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桂网-南国今报见习记者谢永辉
前不久,北京档案馆一批尘封60年的档案揭开了一个惊人的秘密:侵华日军在投降前企图从我国广东掠走数千名儿童。日军为什么要掠走如此多的广东儿童?这些儿童最终是否离开祖国?这个秘密为什么几十年不为人知?这给众多专家学者留下了至今无法解答的迷团。
当时日军正处于全面败退,自顾不暇,那些被掠儿童很可能会四处流散。据档案记载,武昌已有发现,但除了武昌一地外,其他儿童又在哪呢?这些被掠儿童如今又安在?在今报转载了相关报道后,家住柳州市区的樊先生向记者报料,他住在忻城县红渡镇的叔叔罗定昌,正是当年被掳儿童之一,而且是被日军从香港带过来的。6月15日,记者前往忻城,探访了这名已经在此生活了60年的广东籍老人。
战乱流亡香港 放学途中被掳
记者几经辗转,来到了距离忻城县城12公里的红渡镇。在一家小卖部门前,记者见到了罗定昌老人。老人如今已是75岁高龄,但精神矍铄。
罗老说,他老家在广东南海罗村镇南庄村,抗战爆发后,当战火蔓延到他家乡时,他和两位姐姐随父母来到了香港,那一年,他7岁。
1941年12月8日,日军向香港发起了猛烈进攻。25日,英军投降,香港正式进入日占期。1943年,整个香港处于一片混乱之中,当时罗老在一所叫做志强小学的学校念高小,一天在放学回家的路上,他和很多学生被日军捉住,连同别处掳来的小孩一起集中在一个地方。
“关我们的地方围着铁丝网,看守我们的军队既有日本人,也有讲白话的……”提起这段刻骨铭心的记忆,老人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时有人想逃跑,但结果不是被日军开枪打死,就是被放出的狗咬死,鬼子兵还押着我们去看,警告我们说,这就是逃跑的下场。”这些最大也不过十三四岁的小孩都被日本兵的残暴所震慑,再也不敢有什么异动。在香港关了半个月,日军将他们全部用火车送到了广州,关进一个叫做中山园的地方。
在这里,罗老还见到很多别的小孩,他们被日军分成一班一班的,分开看守起来。罗定昌那一班有30多人,听口音全部是广东人。
日寇押送奔走 徒步来到忻城
在中山园关了半个月,罗定昌他们又被日军押送,从广州走路进入广西境内。那年农历5月,他们来到梧州。在梧州做短暂停顿之后,又来到平南。在平南,日军遭到中国军队飞机的的阻击。“当时有两架双翼飞机用机枪扫射,来回了两趟。”罗老说,“日本人命令所有人卧倒在地上,都不准动,这样扫到谁就是谁,日军和我们这班娃子都有死伤。
飞机走了以后,他们就丢下伤员不管,继续前进。”因为害怕再次遭遇袭击,日军在平南休整半个月后,开始改走夜路,白天只休息。一路上,日军对这些儿童严密看管,不准逃跑。“当时城里乡下基本上都见不到人,老百姓都找地方避难去了,日本炊事兵把抢来搜来的食物煮来吃。”罗老说。
农历11月,经过几个月的跋涉,日军途经罗城,来到了忻城县。一路上日军都小心翼翼的,专门拣偏僻的小道和山路走,前面还派有先头部队,一旦有情况,就会有讲白话的伪军过来通知大家隐蔽或绕道。
异地遇到同乡 冒死逃离魔爪
达到忻城县城时已是傍晚时分,此时,他们碰到一群从柳州方向过来的难民。这些难民约有20多人,全都是老人、小孩和年纪较大的妇女,并无青壮年男子。
罗老留意到难民之中有人说起广东白话,询问之下得知牞他们都是广东顺德人。在这里遇到同乡,罗老心中顿时燃起了逃跑的希望。趁日军不注意,他把自己的详细遭遇告诉了同乡。在同乡的掩护下,当天晚上,罗老就混进了难民之中,其他的被掳小孩也没人知道。第二天天亮,日军并未发觉少了人,带着其他小孩继续赶路,一起过来的同伴也就自此失去了联系。
罗老随那些难民来到了忻城红渡镇,当地已是一片废墟,不见人迹。当晚,大家一同挤在一座庙宇里面过夜。由于找不到东西吃,次日,他们又来到附近的古篷镇,向当地居民讨取食物。在古篷呆了两天,一位名叫莫超文的村长收留了他,让他在家里放牛。其余的难民则准备去黎塘搭车回广东,但听说那边还有日本人,所以又多留了几天才陆续离去。
顺利逃出魔爪的罗老回想起当年日军的残暴,至今仍心有余悸:“当时我曾亲眼见到日本鬼子用刺刀杀老百姓,一刀一刀地捅,就在路边杀死了不少人,我们都很害怕。”罗老说,“他们还拆房子、烧房子,把整个村子、整条街道的房子木料拆下,用于渡河,之后就放火将房子通通烧掉。”
谋生历尽艰辛 安家红水河畔
在古篷过了一个多星期,有日军来到这里过年。怕被日本人发现,莫超文带罗定昌到北更乡凤凰村一亲戚家,让他打长工。新东家叫兰青秀,是一名地主。罗在兰家负责放牛、割草、打柴等杂活,一做就做了3年。东家对他并不好,经常打骂,给他吃得很差,穿的衣服也很破旧。
莫超文听说之后,想将他带回去。罗定昌没有答应,之后便自行离开了兰家。
出了凤凰村,罗定昌来到附近的塘太村。此时他已学会讲壮语,基本上看不出是外地人了,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已经长成了一个大小伙。他找到一户屠夫家,给他打工,同样是负责看牛,主家对他很刻薄,规定他每天还要捡一担牛粪。“那人有两个老婆,大老婆心肠毒,小老婆好点。”罗老说,“有一次我发病起不了床,主家大老婆仍然要我出去捡一担牛粪,不然就不给吃……”隔壁有户好心人看不过去,让罗去长洞屯他妹夫家帮看家、带孩子,并答应替他医病。过完年,罗老病好了,可那位好心人却得病死了。
他去了长洞屯,但是同样遭到新主家的虐待,无法忍受之下,他又离开了那里。
罗定昌后来流落到一个山坳,碰到了一位名叫兰玉荣的好人。得知罗的遭遇后,兰玉荣将他带回了雅文村,把他当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过了三四年,全国解放了,已经成年的罗定昌正式出来找工作。
1952年,他来到古篷镇,找到主管财务的领导,讲述了自己的经历。出于对他的同情,而且考虑到他有一定的文化,这位领导当场就给他开了个证明,介绍他进了地方税务所工作。从参加工作到现在,罗老还一直不忘兰玉荣一家的恩情,逢年过节两家人都经常来往,保持着很深厚的感情。
经过培训学习,罗定昌在古篷镇税务所开始了收税的工作。一年后,他调到了红渡镇税务所。后来,又调到北更乡,先后在食品站和供销社担任相关工作。历经数度调动,1974年他再次回到红渡镇,担任供销社出纳,并在这里一直干到了退休。
1953年,当时的红渡税务所所长给他介绍当地一名姑娘做对象,当年两人就成了亲。之后,因他工作调动,妻子一直随着他四处奔波,直到1974年才算稳定下来。罗老的妻子并没有工作,平常在家除了忙家务,就是打理自己开的一家小店。夫妻俩生了6个子女,两男四女。大儿子在柳州市工作,小儿子在忻城县统战部工作,4名女儿除了一个在家开店外,其余的都在外面工作,过年过节、有事没事都会回来看望两位老人。
记者并没有见到罗老的老伴,问及此事,老人马上说:“她呀,前些日子去南宁女儿家带外孙去啦……”老人告诉记者,他现在已经有7个孙子、外孙了。
1984年,他从供销社退休回来,除了打理家里的小卖部,就是弄孙为乐了。讲起自己的儿孙,老人有说不完的话题,脸上的皱纹也迅速舒展开来,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乡情魂牵梦萦 辗转寻到亲人
尽管离家多年,但罗老表示,他一直都没有忘记自己的家乡和亲人。年纪小的时候,谋生还成问题,也就暂时顾不上,到1958年,工作稳定了,且已成家,他开始了他的寻亲梦。
当时,他写了一封信给广东南海老家一位儿时小伙伴,由于只记得小名,信件被退了回来。但他并未放弃,之后又连续写了几封信过去,苍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联系上一名小伙伴。罗定昌得知对方的哥哥刚好在香港,于是又托其哥哥帮忙打听自己的家人。经过几番努力,他终于联系上了香港的两个姐姐,遗憾的是父母早已去世。
1979年,罗定昌亲自去了香港,见到了阔别36年的姐姐,终于和家人团圆。后来,二姐回湛江定居,还来忻城看望过他,他前几年也去看望了二姐。
1983年,他和姐姐、儿子一同回了一趟南海的老家。家乡早已物是人非,再也找不到一丝记忆里的熟悉感觉,也没有见到一个小时的玩伴。
姐姐曾多次劝罗定昌去香港定居,但他始终没有答应。“我在这边生活了那么久,而且又有了自己的家,已扎下深根,这里也是我的家乡,我不想离开,也离不开它了!”老人感慨地说:“其实住在哪里并不重要,只要我们之间的亲情还在,就已经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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