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唐体制”正式解体，唐飞也成为台湾最“短命”的“行政院长”。唐飞请辞的表面原因是健康不佳，但深层原因则来自：

　　辞职因为难有作为

　　一、权力矛盾：唐飞不是民进党人，却出任民进党的“行政院长”，身处“总统府”和民进党权力夹缝之中，经常受到民进党的质疑甚至谴责，陈水扁也没有保护唐飞，使唐飞深感“有责无权”，心生退意。

　　二、理念不合：唐飞毕竟是国民党人，与民进党政治理念几乎南辕北辙。他请辞的导火线是他支持继续兴建核四，与民进党反核意识形态发生冲突。当然，唐飞近日转趋强硬地支持核四，背后不无藉此与陈水扁和民进党“摊牌”的用意，因此更加坚定了他的辞意。

　　三、未能取得国民党的支持：唐飞虽为国民党人，但他以个人身份出任“行政院长”，国民党也没有宽待他，相反，在“立法院”中，国民党经常对唐飞作出抵制。既然难有作为，选择下堂求去，不难理解。

　　扁早已准备弃唐

　　不过，话说回来，唐飞固然辞意甚坚，但陈水扁会见唐飞仅20分钟便接受唐飞请辞，并于翌日早上便委任副“行政院长”张俊雄接任，明显反映出陈氏早已作出了完全放弃唐的准备。于此可见近月来唐飞、陈水扁和民进党的三角矛盾，已演变到非唐飞“出局”不可挽救的地步。陈氏是以放弃唐飞来重建他与民进党的关系。

　　唐飞的下台带出了两方面启示：一是其稳定两岸关系的阶段性历史任务已经完成；另一是陈水扁的“全民政府”诉求正式宣布破灭。

　　陈水扁选择唐飞，其中一个最重要考虑是利用他的外省籍身份、倾向统一的意识形态和军方背景，一举化解台湾内部的族群紧张。

　　事实上，唐飞“新政府”成立后，两岸紧张确已大为降温，亦因为如此，唐飞在民进党初上台而必须扮演的稳定两岸关系历史意义已渐渐淡化。唐氏的去留，对两岸关系已无关宏旨。

　　弃唐飞、阿扁重修与民进党关系

　　虽然如此，陈水扁当选后，与民进党保持一定距离，背后的考虑是减轻民进党对他的制约，尤其是减轻民进党台独主张对两岸关系的压力。唐飞正好成为陈氏与民进党之间的缓冲区。如今唐飞一去，缓冲空间尽失，民进党对陈水扁的制约势力增大。反映在两岸关系上，这将更难出现突破。

　　另一方面，尽管唐飞在两岸关系成功发挥了稳定功能，但在内政上却未能如陈水扁所预期，落实“全民政府”的诉求。相反，唐飞反带来“行政院”、“总统府”和民进党愈深的三角矛盾。反映出陈氏“全民政府”诉求的政治误判。

　　陈氏“全民政府”的用意，是要化解民进党在“立法院”居少数的困境。企图以“全民”名义并借助唐飞的国民党背景，争取国民党在“立法院”的支持。

　　然而，这样的策略并不奏效。国民党因陈水扁单方面绕过政党协商委任唐飞，对唐飞采取了种种抵制，使唐飞施政备受打击，预算案甚至遭受退还的命运。至此，陈氏的“全民政府”诉求，已面临彻底破灭的境况，唐飞的辞职，只是正式做出有关的宣布而已。

　　受国民党制约、政局混沌

　　就这一角度看，陈氏委任民进党籍的张俊雄接替唐飞，对民进党在“立法院”居少数的困境完全没有化解。因此可以预期，张俊雄“新政府”在“立法院”仍将面对国民党强力制约，尤其是少了唐飞后，有关制约只会有增无减，这将使台湾的政局更趋混沌。

　　在当选台湾“总统”之后，陈水扁一直呼吁台湾朝野超越一党之私，共同建设台湾，但他经历唐飞下台的冲击之后，仍不愿放弃他和民进党的权力考虑，积极回归政党政治现实，透过政党协商寻求与在野党组成稳定的“联合政府”，使得他所谓超越一党之私的呼吁，仅变成掩耳盗铃的口号而已。

　　2000.10.06《明报》 香港中文大学亚太研究所研究统筹员王家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