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回放

　　2005年2月5日，怀孕7个月的焦霞在北京大兴区一家无照私人诊所治疗感冒，在长达20天的治疗中，胎动逐渐减少，到大兴旧宫医院治疗时，胎动已经消失，医院诊断为胎儿死亡。焦霞被转到北京航天总医院进行剖腹产手术，产下一8斤重的男性死胎。医院建议对死胎进行尸检，焦霞及丈夫并未同意。

　　焦霞丈夫向警方举报无照经营诊所的问题，警方告之需要对死胎进行尸检以作为证据。当其找到该医院要求领回死胎时，医院告诉他，该死胎已经作为医疗废物被处理掉了。为此焦霞夫妇将北京航天总医院告上了法院，要求医院赔偿精神损害等损失4.5万元。

　　6月24日，北京市丰台区人民法院对此案公开宣判，判决北京航天总医院给付焦霞精神抚慰金2000元，并就其侵权行为以书面形式向焦霞道歉。判决后，双方均表示要上诉。

　　医院处理死胎是否经原告同意

　　法院认为，原告在航天总院剖腹产术娩出死胎后，虽表示不同意尸检，但未表示同意由医院处理死胎。航天总院在原告表示不同意尸检时，未明确告知原告医院将按医疗废物处理该死胎。航天总院称已告知原告按医疗废物处理死胎，未提供充足证据佐证，不能成立。

　　未经原告同意，医院能否处置死胎

　　法院认为，目前，对死胎如何处置，医疗机构管理部门尚无明确规定。我国现行法律规定，死胎不具有法律人格，不享有民事权利，故死胎不属于尸体。但其具有物的属性，死胎应归娩出死胎的产妇所有，产妇享有对死胎的合法处分权。航天总院未经原告同意，按照医疗废物自行处理死胎，侵犯了原告的知情权，并给原告造成一定的精神痛苦，故航天总院应承担侵权责任。

　　为何判决赔偿原告2000元

　　法院认为，考虑到医疗机构管理部门对死胎的处理尚无明确规定，故航天总院赔偿原告精神抚慰金的数额应予以适当酌定，同时航天总院应向原告赔礼道歉。原告要求赔偿经济损失、误工费等请求，因其未提供相关证据及有关票据，难以认定。故作出上述判决。

　　小插曲

　　焦霞的丈夫头发蓬松上身只穿了一个背心来到法庭，被法院工作人员以影响法庭庄严为由阻止其进入法庭。记者没能在庭审时见到他的身影，其代理律师张勇说，很多当事人并不知道衣履不整是不能进入法庭的，法院对一些相关规定的宣传还有待进一步的加强，让每一位当事人都清楚明了，以保证诉讼的顺利进行。

　　双方均要上诉

　　在判决后，焦霞的丈夫认为法院认定死胎不是尸体，说其8斤重的儿子没有法律人格，他表示不能接受，要上诉。

　　被告的代理律师王玉清说，最高人民法院《关于确定民事侵权精神损害赔偿责任若干问题的解释》中没有关于因死胎问题给予精神赔偿的规定，所以此判决并无法律依据，医院已经履行了告知义务，法院认定的事实不够清楚。

　　其他医院做法

　　中日友好医院的一名医生介绍，一般遇到死胎的情况，医院会在给孕妇做引产手术后征得孕妇的同意，填一个表格，是领走还是交由医院处理，必须在征得家属同意后进行。

　　专家观点

　　中国人民大学民商事法律科学研究中心研究员、法学院杨立新教授认为，这一案件的争议焦点在于，死胎的法律属性究竟是什么？应当归属于何方所有？如果认为死胎属于医疗废物，那么医院自行处置就是合法的。如果认为死胎属于物的性质，那么就存在物的支配权的问题。正因为如此，本案具有特别的典型意义。

　　死胎不是尸体

　　杨教授说，死胎和尸体确有不同。尸体是自然人死后身体的物化形态，法律保护尸体的法理基础，是法律对自然人死后的身体利益和人格利益的延伸保护。相比较而言，孕妇产出的死胎没有经历出生的过程，没有以人的形态存在过，自始就没有享有过法律人格，也没有享有过民事权利。

　　死胎具有物的属性

　　如果就此认为死胎不是尸体，因而就不予法律保护，也是不对的。死胎与尸体具有相同的性质，即死胎也具有物的属性，但不是一般物，而是特殊物，对于死胎的法律保护，是向人出生前的延伸保护，即人的先期人格利益，保护的是人的先期形态的身体利益。认为死胎是医疗废物，是对人类尊严的亵渎，对人的感情的亵渎，对死胎中包含的人格利益和身份利益的亵渎。

　　死胎的所有权应归属于产妇

　　杨立新教授认为，死胎的所有权归属于产出死胎的产妇：第一，死胎是产妇的身体组成部分，脱离了她的身体，就变成了独立的物。这种物的所有权，由产妇原始取得。第二，产妇与胎儿具有特殊的身份关系，如果胎儿出生，产妇就是出生的婴儿的母亲。死胎产出，尽管他没有法律人格，但是他曾经有可能与产妇形成母子的身份关系。因此，死胎的所有权归属于死胎的产妇，是有身份权的基础的。第三，按照社会伦理观念，即使是胎儿，怀孕的孕妇也是他的母亲，认为死胎的产妇是死胎的母亲，并且其母亲作为死胎的所有权人，也有坚实的社会基础。

　　记者 王斗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