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报驻巴黎记者郑若麟
这次对《欧盟宪法条约》的公决具有非常值得分析的历史和社会意义。支持“欧宪”的政治势力非常强大,不仅执政党全力以赴,连最主要的反对党社会党也采取了支持立场;各大电视台以及文化、经济和金融等权力机构几乎都一致投了赞成票……但《欧盟宪法条约》仍然被否决,由此可见法国人对政府的不满和不信任已经达到了何种程度。说法国社会面临信任危机一点儿也不过分。危机的主要表现集中在以下几点:
上层统治阶层与下层广大公众严重脱离。上面听不到下面的声音,而下面也不了解上面的意图。这次公决中,几乎所有媒体都择边而站:支持欧宪条约。然而要是到每个媒体的内部去观察,却可以发现支持的仅仅是各大媒体的上层,社长、总编或部门主管。而普通记者和编辑中却绝大多数是反对欧宪条约的。这充分证明法国社会上下分裂的严重程度。在这种背景下,政府的任何政策都得不到公众的支持。这是危机表现之一。
“双驾马车”加深政府内部危机。公投失败,希拉克意识到法国人最关心的不是欧盟而是就业问题。在将德维尔潘推上台之际,爱丽舍宫的顾问们,匆匆打电话给法国几乎所有知名经济学家,要求他们立即提供其解决失业问题的建议。此举被人讥为临时抱佛脚。
而在任命新总理之际,希拉克似乎考虑更多的是玩政治平衡游戏,而非推出真正能够解决问题的人选。右翼目前声望最高的是执政的多数党领袖UMP主席萨科奇。但此君野心勃勃,早已经公然向希拉克发出挑战,要在2007年取而代之作为右翼的总统候选人参加大选。在这种情况下,希拉克绝不愿意让萨科奇一手掌控法国执政党和政府。而将德维尔潘与萨科奇放在一起组成“双驾马车”,此间政治观察家们无一例外都认为政府爆发内部危机只是一个时间问题。德维尔潘和萨科奇被誉为“右翼内部最具才华的人才”。但两人的执政理念却恰好相反。两人的政治野心也是对立的:都有一只眼瞄着2007年的总统大选。将这两人硬拴在一起,不发生冲突才怪。一旦出现矛盾,这只会加深法国社会目前已经存在的对政府的深刻信任危机。
社会政治力量越来越走向极端化。极左与极右两大政治势力都在急剧上升之中。构成社会稳定的中间因素在消失。极左与极右两翼两股势力反对几乎任何现行政策。政府主张公投,极左和极右势力就当然反对。正是在这种反对面前,法国政府无可奈何,难以采取任何激烈的改革措施。这一点德维尔潘早已感觉到了。他在上台之前曾委婉地批评他的前任拉法兰“保守主义”、“固步自封”。而现在转到他来亲自体验这种“反对一切”的政治势力的巨大效应了。鼓吹法国社会面临危机的极左和极右势力,不管是否意识到,其实其本身的存在就是法国危机的一个原因。德维尔潘如何击破来自极左和极右两方面的反对,是一个难题。
高失业率是危机根源。法国失业率居高不下,始终徘徊在就业人口的10%左右。任何社会的经济发展都要最终看是否能够使这个数字下降。而法国显然在就业问题上遭到了连续失败。这也是法国社会危机的最根本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