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湛蓝,波涛翻滚,记者一行搭乘小船,迎着朝阳,穿过一条狭长的海峡,向帕泰岛的帕泰村进发。
与记者同行的有一位来自帕泰岛的“中国人”。他叫萨伊基,今年52岁。第一眼看去,他的确像中国人,皮肤比当地人白得多,头发也比当地人长得直,中等身材,身体健壮。是他本人毛遂自荐,执意要为记者当导游,还不停地说:“‘中国人’为中国记者当导游,理所应当。”
上次来帕泰村采访,年轻的村长告诉记者,“瓦法茂”家的人下地劳动去了。因此,记者失去了采访他们的机会。
在萨伊基的带领下,记者在一个粉碎机房找到了第一个“法茂人”。这位“法茂人”是位老人,当时在维修机器,天气炎热、机房很小,光着背的他仍满身大汗。他与当地人的确不同,主要是皮肤较白。了解到记者的来意后,他说:“我有个哥哥叫阿里,他知道的情况比我多,我们去找他谈吧!”
阿里的家是二层楼房,典型的阿拉伯式建筑,楼梯很窄。看到记者拿着相机,光着背的阿里憨厚地一笑,急忙将破旧的衬衫穿上,示意记者为他兄弟俩合影。谈到他的家史,他只知道祖先不是当地人,但不知是何时、从何地而来的。
遇见的第三个“法茂人”是位老太太,她与家人正在院内将大米中的石粒挑出。凭此不难看出,她家在当地属于富裕家庭。因为帕泰岛不出产大米,玉米和香蕉是当地人的主食,一般人家是吃不起大米的。据女主人讲,记者刚才见的两位“法茂人”是她的大哥和二哥,帕泰村的几家“法茂人”其实本来就是一家,都是她们的兄弟姐妹。
交谈中,一名中年男子来到大院,与记者热情地打招呼:“听说你刚才去我家了,又得知你来到我姑姑家,于是就紧追过来。”他是阿里的儿子,帕泰村的大村长,名叫布沃韦尔赫马。他开门见山地说:“帕泰村由两个村子组成,你上次来见到的是帕泰村的一个小村长,他提供的情况不准确。我们的祖先不是当地人,他们最早从也门来,先定居于大陆沿海的栋多,再从栋多来到这里,被当地人称为‘法茂’或‘瓦法茂’,我们这个大家庭与中国没有关系。”
这番话引起了记者对“法茂”和“瓦法茂”这一基本概念的追究。在斯瓦希里语中,“Famau”一词由“fa”和“mau”两个单词组成,前者意为“死亡”,后者是指“水”,组合在一起意为“淹死在水里”,也可引申为“正在水里挣扎”。“wa”是代词,指自己和对方以外的某个人或若干人,即“他”或“他们”。“Wafamau”意即“他们是死在水里的人”或“他们是从大海里挣扎上来的人”。“由于我们的祖先是乘船从也门南下而来的,当时的船只普遍较小,极易发生海难,当地人就称他们是Famau或Wafamau。”布沃韦尔赫马继续解释道:“以我之见,‘瓦法茂’专指祖先从也门来,现今居住在帕泰村和西游村的人。而‘瓦奇纳’(Wachina)才是专指来这里的‘中国人’。”
对于“瓦法茂”一词的解释,肯尼亚的专家学者意见不一。大概可归纳为以下几种:
第一种意见从“瓦法茂”的基本含义出发,认为它“泛指从外国远道而来帕泰岛的人,而今主要是指他们的后裔”。从这一前提推断,“瓦法茂”包括也门等国的阿拉伯人以及中国人、葡萄牙人的后裔,他们的祖先多为经商来到这里,并在此落地生根。
第二种意见把这一概念具体化,各持一端,分别主张它特指也门等阿拉伯人,或是中国人,或是葡萄牙人,将三者对立起来,而不是泛指他们组成的外来人共同体。
第三种意见认为“瓦法茂”特指“中国人”,但他们的理由各不相同。理由之一,“瓦法茂”是来到帕泰岛后,第一个皈依伊斯兰教的中国人的称呼,随后当地人就用这一名字代称“中国人”。理由之二,“瓦法茂”是当时的中国人首领的名字,当地人以此代称“中国人”。理由之三,“瓦法茂”是“中国人”将“Wafamaji”读转音了,发成“Wafamau”的读音,后来当地人就把“中国人”称作“瓦法茂”。
第四种意见恰恰与第三种意见相反,认为“瓦法茂”不是特指“中国人”,原因是“中国人”有自己的专有名词———“瓦奇纳”,而也门人和葡萄牙人却没有他们的专有名词。他们还举例说,在西游村、法扎村和琼庄村,当地人直接把“中国人”称为“瓦奇纳”,就连“中国人”也这样称呼自己。
但从现实角度来看,无论“瓦法茂”、“法茂人”和“瓦奇纳”有着怎样的历史背景,彼此之间有着怎样的差异,一个不容否认的事实是,他们早已与当地人、当地社会融为一体,成为帕泰岛、肯尼亚乃至整个非洲大家庭的一员。(特派记者 李新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