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先驱导报驻马尼拉记者范跃龙报道

　　“Hello,Garci！”这是菲律宾首都马尼拉时下最流行的手机铃声，从普通百姓到国会议员纷纷下载，每听到一次便会心一笑。很快它衍生了十几个版本。围绕总统阿罗约的政治丑闻，也如同这刺耳的手机铃声，挥之不去，变数频生。

　　Garci是何许人？在菲政坛沸沸扬扬的电话窃听录音事件中，他就是据称在去年大选期间与阿罗约私下通话，并被授意操纵票数的独立选举委员会官员VirgilioGarcillano。

　　电话录音处于舆论焦点，无论其真伪，阿罗约都承受着来自反对派前所未有的政治压力，除了积极调查录音事件甚至开始策划弹劾程序的国会议员，直接要求她立即辞职重新举行大选的政客也大有人在。加之丈夫、儿子和小叔子收受地下赌博“花档”经营者贿赂的丑闻，阿罗约一度陷入了沉默。

　　然而，因为她的沉默，汇市和股市已经濒临动荡边缘，反对派的示威者也开始威胁社会程序。当她惯例性地在电视新闻中露面，脂粉背后少了几分威仪，多了几分焦虑。

　　极有分寸的“对不起”

　　6月27日晚7点，阿罗约终于以5分钟的电视讲话，打破了令整个菲律宾神经衰弱的沉默。短短5分钟，却足够阿罗约调动全部面部神经，呈现了精心设计的表情。她开门见山，承认自己在去年大选计票期间与一位独立选举委员会的官员通了电话。

　　“对不起。”她说自己非常后悔，等了这么长时间才在公众面前对此事件表态。她承认，上述通电话的行为属于“判断的失误”。“我为自己的行为负全部责任”。

　　那么，明知如此为何要打这个电话呢？阿罗约说她当时看到计票工作进展非常缓慢，在选票明显已经确定的情况下，急于保护自己得到的选票而与很多人交谈，其中包括一位选举委员会官员。听她的语气，就像一个小女孩，为了保护自己的洋娃娃而不小心做错了事。

　　在一身淡蓝色西装的映衬下，阿罗约的表情显得格外真挚。当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即将说出“对不起”时，总统府的摄像师默契地推进了一个面部特写。阿罗约紧咬双唇，似乎酝酿着应有的情绪。她的表情凝重起来，而且眼中确有一层朦胧的泪光。

　　可是，愧疚的表现嘎然而止。阿罗约坚决否认自己借通话之机试图操纵大选票数。她话头一转，情绪也立即平静下来，说自己仍然以解决经济改革和反腐败问题为施政要务，决心翻过已成为历史的一页。此时，她的双眸拨云见日，与刚才判若两人。

　　似曾相识的道歉

　　次日，菲律宾各大报纸纷纷在头版头条刊登阿罗约道歉的报道，有些还夸张地以她承认电话录音属实为标题，尽管事实并非如此。不论如何，阿罗约的表态令大多数观察家大跌眼睛。

　　阿罗约当然不能直接承认反对派的指控，那等于举手投降，而拒不认账也同样会引发公众舆论的更大怀疑,令时局继续紧张。所以，她选择“第三条道路”：有分寸的表态。这既在一定的程度上满足了公众的知情权，又没有在法律上露出反对派可以利用的破绽。

　　这种战术并不是阿罗约的发明。

　　回想史称“拉链门”的克林顿性丑闻，那位美国总统以道歉的方式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却避免了被参议院弹劾的命运，顺利度过全部任期。当时的美国公众和媒体反而对那位不依不饶的检察官斯塔尔心生厌恶。这其中的玄机在于：所谓道歉，虽在一定程度上承认自己的过失，但对于已确信无从证实的违法指控，一概避而不谈。

　　克林顿为自己个人生活的不检点而道歉，阿罗约为自己当时的急切心情而道歉，他们这对同班同学在处理丑闻的手法上似乎如出一辙：仅仅将过错归咎于人性中天然的小缺陷，而绝非违反国家宪法和法律，同时将自己的政绩和“准政绩”，尤其是振兴经济一一铺陈出来，寄希望于获得公众的谅解。毕竟，总统也是“人”。

　　然而，阿罗约的表演虽然收视率极高，但反对派依然叫嚷着重新选举，要求阿罗约立刻辞职。国会也继续调查电话录音和“花档”丑闻。

　　在反对派的汹涌攻势前，阿罗约一直精心呵护自己“超然”的形象。上周末，她在总统府与从伊拉克、阿富汗获释的全部三名菲律宾人质手牵手，在感恩弥撒的仪式中祈求平安。

　　那一天，阿罗约金色的衬衫奕奕生辉，当时闭目凝神的她一定还在思虑前途未卜的未来，她不想再被“Hello,Garci!”的手机铃声惹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