦尔哀求审讯人员给他点水喝。21岁的美军特种兵乔舒亚·R·克劳斯顺手拿起了一个盛水的塑料瓶，并没有递给他，而是在瓶底戳了个洞。水流了下来，迪拉瓦尔连忙摘下帽子颤颤巍巍地去接。克劳斯却将瓶子收了回去。
“喝！”克劳斯用力挤着塑料瓶，水射向迪拉瓦尔的面部。此时的迪拉瓦尔只顾着张开嘴，试图喝上一口。
审讯一开始，警卫命令迪拉瓦尔跪下，但他做不到，因为他的腿早被狱警们踢打得无法弯曲。一名审讯人员告诉迪拉瓦尔，完事后就会让他见医生。然而，在被送回牢房后，狱警仍将他铐在了房顶上。
几个小时过后，当一名医生奉命赶来时，迪拉瓦尔已经死去，尸体冰凉、僵硬。
美军后来的调查结论是，迪拉瓦尔死于“遭受钝物重创导致心脏冠状动脉血栓”。
类似的审讯迪拉瓦尔几乎每天都要经受，但2002年12月10日是最后一次。
在8日的第4次审讯中，当迪拉瓦尔因为腿伤无法背对墙保持“坐空椅”姿势时，负责审讯的美军官员揪起他的衣服，就将他往墙上撞。
艾哈迈德扎伊回忆说，审讯过程中，一名美军女军官穿着军靴狠踩迪拉瓦尔光着的脚，并猛踢他的私处。每次踢之前，这名女军官都要后退一点，然后再发力。
“大约前10分钟，他们是在审讯。之后，就是推撞、踢打和吼叫，”艾哈迈德扎伊说，“根本就没有继续审讯。”
“娱乐”的方式
在亲戚朋友的记忆中，迪拉瓦尔是一个规规矩矩、安分守己的人，从不敢冒险，甚至很少出远门。他的家位于一个名叫雅各比的小村落。几星期前，家人刚刚筹款买了辆二手丰田轿车，让他跑出租营生。
迪拉瓦尔的母亲说，2002年12月5日，她让儿子去附近的村子接3位姐姐回娘家。为了赚回汽油钱，迪拉瓦尔决定先去邻近的霍斯特省首府霍斯特拉趟客，不想却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当迪拉瓦尔载着3名乘客经过美军萨莱诺营地附近一处检查站时，他们被扣留了下来。当天早晨，这处军营刚刚遭火箭弹袭击。迪拉瓦尔4人成了疑凶。
当时在场的美兵说，出于惊吓，迪拉瓦尔一个劲地叫喊，情绪失控。为此，迪拉瓦尔被定性为“刺头”。
“他尖叫，‘阿拉！阿拉！’我的第一反应是他在向真主祈祷，”美军特种兵科里·E·琼斯向调查人员作证说，“所有人都听见他叫喊，觉得很好玩。”
“狱警们似乎从中找到了娱乐的方式，他们陆续走过来踢打迪拉瓦尔，只是为了听他叫喊。一天24小时陆续不断，我认为他每天被踢了至少100下。”琼斯说。
后来几天里，迪拉瓦尔变得越来越歇斯底里。他哭喊着，哀求看守放了自己。然而，即便是美军雇佣的翻译也不太能听懂他的普什图语方言。在美军看守听来，这无异于噪音。
“他不停地喊叫，‘放了我，我不想留在这里，’等等。”
稍稍听懂一些的翻译阿卜杜勒·阿哈德·瓦尔达克说。
不屈的后果
与迪拉瓦尔相比，6天前死在同一监狱的哈比布拉却因为不肯屈服受了更多的苦头。
哈比布拉的兄弟是南部乌鲁兹甘省的原塔利班武装指挥官。2002年11月28日被捕后两天，他被移送到位于巴格拉姆的美军监狱，并被标记为“要犯”。
美军军士阿兰·J·德赖弗声称，刚入狱的哈比布拉在接受“例行”的直肠检查时向他发起攻击，用膝盖顶他的腹股沟。哈比布拉因此被关进了不足6平方米的隔离室。对此，美军官员克里斯托弗·M·贝林解释说，这是“正常”程序。
“有政策规定，囚犯起初的24小时应被蒙上头罩、戴上镣铐，单独隔离，有时是72小时。”贝林说。
12月2日，也就是入狱后的第三天，哈比布拉开始咳嗽，并且抱怨胸部疼痛。当他戴着镣铐一瘸一拐地走进审讯室时，右腿明显僵直，右脚浮肿。
由于膝盖无法弯曲，主审的莱希军士允许他坐在地上。
翻译人员易卜拉欣·巴尔说，审讯人员当天没敢靠近哈比布拉，因为他不时地吐着浓痰。“他们讥笑他，拿他开着玩笑，说‘太恶心’。”巴尔说。
哈比布拉的不屈服使得他成为了美军看守殴打的“热门”。当詹姆斯·P·波伦军士3日探视牢房时，哈比布拉的手已经无法拿起随行人员递给他的苹果。和迪拉瓦尔一样，他的双手被铐在屋顶上，腰间还拴了条铁链。
第二天，医生又晚到了一步，哈比布拉死了。
模糊的规则
铁丝网环绕四周，普通窗户已被换成了钢筋护栏，内部用胶合板隔成了数间牢房，这栋前苏联入侵阿富汗时遗留下来的建筑就是现在的驻阿美军巴格拉姆监狱。
这里关押着40到80名在阿富汗被捕的囚犯。这里可谓是古巴关塔那摩湾美军监狱的“前哨”。在对囚犯进行审问后，他们中的一些重要嫌疑人会被移送到关塔那摩长期关押。
2002年7月，美军上尉卡罗琳·A·伍德一行20人组成审讯“团队”，来到了巴格拉姆监狱。他们当中只有两人曾经审讯过真正的囚犯，大部分人都是反谍报专家，但对于审讯却是十足的门外汉。
“我们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被安排了审讯的任务。”史蒂文·W·洛林上士后来向调查人员坦言。
除了审讯人员缺乏专业素养外，模糊的审讯规则也为他们肆意妄为提供了机会。按照美国军方通行的审讯要求和国防部长唐纳德·拉姆斯菲尔德当时下达的指令，美军在审讯阿富汗在押囚犯时应当“人道”，并在可能的情况下，按照《日内瓦公约》的规定行使。
然后，美国总统布什却在2002年2月明确判定，《日内瓦公约》不适用于与“基地”组织和塔利班武装人员发生的冲突，被擒者不享有《日内瓦公约》规定的战俘地位。这被审讯人员解读为，他们“可以稍稍偏离规则”。
尽管美军调查人员很快获知，哈比布拉和迪拉瓦尔可能系受虐致死，但有关的刑事调查却进展缓慢。直至去年10月，美国陆军犯罪调查指挥部才终于拉出一份27人的嫌疑名单，但迄今无一人被判刑。
在此期间，包括伍德上尉在内的多名巴格拉姆监狱审讯人员后来又被调往伊拉克臭名昭著的阿布格莱布监狱，继续从事审讯工作。美国陆军的一项调查显示，伍德在阿布格莱布监狱采用的审讯手法与在巴格拉姆监狱采用的审讯手法“非常相近”。
对于《纽约时报》的报道，美国政府和军方立即作出反应，声言不会容忍虐囚行为，并将彻查到底。（惜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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