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记者走访了上海野生动物园。自1995年11月18日正式对外开放以来，上海野生动物园一直拥有不错的门票收入。该园动物管理部负责人许建中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打趣地说道：“我们的动物不是怕吃不饱，而是担心它们太胖。”

　　“现在我们一般平均每天给每只狮子或者老虎提供6-8公斤牛肉。”许建中告诉记者，为了使动物保持良好的健康状况，饲养员还在食物里适当地加入微量元素的添加剂。

　　虽然上海野生动物园内动物的食物有保障，但记者仍然遗憾地发现，在上海野生动物园，也同样存在被动物保护学家认为涉“虐待动物”的表演。

　　“双猴高飞”一猴失手摔在地

　　根据上海野生动物园的导游手册，该园为游客一天安排了5次演出游乐项目，分别为“海狮表演”、“群狮群虎表演”、“大型广场艺术表演”、“跑狗、跑马表演”。

　　昨天，记者观看了下午1时的“大型广场艺术表演”。在“三猴高飞”的节目中，大象一脚踩在翘翘板上，将另一端的3只猴子高高地弹出。飞出去的猴子分别稳稳地落在大象和两头羊驼身上。而在此之前表演的“双猴高飞”中，一只猴子一不小心重重地摔在地上，惹得一旁的观众看了直心疼，嘟哝着：“天啊，训练时不知摔了多少跤。”

　　剪掉猛兽指甲让人合影

　　在上海野生动物园内，记者看到供人与动物合照的地方有两处，可供合影的动物种类繁多——除了骆驼、马、大象，还有虎、狮子、熊这类猛兽。

　　中午时分，老虎、狮子慵懒地斜躺在木板上，正在午休。一旁的“主人”却热情地招呼游客与老虎、狮子合影。看到游客半信半疑略带惊怕的表情后，“主人”直接用手中的铁棒敲打老虎、狮子的身体，“不用怕，你看，我这样打它它都不发脾气的。”“你看它多威风，不用怕，不会咬你不会抓你的，你看它肉乎乎的脚趾，上面的指甲我们全都剪掉了。”在“主人”的游说下，终于有两名游客鼓起勇气欲与老虎合影。

　　野生动物园：天堂或地狱

　　晨报记者 徐惠芬

　　“现在，中国有的野生动物园的动物连基本生存都无法保证，更不用说得到适当的福利照顾了！”当听到“湖北野生动物园动物饿死事件”时，莽萍并不意外。她认为，如果不加强对野生动物园的监督管理，并立法保护动物免受虐待，恐怕类似事件还会发生。

　　莽萍是中央社会主义学院副教授、“自然之友”理事。2003年1月至2004年10月，莽萍组织来自清华、北大、北师大、北林大8名学生志愿者，用业余时间调查了全国21家野生动物园（含部分城市动物园）动物生存状况，并在2004年11月作出了《中国野生动物园调查报告》。

　　老虎营养不良得了白内障

　　2003年“非典”爆发期间，福建厦门海沧野生动物园游客量下降98%，一个月内门票收入锐减。入不敷出的动物园以克扣动物口粮维持运转，动物伙食量减少到不足平日的三分之一，大量动物挨饿或生病死亡，甚至发生老虎之间互相残杀、几只狮子合力杀死一只5岁幼狮等悲惨事件。

　　“根据我们的调查，目前大多数中国野生动物园内的动物现状都很不好。”莽萍告诉记者，在调查小组调查的21家动物园里，每个野生动物园都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一些野生动物园甚至连动物的基本饮食都无法保证，不少野生动物园的老虎都得了白内障，要知道，猫科动物患白内障是因为极度营养不良。”

　　除此之外，调查组发现，不少动物园动物的居住条件也并不理想，“很多野生动物园号称面积大，其实主要是游人区的面积，很多动物依然挤在狭小的空间内。而且由于过度繁育，许多动物只好被密集地关在房中或笼舍中，八达岭野生动物世界的一些狮子老虎就是这样。”

　　动物表演成了招揽游客的卖点

　　根据《中国野生动物园调查报告》中的“动物表演”调查报告，动物表演主要有鸟类表演、海洋哺乳动物表演、大象表演、猛兽表演、灵长类表演几种，动物们一般每天起码表演2场，节假日游人多时要加演，最多可达到每天5至7场。

　　调查组调查发现：动物表演普遍超时，尤其是黄金周。合肥某动物园的熊一天表演六七场，一周工作时间高达40至70小时。而对于某些动物来说，每天15小时以上的睡眠是必须的。同时，为保证游人安全骑乘拍照，几乎所有动物园都对用于拍照的老虎、狮子施行拔齿、断甲。数据显示，其病死率远高于一般动物。

　　“为了吸引观众，很多动物园的表演内容都有一些高危险性的节目，像高空走钢丝、跳火圈、耍火棍等。据我们观察，没有一家动物园为表演动物提供安全保护——没有安全带、没有软网，水泥地面上连基本的垫子都没有。”野生动物天性怕火，但是，动物园通常都要逼迫动物表演违背其天性的节目，跳火圈就是这样的节目。一位参与调查的志愿者说，“我们多次看到动物在临跳火圈的一刹那退了回来，遭到驯兽员的鞭打。”另外，还有些节目为了适应观众的猎奇心理，让本来是天敌的动物同台表演，如狮子骑马，猴子骑老虎等等。这会给弱小动物造成极大的心理压力。

　　“国外一般正规的野生动物园都没有动物表演这一项。但是，在中国的野生动物园里，动物表演却是动物园招揽游客的一大卖点。”

　　国内野生动物园过多过滥

　　从1993年至今，中国已建成近30家大型野生动物园，出现各省要有一个甚至多个野生动物园的趋势。而建立一个大型野生动物园是需要很多后续资金的，不仅有环境问题，也有高额的维持费用。这一点，在建立动物园之初，投资建设者很少考虑。一旦出现意外情况，比如不能及时盈利的情况，就会导致大量动物挨饿、生病、死亡，“即使在美国，也只有为数不多的6、7家野生动物园。”

　　“事实上，根据我们的调查，相当一部分野生动物园是亏本的。”莽萍说，有些地方不仅没有赢利，还存在恶性竞争，“像武汉一地就有数家野生动物园，这样的恶劣竞争不仅造成门票收入的减少，还相应地造成管理不良、动物饲养条件恶劣等情况。”

　　野生动物园大量繁殖动物，同时也增加了动物受苦的数量。“很多动物园打着保护野生动物种群的名号，对动物进行大量繁殖，其实繁殖的动物往往被卖给其他野生动物园，或者卖给马戏团、动物园进行表演或拍照等。”

　　建议：制止滥建野生动物园的势头，呼吁立法

　　经过两年的野生动物园调查，莽萍及其调查小组提出了以下建议：1、制止滥建野生动物园的势头，减少野生动物园数量，控制野生动物园动物繁育速度，集中财力调整野生动物园布局，加强野生动物园管理，保障圈养动物福利；2，加强动物保护与福利方面的立法，通过反虐待动物法案。

　　“目前，中国动物保护与福利方面的法律还是一个空白。动物在动物园饿死，我们从来没有听到过管理方需要负什么责任！”莽萍认为，法律具有引导人心的作用。“人道的法律将会使得人们懂得，怎样对待动物是善意的、适宜的，怎样对待动物是不公平、不人道的。”

　　探访野生动物的“死亡之园”

　　晨报特派记者 申延宾 湖北仙桃摄影报道

　　开业不足两年的湖北省仙桃市太子湖野生动物园是一个地道的珍稀野生动物“死亡之园”！就在过去的17个月里，8头非洲雄狮、2头骆驼、12只鸵鸟、几十条大蟒蛇等珍稀野生动物先后死亡，这里曾经一度“尸骨遍地”。而如今，还在“苟延残喘”的几只狮子、老虎终日只能以鸡架骨为食。

　　昨日下午，湖北省林业部门责令该野生动物园停止营业，并计划接管这里仍活着的野生动物。

　　动物园现状

　　一天的伙食支出仅200元

　　据了解，仙桃市太子湖野生动物园是一家股份制公司，由仙桃人周松鹤和另两名刘姓合伙人共同创建。该动物园于2003年10月1日开业，但经营一个多月后，合伙人发现：游客稀少，财务亏损。两名刘姓合伙人索性放弃了经营，不再投入资金。如今，只剩下周松鹤独撑的动物园经营更是惨淡。

　　昨日上午，记者在周松鹤的带领下目睹了仙桃太子湖野生动物园的惨状。由于少人走动，整个园内杂草丛生，有许多锈迹斑斑的铁笼。这里曾经关着许多珍稀的野生动物，但它们早已死去，如今成了鸡圈。场地宽阔的地方则放养着正在吃着杂草的山羊。

　　在动物园的最后面，记者见到了狮子，至此才让人醒悟这是一个“野生动物园”。当初，该动物园曾引进了11头非洲狮，其中8头先后死掉了，如今在锈迹斑斑的铁笼里只剩下3头。饲养员拿出2个鸡架骨，特意让记者观看一下非洲狮的雄风。还没等饲养员招呼，3头瘦得皮包骨的非洲狮已兴奋地窜了过来。饲养员故意将一个鸡架放在铁笼缝隙上，没想到一头狮子一口咬住鸡架骨，硬将鸡架骨从铁笼缝隙里拖了进去。其他两头没有得到鸡架骨的狮子则眼巴巴地看着饲养员手中的鸡架骨。但饲养员并没有将剩下的那个鸡架骨扔过去，却拿着鸡架骨朝另一边走去，口里说：“怎么喂也喂不饱，走，那边还有一只东北虎。”

　　周松鹤说：“目前我们园中动物一天的伙食支出才200元。按正常标准，一头老虎的伙食费就得200元。但我已没钱，只好给它吃几只2块多钱一只的鸡架骨，填填它的肚子而已。”

　　死亡记录

　　8只雄狮尸体成了大树的肥料

　　周松鹤并不愿意详细谈论8只雄狮死亡的具体过程。他有些懊恼地说：“每天每头非洲狮只能吃几个鸡架骨，根本就吃不饱；生了病又没有专业兽医给医治，能不死吗？”

　　记者从一名饲养员口中探知了其中一头非洲狮死亡的具体过程。今年初，一头非洲狮在进食鸡架骨时，喉咙被鸡骨卡住了。饲养员说：“周老板当时求助武汉的合作单位，要求他们派人来医治，但打了好多次电话，人家要么不接，要么接了就说让我们支付费用。”

　　对方要求周松鹤支付3000元的费用，囊中羞涩的他只好转请当地的兽医。只懂给家禽看病的当地兽医此时也只能“救急”了，兽医的治疗并没有起作用，那头喉咙发肿、无法进食的非洲狮，在一个月后的深夜里悄然死去。

　　周松鹤特意带记者观看了埋葬非洲狮的地方——一个灌木丛生的小山丘。因为这里埋葬着死去的狮子，周松鹤已将这里改名为“狮子山”。在一棵大桑树下面，记者看到那里的土壤像刚被翻整过。周松鹤指着那里说：“死的狮子都埋在这里了，现在成了大树的肥料。”

　　“猴狼笼”内非洲狼生咬下猴子脑袋

　　据了解，为了吸引游客，野生动物园的经营者在开业之初曾将一只猴子和一只非洲狼关在一个笼子里，让游客欣赏“猴狼大战”的奇景，没想到惨剧由此酿成。为躲避非洲狼的袭击，猴子常常会爬到笼子的上方，但要想取得地面上的食物，猴子就得偷偷爬回到地上，争抢大战在所难免。

　　2003年11月，刚开业后一个月的“猴狼笼”内就爆发了一场“大决斗”，“勇猛”的猴子差点咬掉那只非洲狼的一条腿。饲养员赶到现场发现，那只舔舐着自己伤口的非洲狼眼中露出“凶残的目光”，它正在伺机“报仇”。几天后一个风雪大作的深夜，一声声凄惨的猴叫声将动物园的饲养员王师傅惊醒：“那凄惨的叫声，真让人毛骨悚然！”王师傅在对记者描述当时的情形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肯定是那只猴子又和非洲狼打起来了。等动物园的管理人员跑到“猴狼笼”时，猴子的惨叫声已停止了。打开灯，管理人员看到非洲狼口里正叼着那只猴子的脑袋。王师傅至今仍心有余悸：“它硬生生地将猴子的脑袋撕了下来。”

　　今年3月2日早上，这只始终得不到足够食物的非洲狼竟逃出了野生动物园。由于害怕恶狼伤人，当地出动几百名警察和群众进行搜捕。当天下午，人们在一个池塘边找到了嘴里紧紧咬住一只鸭子的非洲狼。最后，警方开枪将其击毙。

　　两只骆驼在沙地上打个滚一头栽倒

　　野生动物园内的两只骆驼曾最得周松鹤的宠爱。可这两只骆驼也难逃死亡的命运。

　　2004年夏天，雨水充沛，动物园内草木丛生。但适合干燥气候的骆驼对于这里有些不适应，特别是漫天的蚊蝇更让它们痛苦不堪，浑身都是被蚊虫咬出的包。心疼骆驼的周松鹤命人用当地的土办法，点燃熏蚊蝇用烟给骆驼除蚊蝇。几天下来，蚊蝇少了，骆驼身上的皮毛却掉了一片，残余皮毛的鲜嫩处还生出了很多蛆。周松鹤决定让骆驼在动物园内遛遛。没想到，两只骆驼径直来到了动物园的湖边，在湖边的沙地上打了一个滚，然后折回一个小树林，之后栽倒就再也没有爬起来。

　　最新进展

　　湖北林业部门将接管园内野生动物

　　昨日下午，湖北省林业局野生动植物保护处协同仙桃市有关林业部门的执法人员来到太子湖野生动物园，在调查有关情况后责令周松鹤停止营业，并表示将在一个星期内接管这里的野生动物。对此，周松鹤说：“营业和不营业都一样，反正没有游人，有关部门越快接管越好，我真不愿看着它们白白饿死。”

　　　 记者从现场的执法人员口中获知，湖北省一些地方出现了争相上马动物园的现象。目前，仅武汉就有武汉动物园、东湖鸟语林、武汉蔡甸森林野生动物园等7家动物园，共拥有狮、虎、熊等大型猛兽近500头，堪称国内第一。据了解，这些动物园中除武汉动物园为国有外，其余属以盈利性质的动物园。

　　有关人士认为，动物园数量猛增带来的是竞争日益激烈，为了应对竞争，它们还推出很多与动物“亲密接触”的项目，有的强迫动物表演各种取悦游人的节目，这就埋下了很多安全隐患。另外，为节省成本，有的动物园还克扣动物的“口粮”，再加上医疗措施不到位，往往造成动物死亡。

　　湖北省林业局野生动植物保护处处长罗昌文介绍：“现在是市场经济，谁想上动物园都可以，但建动物园前，我们会根据有关法规对他们的建设地点、技术条件、管理人员配备等进行综合论证。同时，我们将会加强对正在营业动物园的监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