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写：刘丹 仇逸 肖春飞 徐海量 马小舫 图片：陆斌
一天有多长？二十四个小时，在漫长的岁月里，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但是对参加高考的学生与他们背后庞大的家长、亲友而言，高考这几天，于这一生，却是如此漫长，每一秒的嘀嗒声中，都掺杂着、浸泡着、扩张着焦虑、期待、脆弱、敏感、憧憬、忐忑、狐疑、臆想、懊悔、欣喜、恍惚……如果能把每种情绪用一种颜色表达出来，这张巨大的画布上，将被涂抹得何等斑驳与震撼！
每一年高考前，都有专家在呼吁"平常心"、在驳斥"一考定终身"，但悲喜剧依然年年上演，天下父母心，与围绕着高考的世态百相，都以一种夸张的形式鲜明地凸现，让人感叹、唏嘘、无奈，似一出酸涩的含泪的黑色幽默……
6月7日，新华网上海频道记者分头奔赴上海高考考场，记录这"最长的一天"。
不坐"4"号·不住"4"号房
出租车牌尾号为"0"、"4"、"6"的多数遭嫌弃，酒店"高考房"房号带"4"的备受冷遇，考生进考场带上"护身符"辟邪……
在上海话中，"6"发音似"落"，有"落榜"之意，"0"被异解为"吃鸭蛋"，"4"则与"死"谐音。
7日早晨，当记者来到考点之一的上海市第五十四中学门口，在上海喜洋洋婚庆公司工作的张六第先生正好陪儿子打车来到考场，"幸好半个月前就已预定出租车，车牌尾数是'8'，儿子考试肯定'发'"张先生一边下车一边说。
在华师大二附中高考考点，陪考家长王女士却带着女儿入住在一江之隔的天平宾馆，问及原因，王女士告诉记者说，当下在考生及考生家长中流传一种说法：此前，在天平宾馆入住过的考生普遍高考分数高，"我就是奔着宾馆这块牌子来的"。
记者联系天平宾馆，客房部经理透露：天平宾馆早在半个月前就已订满，虽然"房间供不应求"，但"还是有几间带'4'、'0'号码的房间被考生家长拒绝入住。"
记者在不少考点还看到，许多考生入考场时也倍加"武装"，脖子上挂着从佛教胜地求来的"护身符"的有之、手腕上带着红色"幸运带"的有之、更甚者，有学生竟用上了考前请某法师开过"光"的"平安笔"书写试卷……
一名考生还亲口对记者袒露考试"秘诀"："戴上红色项链，就会一切顺利，枕上紫色水晶，就会考出高分"。
场内奋笔疾书·场外度日如年
6月7日，上海小雨，对考生而言，气候宜人，但对考场外黑压压一片陪考的家长来说，添了些麻烦，但即使雨再大，又哪浇得熄为人父母的牵挂？
8点多，浦东华师大二附中门口，挤满了送考的家长，有的家父母亲双双出动，有的甚至还带来了爷爷奶奶。虽然孩子们都是屡经"考场"的老将了，但是家长们对孩子们还是两百个不放心，考试前再三叮咛，要仔细，不要紧张。有的还给孩子们做按摩，放松情绪，有的则开始削铅笔，为一门考试做准备。学校门口顿时热闹非凡，直到进考场的铃声打响，学生们提前进入考场就坐，门口的家长才安静下来，远远地望着自己的孩子们踏进教室。
孩子们进了教室，但家长们心中的石头并没有就此放下。考前十分钟，一位家长突然跑过来对老师大叫："忘了给孩子校表了！不知道时间会不会有差错？"老师忙跑来解释，考场里都有钟，不会有错。但这位家长显然还是很不放心，反复咕哝着："不知道我孩子会不会忘了看。"
学生们在教室里奋笔疾书，家长们在考场外面也丝毫不敢放松。有的家长已经开始打听今年各高校的招生情况，录取比例，查分热线等。有的则在一边看报纸，抽烟，但看不进报纸，忘了弹烟灰。还有的家长则早早地赶回家做饭，考试后再送来，让孩子吃上新鲜的热菜。
上午的语文考试快要结束时，刚刚安静下来的家长们又开始躁动。天下起了蒙蒙细雨，家长们连忙拿出雨具，有的还请求门卫放行，好为自己的孩子送伞。而更多的家长则早早地叫来了出租车等在门口，安静地等待考试结束铃声的到来。
终于，高考第一门：语文考试结束了。从教学楼里跑出第一个学生开始，门外的家长就开始驻足翘首企盼，看到自己的孩子就连连招手，大声呼唤。虽然很想知道学生们究竟考得如何，可又害怕自己多嘴影响学生情绪，只好尽量挑选轻松的话题讲。遇上孩子考得不好的，也总强颜欢笑，鼓励孩子们接下去几场好好努力。有的则一言不发，坐上出租车，前往早已订好的宾馆早早地休息等待下一场"战斗"。
定心丸·谢师宴
发"高考财"的终于等到了亢奋的一天。
早上，考点外小贩云集，兜售铅笔、橡皮、手表、收音机、耳机……还有的卖定心丸、风油精、矿泉水、咖啡等。唯恐孩子在考场上"硬件"出现意外的家长，也有不少心甘情愿掏钱购买了这些文具，给孩子们带上。尽己所能，使自己的孩子在"硬件"上不吃亏，这已经逐渐成了家长们的一种普遍心态。而一位家长也坦言，这也是自己唯一能帮帮孩子的，即使这些文具在考场上帮不上忙，也算是摆出一个姿态吧，希望孩子们能够早日领会"天下父母心"。
考试正式开始，小贩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各类散布广告者。广告五花八门，有"谢师宴"的酒楼广告，有"毕业旅游"的旅行团广告，还有各类民办学校、留学中介的招生广告。
由于学校门口管理严，家长们又唯恐"吆喝"影响了孩子发挥，散广告者被轰开了，但他们早有准备，远远地等在家长们的必经之路上，察言观色，遇到合适的目标，就默不做声地塞上一张。"谢师宴"广告较受欢迎，民办学校的广告，迅速被揉成一团扔进垃圾箱。
还有一些小贩子适时地出现在学校周围一带，为送考、陪考的家长提供雨伞、盒饭等，而此时的买卖也因为考场内紧张考试的学生的而变得默契异常。往日的高声的讨价还价也全然不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绝不多说一句话。
徐汇中学旁边，附近的餐饮店尤其是卖馒头、包子的生意兴隆，有些餐馆、酒店特地派人来兜售餐券，一家五星级宾馆还派出服务员在校门口树了一块大牌子，推出高考自助式午餐与钟点房……
避孕药·兴奋剂
不知道这一天参加高考的女生中，有多少人服用了避孕药，她们避免高考时遭遇经期。
1个月前，上海南浦妇科医院就开设了"高考避经门诊"，开始每天只有5、6人，逐渐发展到每天都有约20位女生。院方透露，还有老师推荐学生前来就诊的情况，如浦东新区一所中学的班主任就推荐了好几个女生前来，这位老师表示："我们班有几个女生的成绩都是前十名，如果因月经导致高考失利就太可惜了。"
张秀萍医生负责医院"高考避经门诊"的诊疗，她告诉记者：除了求助于医院外，不少女生自己购买避孕药来调节月经。复方避孕药确实能够推迟经期，它能产生激素，维持子宫内的激素含量，使子宫膜不容易脱落；但是对还处在生长发育期的女生来说，服用避孕药要慎之又慎。医院的邱院长表示：医院是出于帮助考生的角度考虑才专门设立了这样一个临时的门诊。
上海第二医科大学附属瑞金医院妇产科主任喇端端也遭遇过高考女生到妇产科就诊、寻求通过医学手段控制月经周期的情况。她说：月经周期受到脑垂体调节，内分泌是影响月经的重要因素，过于紧张本身就会导致月经提前或者闭经。
喇教授表示：一般女性的月经反应不是特别强烈；但不排除个别情况，如有紧张综合症的女生可能出现头晕、腹部剧烈疼痛、全身乏力、呕吐、出冷汗等症状，可以适量服用止痛片缓解。值得注意的是，用药物等手段来调节月经周期并非百分之百有效，也会有副作用，例如服用大量的孕酮就会出现胃部不适、轻微浮肿等不良反应，这对考试发挥也是不利的。对大多数经期不适的女生来说，靠自我心理调节完全能够顺利应对，关键是一颗平和心。
据报道，国内一些地方还出现了男生高考前服用兴奋剂或镇静剂的新闻。在社会大环境的压力下，高考的压力又何尝亚于体育大赛？
骗子陈先生·骗子龙先生
高考这几天，一些"地下工作者"也活跃起来。
手机里，不时能收到"出售高考试题"的短信；打开一些网站，聊天室里充斥着卖考卷卖答案的吆喝声。
"提供2005年高考试卷，由出、审题教授回忆编定，承诺命中率在90％以上。为保障双方利益，特采取分期付款方式，单门首付三分之一（500元），四门首付四分之一（1500元），余款考后付完。达不到承诺精准率，全额退款。""提供高考试卷，上海、北京、浙江、西南等地区的进，穷人和罗嗦的人勿进，如果诚心买，ＱＱ……，详细谈。"……
"本集团长期贷款，出售黑车、假币，提供私人侦探、办理一切上网文凭证件代考，，联系人：1311＊＊＊＊＊＊＊（陈先生）。"
记者拨通了陈先生电话，电话一端传来此人极不标准的普通话。当记者提出要求面谈时，他欣然答应，将两人碰头地点定在离记者所在处最近的邮局（上海市淮海路邮局）。
记者赶到邮局已半小时仍未见陈先生露面，再次拨打其手机，对方假装警觉地问记者："你们来了几个人？""三人。"
"大姐，你帮帮忙！你们人这么多，我怎么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呢？"之前并未对面谈人数加以限制的陈先生，顿时挑起"刺"来。
得知记者已到邮局后，对方立马改变了原先的温和态度："为了表示你的诚意，你先在邮局往我指定帐号内打入5000元后，在邮局门口等我，我会开一辆车牌号为沪Ａ33＊＊＊＊的红色帕萨特来接你。凭借邮局汇款收据你们中一人跟我上车，我在车上将你所要的答案和试卷都给你！出售一门科目试卷（ＡＢ两套）10000元，先交5000定金，考试完后再付钱……"而后他告诉了账号。
"万一付了钱，你们一直不出现，我们不就上当了？"
"你的担心太多余，我干这一行至少也有三四年，我如果生意做不好，怎能开上帕萨特？再说我的车牌号码都告诉了你，你难道还不相信我的话？"
"你让我怎么相信这个车牌号是你的？"
"我不能多说了，有诚意就赶紧付款。"在记者连连追问下，陈先生明显有些词穷，并开始对记者使用"催化法" ："对不起，我和你的通话时间不能太长，我还要留时间接待无数考生家长。"
结束通话后十分钟，陈先生又拨通了记者电话。"考虑好了吗？"
"钱不是问题，你怎么让我们相信你的试卷是真题？"记者问。
"我的亲戚在上海教育考试院机密处工作（上海高考试卷为地方独立命题，题目由上海教育考试院命出），他透露出来的题目还有假吗？"
记者以要求给予考虑时间为由，立马拨打上海教育考试院负责人的电话，得知上海教育考试院下根本没有设置机密处，骗局不攻自破。
当陈先生一刻钟后第三次给记者打电话时，记者提出要求在付定金前双方碰头面谈，立即遭到陈先生强硬拒绝。
于是，记者又拨通了另外一条有关"出售高考试卷"手机短信中的联系号码：龙先生。
手机那边同样传来普通话极不标准的外地口音。
让记者不禁诧异的是：当提出面谈要求时，龙先生也欣然答应将地点定为离记者所在地最近的一家邮局。与陈先生"狮子大张口"不同，龙先生出售整套试卷的价格总值为5000元。
……
同样的对白一样进行，"龙先生"还一本正经地说，钱货互换后，"你还要凭有效证件和我们签一份《保密协议书》。"
骗子躲在手机那头、网络深处，很难逮得着。上海市有关部门便专门建立了网上监控系统，一经发现，1小时内查清真伪，2小时内删除信息。（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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