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拉耶夫出庭受审

▲霍多尔科夫斯基出庭受审

　　●本报驻俄罗斯特约记者 常喆 ●蒋莉

　　近来，俄罗斯有两件大事最引人注目：一是5月16日，莫斯科地方法院对俄罗斯前首富、尤科斯石油公司前总裁霍多尔科夫斯基进行宣判，目前司法程序已进入第七天。二是5月17日，俄联邦北奥塞梯共和国高等法院开庭审理别斯兰人质事件，惟一一名被生擒的恐怖分子库拉耶夫出庭受审。如果说别斯兰事件是普京就任总统以来，推行新政的一道分水岭的话，那么尤科斯事件即将定案则是“俄罗斯历史上最大的经济进程”，它们对俄罗斯的内政外交产生了深远影响。这两大事件也成为俄进行社会动员的标志性事件，它们的完结将推动俄罗斯进入一个新的发展阶段。

　　与寡头“争夺俄罗斯的未来”

　　霍多尔科夫斯基在俄罗斯可谓家喻户晓，1986年他还是一个靠工资生活的区委干部，2003年，他的个人资产已达到83亿美元，成为俄罗斯首富。霍多尔科夫斯基同许多俄罗斯寡头一样，利用俄经济转轨过程中的漏洞一夜暴富，随后又借助经济杠杆将触角伸向政治领域，试图广泛干政。2003年10月25日，霍多尔科夫斯基被俄特种兵揪下专机、投入监狱，罪名是商业诈骗、偷漏税款以及伪造文件。仅过了一个多月，美国总统布什就亲自给普京打电话，对霍氏被捕及俄罗斯的“法制”表示关注。此后，各方压力接踵而至。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和人权组织不断向俄罗斯施压，俄国内上至政府总理下到一些普通百姓纷纷对抓捕霍氏提出异议。在这种强大的压力面前，普京并未手软。分析人士指出，俄严惩寡头有三大战略意图：

　　第一，打击寡头是俄强化国家政权的需要。普京就任总统后，把维护国家统一、建立强有力的国家政权体系、恢复大国地位作为主要治国目标。然而，叶利钦时期形成的寡头干政现象虽有所改变，却始终未能根治。以霍多尔科夫斯基为代表的新寡头势力继续膨胀，已直接威胁到俄国家政权。这次，俄高层支持严惩霍氏可以达到三个目的：首先，剥离寡头与政权的关系。叶利钦时期，寡头在俄政坛呼风唤雨，严重影响政权稳定。普京执政之初，与他们“约法三章”，当局不追究这些人资产的合法性，同时不再允许寡头干政。在这种情况下，霍多尔科夫斯基依然我行我素，插手政治，俄惩办霍多尔科夫斯基旨在表明其维护既定政策的决心。其次，维护政治平衡。近年来，霍多尔科夫斯基利用其经济实力，资助俄罗斯共产党、“亚博卢”集团和右翼力量联盟等反对派，并将自己的心腹送进这些政党成为议员候选人，试图在议会中形成对抗现政府的强大势力。与此同时，霍多尔科夫斯基还有意无意地表示要挑战总统宝座。第三，彻底摆脱叶利钦的政治影响。在普京的第一任期中，其班子成员仍有叶利钦的“遗臣”，俄媒体认为，这些人在某种程度上妨碍了普京施政。这次，普京借处理尤科斯问题上与叶派势力的分歧，解除了总统办公厅主任沃洛申的职务。此外，俄前总理卡西亚诺夫在处理霍多尔科夫斯基等问题上持保留态度，因此也于去年2月被普京解职。

　　第二，严惩霍多尔科夫斯基，削弱寡头对经济的控制。长期以来，以霍氏为代表的寡头势力控制着俄能源、金融等主要经济命脉，当局的经济政策和改革常常受制于寡头。尤其在石油和天然气领域，以尤科斯为首的寡头势力从自身利益出发，擅自与国外签署石油开采、出口和管道建设合同，严重削弱了国家对战略资源的支配能力。而且寡头利用国际市场对俄能源需求增大的有利时机，将外资主要吸引到能源领域，致使政府在急需扶持的通信、高科技等领域吸引外资的努力遭到失败。俄下决心打击以霍多尔科夫斯基为代表的石油寡头，是为了打破他们对经济的过分垄断，加速结构调整，发展中小企业，使市场经济步入健康轨道。但事实上，多年来俄寡头势力已渗透到俄经济的各个领域，俄政府可以将其削弱，但难以彻底转变寡头控制经济的现状。

　　第三，防范美国操纵俄内政。霍多尔科夫斯基一向亲美，被捕前，他频频飞往美国，与美国议员和能源部长会面。在俄政府批准尤科斯公司与西伯利亚石油公司合并后，有传闻称，尤科斯公司准备向美国的埃克森—美孚公司出售40％的股份，此事在俄罗斯引起强烈反响。普京担心此举可能导致美控制俄能源工业，甚至通过尤科斯公司在俄国家杜马（议会下院）的代表，直接干预俄内政。在普京看来，俄美石油公司可以合作向美出口石油，但决不允许美国操控俄石油生产。

　　从以上几点来看，俄高层对寡头的担心是制度性的，他们之间的斗争是在“争夺俄罗斯的未来”。

　　借别斯兰事件强化中央权力

　　目前，与霍多尔科夫斯基同时受审的还有库拉耶夫。这个在别斯兰人质事件中被捕的恐怖分子拒绝承认一切指控，但他也许没有想到，他们制造的恐怖事件引发了俄罗斯政治体制的巨大变革。

　　去年9月13日，在别斯兰人质事件爆发10天后，普京经过深思熟虑，主持召开了所有地方领导人参加的俄联邦政府扩大会议，明确宣布对现行政治体制进行彻底改革，政府将出台一系列以维护国家统一和加强国内安全为目标的反恐新举措。西方国家对这些改革措施反应强烈，认为这是普京推动的“九月革命”。普京此次提出反恐新政中涉及到政治体制改革的主要有两条：一是要改变现行地方领导人的直接选举制，用任命俄政府总理的方式替换全民投票选举制，在总统提出地方行政长官人选后再经地方立法机关表决通过。二是将国家杜马的混合选举制度（450名议员的一半按照政党比例分配，一半按照地方单选区选举产生）改成单一的政党比例选举制。目前，这两项改革措施都已经进入落实阶段，地方领导人选举已经按照新规定进行，一些联邦主体进行了合并。俄罗斯在普京领导下重新构筑了整个俄罗斯联邦制度，进一步加强了以总统权力为核心的国家垂直权力体系。

　　事件加速俄社会动员

　　霍多尔科夫斯基被宣判以及别斯兰事件即将结案表明，俄罗斯进入了新的发展时期。有俄罗斯专家认为，俄历史的一大特点就是周期性和循环性。俄1000多年的历史上，每一个循环周期都包括三个阶段———动员阶段、正常发展阶段和衰败阶段。每一个循环周期的开始都与俄罗斯的社会危机有关，因为俄保留了动员型社会的遗传因子。以尤科斯案和别斯兰事件为例，俄广大民众对普京严惩寡头、加大反恐力度的做法予以广泛支持。寡头们不得不躲避锋芒，开始安分守己地依法经营。很多大企业家开始与当局修好，主动配合加大对社会发展领域的投入。西方公司对俄虽有担心，但仍垂涎于丰厚利润，并未大规模撤资，相反还在加大对俄罗斯的经济投资。在反恐领域，俄民众支持普京彻底消灭恐怖分子的战略选择。在民主问题上，大多数人也接受了普京的观点，即“发展民主不能以牺牲稳定为代价”。

　　历史证明，俄罗斯在每个动员阶段的末期都会出现强有力的国家管理者，将俄带入发展阶段。普京就是这样的领导人。俄著名学者克鲁普诺夫写道：“政治就是利用紧急状况发展本国。”审判霍多尔科夫斯基和别斯兰事件一样点明了国家的发展方向。种种迹象表明，普京总统正集中全力动员一切力量和因素发展本国实力。可以预期，以对别斯兰人质事件和霍多尔科夫斯基的审判为标志，俄罗斯将进入一个以加速发展为总目标，以加强反恐和控制战略资源为主轴，以强化自上而下垂直权力体系为核心的深化内部改革、推动内部制度变革的新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