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

张炘炀

赵忠心

　　会客厅：您好观众朋友，欢迎来到《新闻会客厅》。今年高考考场上出现了一名特殊的考生，张炘炀，年龄只有10岁，据说是目前为止考生中年龄最小的，今天，炘炀与父亲来到演播现场。

　　会客厅：问一下父亲，这次炘炀参加高考，是孩子的主意还是大人的主意？

　　张炘炀：大人的主意。

　　父 亲：我看他把高中课程都学完了，我就让他参加高考了。

　　会客厅：带着炘炀去考场的时候，周围人有没有人议论？

　　张炘炀：有人说好，有人说不好，说太小了，揠苗助长什么的。

　　会客厅：你怎么想，你觉得是吗？

　　张炘炀：这种苗就是长得快。

　　会客厅：爸爸说说，炘炀是哪种苗？

　　父 亲：他就是知识接受得快，学得也快，高中知识他三个月自己就看完了。

　　会客厅：高中三年的知识三个月就看完了？

　　父 亲：三年的知识把主要的数理化，英语学完了。

　　会客厅：那你怎么检验他学完了？

　　父 亲：以前高考题，我让他做了十套，数学一般能达到60多分，英语能达到90分，就是150分的题，我估计再经过一年复习就差不多了。

　　会客厅：你觉得今年的高考题难不难？

　　张炘炀：我觉得今年的高考题语文、数学两科均比较难。语文这科，第一卷我用的时间也比一般情况下长，答得不错，别人就是因为这个第一卷才哭的。在辽宁省，第二卷我来了个丢车保帅。

　　会客厅：你丢了什么车，保了什么帅？

　　张炘炀：我保了帅是作文，丢了车就是后面的非选择题。大多数没做。

　　会客厅：你说话咋不看着我呢？

　　张炘炀：我说话低着头已经成了习惯了。

　　会客厅：为什么说话时候喜欢低着头呢？

　　张炘炀：不知道啊，这可能是比较在生理学和力学上比较舒服吧。

　　会客厅：爸爸分析分析，炘炀说话为什么喜欢低着头？

　　父 亲：他这可能是习惯。

　　会客厅：他是一个害羞的孩子吗？

　　父 亲：他不害羞。

　　会客厅：考完试估计你能考多少分，能考上什么学学校？

　　张炘炀：能考五百分，一个二本学校吧。

　　会客厅：第二批普通的本科。你对这个成绩满意吗？

　　张炘炀：满意。

　　会客厅：不想上北大、清华或者重点？

　　张炘炀：今年肯定是考不上，如果想考北大、清华，那就只能复习两年。

　　会客厅：我问问爸爸，为什么不再过两三年，他更成熟一点，上重点学校不好吗？

　　父 亲：现在的补习压力也挺大的。

　　张炘炀：人的忍耐程度是有限的。如果让我复习我受不了。

　　父 亲：他老是重复这个旧知识，没有新鲜感。

　　会客厅：我们知道高三是辛苦的一年，炘炀也跟他们一样吗？

　　父 亲：学的知识都比较新，他没感到压力大。

　　会客厅：每天都能正常的作息吗？

　　父 亲：正常作息，准时都睡觉了，早晨不醒不叫他。

　　会客厅：你真的水平这么高吗，我们准备了几道题，四条新闻，复述一遍。

　　张炘炀：世界银行新任行长沃尔福威次4月18号……宁夏回族自治区农民刘亦兵自制的小型飞机首次试飞成功。伊拉克遭到炸弹袭击，一百多人受伤。

　　会客厅：数字一点都不差，这下我服了。你知道什么叫脑筋急转弯吗？什么东西天气越热爬得越高？

　　张炘炀：空气。

　　会客厅：比原有的答案还高级，原有答案说是温度计。第二题有一个人他是你父亲生的，但他不是你的兄弟姐妹，他是谁？

　　张炘炀：是我。

　　会客厅：反应时间为零，你以前知道这个题吧？

　　张炘炀：不知道。

　　会客厅：第三题，小王是一个优秀的士兵，有一天他站岗执勤的时候，明明看到有敌人悄悄向他走过来，为什么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张炘炀：因为他在射击。

　　会客厅：你真的不知道答案吗？

　　张炘炀：真的不知道。

　　会客厅：一般学习成绩好的孩子可能就喜欢读书，其他的不太感兴趣，你是不是这样？

　　张炘炀：不是。比如跟朋友等人玩篮球。

　　会客厅：你觉得他是一个兴趣广泛的孩子吗？

　　父 亲：还挺广泛，他还爱唱歌，有时候上初中，上小学的时候，别的班有文艺检查什么的，把他借过去，让他唱。

　　会客厅：孩子一步一步地接受教育，除了课本知识之外，他也要和同龄的孩子交往，掌握生活技能，现在把这些阶段忽略过了，对他会有影响吗？

　　父 亲：并没有忽略过，别的孩子放学也只能是玩。还有的小学生上补习班的很多，但是我们孩子没有补习班，他总爱跟他们玩，上学的时候那没办法，就指着下课那十分钟，没人玩，只能跟大孩子玩。上大学以后考虑，放假，我也想尽量让他和同龄孩子多玩玩，不能跟大同学玩。

　　会客厅：有什么事儿能让你紧张，我看你什么事儿都不怕？

　　张炘炀：怎么说呢，我一生最紧张。

　　会客厅：长达十年的一生。

　　张炘炀：最紧张的时候，就是接受记者采访之前。

　　会客厅：怕什么？

　　张炘炀：就是怕见人呗。

　　会客厅：小孩紧张的话会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你看你到处走，这叫紧张吗？

　　张炘炀：这到处走叫无聊。

　　会客厅：你觉得做节目无聊是不是？做完电视节目可能会有不少你认识的或者不认识的人看过电视节目之后就会认识你了。

　　会客厅：你觉得被好多人认识好不好？

　　张炘炀：好。我自己出名了以后，有许多人都能认识我，这样就尊敬我。现在中国的事儿，对那些不认识的人通常是爱理不理。

　　会客厅：你现在还个小孩对吧。

　　张炘炀：已经不是个小孩了。

　　父 亲：我说声音大点，他就说，你态度能不能好点？

　　张炘炀：有的时候跟我爸干架，最终还是大吼的，你还不快哄哄我。

　　会客厅：你觉得炘炀是神童吗？

　　张炘炀：如果有神童，我当然是，世上没有一个神童。

　　会客厅：你知道什么是神童吗？

　　张炘炀：自然就是年龄比较小的神仙了。

　　会客厅：神童就是比其他孩子都聪明的孩子，你是不是？

　　张炘炀：应该可以说是，也不见得，有的孩子有可能比我聪明，但是他表现得不出色，就是因为他没有得到正确的引导。

　　会客厅：谁正确地引导了你？在哪方面他正确引导了你？

　　张炘炀：学习。

　　会客厅：你谢谢他吗？？

　　张炘炀：得成人之后吧。

　　会客厅：现在明明都知道了，为什么要等到成人之后呢？偷懒。

　　张炘炀：不是偷懒，我现在作为一个孩子，还不理解理解父母，不理解我爸这种投入。

　　会客厅：你第一次听他这么说吗？

　　父 亲：第一次，他以前没这么说。

　　会客厅：那心里有没有一惊？

　　父 亲：那倒不一惊，这孩子有时候说话也是不见得就是向上，积极向上的话，所以我有时候也有点担心。不知道他是真假，还是随便说的。

　　会客厅：下面我们请一个教育专家，赵忠心老师。从刚才炘炀的谈吐，包括他演播室里到处跑，您对这个怎么看？

　　赵忠心：可能就是他智力确实是超群的，但是心理承受的程度跟他的智力发展水平还是不协调的。

　　会客厅：炘炀你承认吗？

　　张炘炀：承认。

　　赵忠心：这个也是正常的，也符合他这个年龄特征，如果他现在10岁，你要求像16、17岁的大孩子这样，坐得住，这很难为他，成熟太早了的话也不好。

　　会客厅：任何事情我们总惯性地去想它好的一面，不好的一面，你有没有想这方面的问题？

　　赵忠心：看到这个孩子我很高兴，因为他确实是出乎其类的一个，但是面对这样的孩子的话，我的态度就是有点喜忧参半，他很聪明，学习没费多大劲，家长也没费多大劲，轻轻松松把高中以前的课程基本掌握，别管考没考上大学，但是将来他以后的发展是如何，这很难预测。

　　会客厅：您忧的是什么？

　　赵忠心：因为过去所谓神奇孩子的发展前景，情况大不一样，多数孩子由于智力和心理发展水平不太和谐，后来的发展不太顺利，或者是不太理想，像中国科技大学的少年班，那也都是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孩子，应该说他们发展还是顺利的，但是他们最后的结果，跟科技大学少年班的初衷差距比较大，10多岁的孩子能考上大学，能到科技大学上少年班，但能否在某一个新型学科作带头人，科技大学办了30年没有出一个，

　　会客厅：张先生您听赵老师的担忧，你认同吗？

　　父 亲：我是这样想的，早上学，不见得成为科学家，我没希望他能够成为科学家，我希望他知识要全面一点，将来有个好的就业。

　　张炘炀：听了他那段话我现在心里就有点害怕了。害怕我将来像他说的，像大多数，像人们总说的那样。

　　会客厅：这是让爸爸去担心的事儿，你可以不去管它？

　　赵忠心：这个事在人为，也不是必然的。

　　会客厅：赵老师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这种专业的分析，孩子听进去了。像您说的这种担忧，作为炘炀他该不该听到，听到好不好？

　　赵忠心：听到可以，尤其现在是一个开放的社会，不在我这儿听到，他在传媒上也会得到。

　　会客厅：张先生，刚才炘炀听了赵老师的分析，他说他自己心里有点害怕了，这个说法有没有让你担心？

　　父 亲：不光是赵老师这么说，我平时也灌输这个思想，给他举电视媒体、报纸上的一些事儿，学习原来比较好，后来学习不算太好的，也经常跟他说，我说咱们一定不要骄傲，咱们要看到将来，不管你怎么样，父母也是认可的，不是说，现在我就说，不是要把你培养成科学家，你将来要是能当个一般的大学教授，现在多得很，你像这样就行了。

　　会客厅：炘炀一直比周围的小朋友强，他会不会一直希望自己比别人强。这是不是不必要的压力？

　　张炘炀：是必要的压力。

　　父 亲：我们并没有给他灌输这个思想，他自己就要强。

　　赵忠心：刚才这个家长谈话，我很赞成他这一点，他说没有说，我这个教育方法是最先进的，他没有这种炒作，他的这种说法很好，最好的方法就是适合自己孩子的方法。

　　会客厅：炘炀刚才说希望自己永远比周围的人强，是一个必要的压力。

　　张炘炀：没想过，一个人很有可能永远都比周围的人强。

　　会客厅：我觉得一个比周围人强的人还应该有一个能力比较强，就是能够面对失败，能够面对挫折，你觉得你行吗？

　　张炘炀：如果没有父母哄，我根本就不能面对失败和挫折。

　　赵忠心：这就说明你还不太成熟，应当是面对现实，我成功了我不骄傲，我超过了别人，我不骄傲，我如果是被别人赶上了我也不气馁，我再想办法把他超过去。

　　会客厅：你行吗炘炀？

　　张炘炀：先一点我行，后一点我就不行了。

　　赵忠心：慢慢锻炼。

　　会客厅：这种比较出色的孩子，我们不说超常，出色的孩子，一旦失败他接受不了这种心理落差，会这样吗？

　　赵忠心：会有这样的，像科技大学他们招了已经将近30年，过去很有名的一个神童，我不说名字，他小时候人们叫他神童，他并不反感，到了大了之后，他就特别怕别人说他是神童，他甚至到现在不承认自己是神童，因为小孩对神童这个帽子对孩子压力并不太大，我就一直不主张，这孩子很聪明不要轻易给他戴上一个神童的帽子，

　　会客厅：炘炀，刚才赵老师说的话你听明白了吗？你觉得你明白的是什么？

　　张炘炀：就是不能炒作神童，要以平和心态对待这个问题。

　　赵忠心：很好，我讲这个话应该是对大学生讲的，您完全有能力上大学。

　　会客厅：他完全理解您说的话。您看见没有，您开始讲之后他坐住了，他在想事情了。

　　父 亲：我是比较冷静的，不是别人一报道，我脑子就发胀，不是这样的。

　　赵忠心：家长的心态非常重要。

　　父 亲：我们孩子不具备上北大、清华的条件，假如说上差一百多分，上那里去，他压力得多大，无形的咱们把孩子推向给他施加压力了，所以说我现在。

　　赵忠心：你这个决定我很赞成。

　　父 亲：他在普通院校中分差不多，出类拔萃。我选择的一般本科就可以了，他将来说再有能力，我再考北大清华他也大了。

　　会客厅：赵老师，您帮我们预测一下，像炘炀10岁的小孩，他有可能碰到什么样的问题，什么样的困难？

　　赵忠心：我想这个孩子的中学、小学的课程，应当说相对起来比较容易，到了大学以后可能就跟中学的知识相比它有一个跨越，小学的知识、中学的知识，老师都是掰碎了给他们，到了大学应该逐步过渡到自学。

　　会客厅：对，主要是学习方法上有很大的一个变化。

　　赵忠心：将来大学生的差别就是，不是说记忆能力强不强，他的差异就是在理解能力强不强，我希望你能够很快适应这个转移，而且这个转移应当逐步来的，它有一个生活的积累过程，知识是逐步地往上学，但是生活是慢慢的过程，不是像学知识这样，三年能学完八年的功课。

　　会客厅：心理的功课不能像神童那样的。

　　赵忠心：对，所以这方面家长不要关注他的智力发展，生活积累要多锻炼，真正使他的智力和心理，智力发展和社会适应能力尽量地协调，这个思想我想要树立，不要他这边太冒尖了，生活能力差到什么程度

　　父 亲：我是不能让他那样。

　　会客厅：他现在的生活能力怎么样？

　　父 亲：还可以。

　　会客厅：他在家里做一些家务吗？

　　父 亲：也没啥可做的，除非自己洗洗袜子。

　　会客厅：赵老师你判断，炘炀有能力去上大学，适应大学生活吗？

　　赵忠心：他能坐得住，我想给我的感觉是可以的。我建议将来上大学以后，为了适应这个大学的生活和为了以后的长足的发展，我建议家长上大学之后，他虽然报了某一个专业，但是一定要想办法要扩充他的知识，扩充他的知识面，因为他在前一段进展够快的，是一个神速，几年的工夫就把九年的课程学完了，而且基本掌握，我想到了大学之后，扩展一下知识面。

　　父 亲：肯定不能让他跳级了。

　　赵忠心：家长要有这么一个思想，人才的成长是长跑，不是短跑，现在社会上有一句话，叫做不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这不是一个科学理念，这是一个商业广告，人才的成长不像短跑，不像刘翔那样，起跑很快，差一秒就输了比赛了，像王军霞那样，是长跑，关键在跑的过程中要积蓄，要有实力，你看最后长跑决出胜负是靠什么？不是靠起跑，是靠他的实力，我想在这个过程当中家长就是积累他的实力，不要太冒进，要注意。

　　会客厅：炘炀，赵老师说话的过程中，你好像没有刚才高兴了，是不是？

　　张炘炀：那是因为我听进去了。

　　赵忠心：哪句话你觉得有道理？有启发？

　　张炘炀：要积累，在大学里要积累实力，不能一蹴而就，揠苗助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