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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师启功
启先生的教学总是同他的学术研究紧密结合在一起的。像在《历代韵文选》课上,先生给我们讲过敦煌变文,从敦煌石室的发现,伯希和、斯坦因劫走大批藏品,到《张义潮变文》、《王昭君变文》和《燕子赋》等众多内容,使我们这些刚上大学的学生们了解到许多从未听说过的知识。到后来王重民等六位先生整理的《敦煌变文集》出版了,我们才知道给我们讲课时可能先生正在关注、研究变文。1934年和1948年王重文、王庆菽两位先生先后从伦敦、巴黎带回来一些敦煌变文的照片和钞件,这期间学术界出现了敦煌文学的研究热,而启先生正是把当时最“前卫”最新的信息传达给我们了。
启先生讲课,写文章极注意做到深入浅出,化繁富为简明,化深奥为平易,从不板起面孔故弄玄虚地吓唬学生,所以总让人感到读书求学乃是一项愉快的活动,而不是那么枯燥乏味,艰深困难。如诗歌格律问题讲不好就很使人厌烦,但启先生却绘成图表教我们掌握其变化规律,使学生很容易就了解到它不但有规律可循,还有其灵活性。至今我们还保存着几张他亲手绘制的律诗平仄表,工整的墨笔字和朱笔符号,那是先生三十几岁时的墨迹。而这也正是他后来所著《诗文声律论稿》的雏形。
可能是出于教师的职业习惯,启先生的文章总是有首有尾,脉络分明。开宗明义交代写作目的,然后逻辑严密地铺展开去,而且旁征博引、纵横驰骋却总不偏离文章的核心。如《〈兰亭帖〉考》首先说明什么是《兰亭序》和《兰亭帖》,再梳理世传的五类《兰亭帖》摹本刻本的情况及真伪问题,最后论断说:倘有荆溪吴氏所藏唐摹本存世,得与神龙本“汇合而比较,则《兰亭帖》的问题或者可以没有余蕴了”。文章既极专门,又很通俗,所以我们外行人也能看得明白。——聂石樵、邓魁英《启先生教学和治学的风格》
学生启功
陈垣先生对他几十年的精心教育,使启功先生异常感动,时刻铭记于心。此事先是我就不知听过多少遍。一个学生能对培育自己的老师如此念念不忘,我还很少见到。我们在《启功韵语》上可以读到题为《扇上写青松红日为励耘师寿》:“万点松煤写万松,一枝一叶报春风。轮自富千春寿,更喜阳和日正东。”这是为老师祝寿的诗,那“一枝一叶报春风”的情感实在令人感动。这“励耘”就是陈垣老师书房的名字。想必启功先生经常出入这“励耘”房,留下美好的记忆,唤起对老师教育之恩的感念,所以在自己名满海内外之际,执意要“励耘”作为奖学金的名称了。(编者按:启功先生将拍卖自己书画作品的200万元建立“励耘奖学金”,用以奖励优秀青年教师和学生。)——童庆炳《启功先生,治学为师的楷模》
在治学之道上,启功先生体味诸老前辈的言行,有两条铭心不忘的收获:一是懂得对古人的成说,不可盲从,不可轻信;二是明白了学问不是死的。后来启功先生每逢和人谈到他对许多问题的理解时,常用个比喻说:“盘子不是永远向上盛东西的,立起来也可以当小车轮子用。”——郭英德《无法之法:启功先生的治学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