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时任冀中军区第九分区参谋长的李健（后排右一）与部分机关干部在白洋淀。

　　本报记者　卜金宝

　　6月6日的北京，碧空如洗。记者在北京西山一所静谧的小院里，拜访了抗战时期曾任冀中军区第九分区参谋长的李健将军，听他讲述了我军民依托地道抗击日寇、掩护盟军观察员杜伦脱险的感人故事。

　　1944年9月，党中央根据新的形势，决定成立冀晋、冀察、冀中、冀热辽四个二级军区，李健被任命为冀中军区第九分区参谋长，杜伦脱险的事情就发生在第九分区机关所在地。

　　老将军回忆道：“1944年冬，我国抗战即将进入反攻阶段，为配合国际上的盟军作战，经延安总部允许，盟军派观察组人员进入我根据地，一位名叫杜伦的美军中尉被派到冀中。他的任务是搜集天津、北平、保定、石家庄等地日军的情报，了解八路军在冀中平原与日军作战等情况。杜伦先到第七、第八分区，最后转到第九分区。他对第九分区的地道十分好奇，急着要去参观。为了让杜伦亲眼看到我军民英勇斗争的情况，分区领导对接待工作作了周密安排。恰在此时，冀中军区通知开会，魏洪亮司令员因脚伤留下，边养病边做接待工作，王道邦副政委和我参加了会议。”

　　李健对记者说：世界上的事情就这样巧，杜伦本想看我们的地道，没想到他一来，就不得不钻进地道躲避日军。那天，我们分区司令员魏洪亮接见他后，安排他住在堡垒户卢洛为大娘家，她家的夹壁墙就有地道出口。大约拂晓时分，魏司令员的妻子肖哲正给婴儿喂奶，突然听到外面响枪。魏司令员赶紧起来，召集机关人员（主力部队已去前方执行任务）准备战斗。枪声越来越近，魏司令员预感敌人已经发现了盟军观察员的行踪。为了杜伦的安全，他让警卫员带杜伦向地道转移。杜伦听说有敌情，精神有点紧张，说什么也不钻地道。情况紧急，不容拖延，警卫员连拉带拽把他拖进地道。这时，敌人已经闯进屋里，他们翻箱倒柜，在卢大娘家的北屋发现了地道口和杜伦用的照相机、日记卡、地图等，他们断定我分区机关的人员和杜伦从这里钻进了地道，便使用各种毒计，想抓获杜伦，破坏我分区机关。敌人在房上向屋子里射击，向洞口扔手榴弹，但地道通向两侧，拐了方向，没有造成任何伤亡。

　　鬼子无计可施，便向地道施放毒气。就在这时，肖哲怀抱的婴儿哭了起来。肖哲狠了狠心，使劲用乳头堵住婴儿的小嘴。瞬间，婴儿的哭声止住了。鬼子继续施放毒气，因地道有防毒气卡口和出气孔，大家脱下棉衣堵口、堆土，把毒气堵住了。

　　到了下午，因我游击部队袭扰，且越来越多，日军狗急跳墙，就对杜伦的房东卢老太太进行毒打逼问：“美国人从哪个口下地道的？地道主干线在哪里？”她坚定地说：“不知道。”日军又毒打威逼，她仍沉着地说：“不知道。”日军疯狂地用刀砍断了她的手指，她昏倒在地。醒来后，日军再逼问，大娘这时已不能说话了，摇摇头，表示还是“不知道”。

　　后来，军区派来的42地区队（相当团），从四十多里外跑步增援，将日军一部歼灭。鬼子一见来了大部队，惊慌失措，扔掉重武器，丢下伤兵，向河间据点逃窜。

　　一场激烈的战斗结束了。人们从地道走出，看到肖哲怀里照样抱着婴儿，可再也听不到小生命的哭声了。杜伦深受感动，连声说：“中国母亲太伟大了！”待返回卢大娘家时，分区医护人员已为卢大娘包好了伤口。杜伦知道是自己连累了老人家，在大娘面前连连鞠躬，连说几声：“伟大！伟大！”

　　事情已经过去六十多年了，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李健将军依然情不自禁。他写了《伟大的女性》一诗以资纪念。诗中写道：“皮里（九分区的辖区）地道斗日伪，巾帼英豪令人尊。毒打断指昏血泊，只字不吐保友人。奶堵婴儿怀中死，保全集体大义凛。魂系中华慈母泪，汗青留芳民族威！”　　

　　来源：解放军报第8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