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三角专访二:听大毒枭罗星汉讲述传奇人生
(记者 张云飞 )
金三角,是毒枭争雄的场所,但称得上世界级大毒枭的凤毛麟角,屈指可数的就那么两三个,其中有罗星汉、坤沙。最传奇的只有一人,他曾经是坤沙的对手而如今是坤沙的朋友,曾经是政府的阶下囚而如今是官方的座上宾,曾经是大毒枭而如今是大侨领。他就是罗星汉。
当罗星汉坐在面前的时候,记者怎么也不能联想出他曾是金三角叱咤风云的大毒枭。他看上去和蔼慈祥,虽已到古稀之年,但脸上泛着红光。他眼睛里流露出宽容、冷静和智慧。他说起话来慢条斯理,声音也柔和,感觉不到丝毫霸气。
罗星汉对媒体一直很低调,多年来从不接受媒体专访。2004年接受香港凤凰卫视采访是一个例外,接受本报记者专访又是一个例外。在5个多小时的专访中,他首次向外界披露了不少鲜为人知的秘密,也澄清了不少外界对他的误传。
修路办学 团结两岸侨胞
访谈从轻松的话题修路开始。缅甸北部有一条通往缅中边境的重要通道,叫腊戌—木姐公路。这条路是中缅边境贸易的最主要通道,全长180多公里,过去货车需用一两天时间。随着中缅边境贸易的不断增长,修缮拓宽这条路显得越来越迫切。记者便问罗星汉为什么要投巨资修缮这条路,而且明知从中又不可能有什么直接回报。
罗星汉颇为自豪地说,滇缅公路是交通枢纽,是中缅贸易的重要通道。1996年中国总理李鹏来缅甸访问,双方说要发展贸易。因此,修缮中缅贸易通道,对缅甸,对中国,对华侨都有好处。他说:“我是缅甸人,也是真正的中国人。1996年我回腊戌,缅北军区司令告诉我有很多事可做,修公路,搞工业。我对他说,修路我有兴趣。结果1996年6月正式签订合同,开工不到一年,也就是1997年下半年腊戌—木姐公路便正式通车。”
缅甸是个佛教国家,在信徒眼里投资修路,不仅仅是经济行为,更重要的是积德行善。据罗星汉讲,修缮这条公路,买国外设备花了2500万美元,还花费缅币27亿元。专家认为,靠收30年过路费根本收不回投资。修路可以说是他第一次公开漂亮的亮相。此后,他和他的儿子们还参与缅甸的仰光码头和仰光国际机场项目的建设以及缅甸农业和石油天然气项目的开发。
罗星汉只是小学毕业,但他对于教育的关注和支持从小学毕业至今一直没有中断。罗星汉的老家是缅中边境地区的果敢县罗家村。他1956年小学刚毕业就当上了果敢县大东山区教育组长,负责20多个学校。学校收归国有后的1965年,罗星汉以果敢前进委员会名义向缅甸官员提出发展地方教育的要求,理由是“国家中心文化要维护,民族固有文化要保留”。经过努力,中央政府同意在地方政府学校里可以教授果敢文(缅甸政府承认果敢县人为缅甸的果敢族,其实他们是中国人,使用汉语)。后来,果敢人到腊戌市多了,经过罗星汉的努力争取和大力支持,腊戌市的果敢文(华文)教育多年来也一直办得红红火火。据罗介绍,过去教材用台湾的,教师培训和学生也是去台湾。近年来部分教材开始用中国大陆版,并有扩大使用趋势。
谈教育,罗星汉特别开心,看得出他引以自豪;谈侨务,罗星汉十分欣慰,也看得出他为侨务尽心尽力。罗星汉目前是仰光云南会馆的最高顾问,云南会馆是仰光云南籍侨胞最有影响的团体。侨界人士说,是罗星汉把仰光的“亲华”“亲台”云南籍侨团组织到一起,1998年组成云南会馆,他推举和支持双方接受的赵忠当会长。
一个月赶跑国民党残军
专访昔日的大毒枭,记者不得不捅罗星汉的过去,也希望他披露那尘封的秘密。罗星汉并没有介意记者提问,反而很平静地道出了他的贩毒经历、人生起伏和心灵感悟。
罗星汉说,“过去果敢种鸦片是合法的,直到2002年全面禁种罂粟。这是个历史问题。鸦片是英国人带来的。土地种不了粮食,就种洋烟。当时,国民党军收税。我们上辈人辛苦地种,收入的20%—30%被国民党军拿去。我懂事后认为不应该这样。”
罗星汉所说的国民党军就是新中国成立后从云南逃到金三角的国民党残军,他们一度控制着金三角的鸦片生意,他们也是金三角第一支以军护毒、以毒养军的武装贩毒力量。缅甸无力彻底收拾他们,于是选择了使用地方武装力量来对付的策略。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缅甸当局同意了当过杨家土司卫队分队长的罗星汉的献计献策。在1960年孟洞公司经营权的招标中,罗星汉中标,成为从事鸦片生意的孟洞公司老总。
罗星汉说,“孟洞公司在我领导下,把国民党残军的大批人收了过来,把部队和车子弄了过来。有的国民党残军无法接受这种局面,我就建议政府给我们支持,最后共同把国民党残军搞垮了。当时,也有当地人把一些国民党军隐蔽起来了。我对政府说军队和地方武装要团结起来,才能彻底把国民党残部搞掉。我说首先要团结支持国民党的人,团结地方头人,只要地方领导接受政府,就承认他们是当地领导。单我做不行,张奇夫(坤沙)也要做。官方问我要多少兵,我说只要一个连就可以。我首先写信给国民党残军:我奉命追剿你们,我不想发生冲突,希望你们马上离开。写信后,他们就走了。我们一直追到巴山、南岭,一个月就解决了问题。这是1967年的事。”
罗星汉就是这样抓住机会、利用矛盾、借助力量、运用计谋,轻而易举地打败了盘踞金三角的国民党残军贩毒势力。罗星汉势力也随之迅速发展壮大,成为金三角最大的武装贩毒力量。不久,罗星汉的大名不仅威震金三角,而且成为当时闻名世界的大毒枭。
“叫回兄弟”终结缅共历史
称霸金三角几年后,罗星汉还是被抓去坐牢。他解释原因说:“1973年缅甸政府要我解散部队,我不同意,便上了山。1973年7月16日,我在泰国万隆宾馆被抓。同年8月2日,他们把我交给缅甸政府。我被关在仰光永盛监狱,共6年10个月零8天,1980年6月14日出狱。我是高级政治犯,有特殊待遇,单房,有客厅、卧室、厨房,可开小灶。一名军情局人员陪着,一直陪到我出狱。家属可以探亲,两周一次。”
缅甸政府为什么会放大毒枭罗星汉一直是人们想知道的秘密。罗星汉说:“我在永盛监狱,从报上看到1980年5月28日要大赦。我就给丁吴写报告,说我看到要大赦,我可以把我的兄弟叫回来。政府后来同意了,还创造机会。6月13日出来的,14日晚上中央领导见我,叫我准备。部长们都来了,说你为国家做过贡献(指打国民党残军),问我有什么要求。我说,第一,我把兄弟叫回来;第二,政府把因为我而被关的果敢人都放了。后来放了五六个果敢人。我回到腊戌,大家来祝贺。我一到腊戌就把声势造了出来(为叫回兄弟造势)。”
罗星汉的“叫回兄弟”就是缅共终结历史的主要原因之一,他讲述了这个鲜为人知的秘密。罗星汉说:“我1986年写报告给奈温,说解决缅共问题用军事行不通,一定要用政治。要团结一些人,用釜底抽薪法。他不接受我的办法。我对当时的军区司令漆瑞讲,团结少数民族,想办法把这些人拉回来。司令说想办法是对的。1982年我派彭继光去说服彭家声(缅共东北军区副司令),做点事争取民族自治。彭家声认为是对的。1982年开始做(争取工作),1984年和1987年两次派人去,他说不成熟。到了1989年,他说安排妥当,已经成熟。我又派彭继光去,告诉他我想见他,3月1日他没有来见我,我就派我二儿子去见他。他们决定3月11日行动。我准备3个师(指政府军配合)防佤邦(缅共部队)攻击,1个师警备果敢安全,1个师防克钦(缅共部队)。” 1989年3月11日,彭家声率部脱离缅共,成立果敢同盟军,与缅甸政府实现政治和解,并实行自治。随后在罗星汉的努力下,赵尼来和鲍有祥同年4月17日也率部脱离缅共,成立佤联军,与政府和解。不久,建党50年的缅共走到了历史终点。
禁毒须寻工业贸易途径
罗星汉和坤沙曾先后是金三角的大毒枭,坤沙是罗星汉之后称雄金三角的人物。他俩在金三角争斗过,较量过,但如今他们成了好朋友。罗星汉说,坤沙投降不是他做的工作,尽管坤沙曾给他打过电话。坤沙投降政府是吴振良帮助安排的。他透露说,坤沙身体不太好已很久了,常能见面,曾帮助坤沙请中医看病。
罗星汉祖籍江西,明朝将领后裔,出生在缅甸果敢。罗星汉的人生起起伏伏,但他给自己的人生总结出三条:第一,一生宽恕人;第二,任何时候抱有希望;第三就是奋斗。他说他在监狱里也一直抱有希望,他至今还在努力争取为国家为社会做些有益的事情。
曾经的大毒枭对今天的禁毒也有自己的见解。采访中,罗星汉特别强调的是:一、10年前,他就在果敢花钱买毒品焚烧,目的是要国际社会重视起来。果敢支持禁毒,2003年果敢宣布为“无毒区”。如果其他地方跟不上来,果敢也可能死灰复燃。二、大烟是西方殖民统治者带来的。山民多少年一直以种植罂粟为生。要根除罂粟,必须解决好烟民的生活。三、替代种植不能解决全部问题,山区不适宜种植,过去搞的代价太高。必须寻求工业和贸易途径解决山民生活。四、国际禁毒呼声很高,但给予实际援助太少。联合国得罪不得,美英靠不住,缅甸中央要支持,包括中国在内的邻国要加强合作,加大禁毒资金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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