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胡一渊（台湾）

　　国际先驱导报文章

　　连战到大陆，带回来的不但有两岸沟通的善意，也带来了大陆朋友送给台湾同胞的开怀一笑。西安小朋友的精彩表演，久久在台湾的电视屏幕上反复播出，这其中不乏许多心有二想者对其的莫名敌视，但是当我看到第一个节目“三字经”的时候，我却从中找到了一种来自文化深处的感动。

　　这个节目是一群小朋友提着灯笼唱“人之初，性本善”，窃以为比后面的哭喊要好看得多。因为传统文化是两岸关系的纽带，更是两岸勿庸置疑的最大公约数。但是两岸在传统文化的继承和发展上，却寻找了不同的道路，这是两岸文化人相聚时的共同看法。对于台湾来说，或许在全球视野中，传统文化的名义更加绵长一些。因为大陆所经历的文化革命，其实在某种意义上说，也是一次对于传统文化教育的消减。这种消减一直延续到文革之后很长时间。

　　但是近日的一件事情，却让我重新思考两岸传统文化的分野在哪里。我曾经在台北看大陆的样板戏《红灯记》，上演的地方国父纪念馆曾经是老蒋总统停灵之所，而《红灯记》所宣扬的对象，正是当年老蒋总统的“对头”共产党。这对于那些热爱传统文化和国粹的老年人们所带来的冲击仍然是无与伦比的。一方面他们享受到了来自大陆的传统京剧和政治精神的融合，这些都是当年他们只能从报章和情报上读到的内容；另一方面，他们更经历了一次心灵的震撼，这些过去的“敌人”重新站在自己的舞台上，将当年的抗战历史重新用他们的方式演绎了一遍。

　　龙应台在此剧的观感中提到，她在开演前见到最高教育主管曾志朗的时候，曾志朗曾经饶有兴趣地提到“好看啊，不过他们对台湾不太了解，为了体贴我们，将台词都改了，共产党改成革命党，说是不要太刺激我们，我就批示，根本不需要，共产党就是共产党嘛，什么时代了？”这种开明的思想，的确是两岸文化沟通的桥梁，而对西安的小朋友们的嘲笑，其实也是在嘲笑他们自己，嘲笑一种连孩童都无法宽容的政治敏感。

　　相逢一笑泯恩仇，是两岸都在追求的最高境界，但是对于这种微笑的叙述方式，两岸却有着巨大的差异。在庞大的历史叙述中，两岸都从传统文化里继承了对于这个民族生生不息的血脉和性格，但是这种性格，却在不同的政治天气下发生了不同的变异。就台湾的文化来说，尽管一贯秉承历史延续，也从来就标榜自己的根正苗红，但是这些传统文化的根源，是在许多国民党人渡海来到台湾之后才种下的，他们一旦去世，或者老迈，他们所种下的那些传统文化的根，不知道还能不能发芽长大。毕竟在他们之前，有日据时代，在他们之后，有“台独”黑手。

　　相比较来说，台湾与大陆在传统文化教育方面的优劣，其实正在逐渐易位。台湾的传统文化，在目前政治的空气中，受到的伤害已经太多太多了。这种伤害，不但损及了其自身的文化基础，其实也打破了台湾人对于现实的阅读。没有传统文化，也就没有今天的台湾性格。在岛内教育部不断减少传统文化教学课程的时候，却在社会上自发地出现了读经班，把传统文化的典籍珍藏，再度阅读和吸取，这是台湾社会对于政治的反抗。

　　殊途同归，两岸的三字经，其实都在叙述一个民族对于性格良善的理解。不管在北京还是台北，一部三字经从来没有两种写法。但是对于传统价值的继承，却是在三字经以外，整个社会的能力体现。不应当让今天的台湾政治，伤害传统文化的继承；也不应当让今天的误读，毁灭了下一代对于传统文化本来应当具备的敬仰。历史的确是由大事件组成的，但是组成历史的大事件，却往往传承了简单的真理，正如“人之初，性本善”一样，让我们一读再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