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说真的,我心已经死了
火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林锐、刘晓飞和张雷三个弟兄围着火锅喝酒。林锐喝高了,看着这两个哥哥傻笑:“张雷被甩了,我也被甩了,晓飞,你什么时候被甩啊?”
“别他妈的胡说!”张雷甩他一拳,“你就不能说人点好!”
“喝多了说胡话。”刘晓飞苦笑,“送你回去吧?”
“我不回去,跟你们两位哥哥喝酒!”林锐拿着酒杯说,“我命令你们——我是少尉!陆军少尉!陆军特种兵少尉!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特种兵少尉!你们是学员,就得听我的!我命令你们——陪我喝酒!”
两个哥们看着他,苦笑。
林锐趴在桌子上苦笑着:“少尉?少尉算他妈的什么?还不如一个混黑道的?我他妈的算什么干部?这也叫干部?我不过就是个傻大兵!我们为什么争啊?乌云为什么牺牲的啊?就为了争我肩膀上这一杠一星,就为了争这个!他就把命给送了!——这个算什么?还不如一个走黑道的流氓!……祖国,我们都是为了祖国,祖国在我心中……我们在祖国心中吗?你在吗,你在吗?我在吗?我林锐在祖国心中吗?我出生入死我为了祖国,我在祖国心中吗?!啊哈哈哈……”
林锐趴在桌子上苦笑着,大哭。
“我们吃了多少苦,经历了多少危险,从枪林弹雨走出来,去和持枪歹徒打白刃战!那是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啊——我们为了保卫祖国,为了保卫人民,我们牺牲了多少?我们爬冰山卧沼泽,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迷彩服是破了一身又一身啊!结果现在战士们都不敢穿自己的迷彩服上街,因为比民工还破!我们是什么?是中国陆军特种兵——中国陆军的军中之星,可是……在社会上我们是什么?——傻,大,兵!啊哈哈哈……
“在那个山沟里面,就在那个山沟里面——发生了多少故事,有谁知道?有谁同情?有谁理解?有谁知道我们的战士就是为了争一个永远在这个山沟当傻大兵的机会把自己的命都给搭上了?!你知道吗?他知道吗?他们知道吗?”
“我们不需要任何人知道!”张雷一拍桌子站起来。
“唱高调!”林锐哈哈笑着哭。
张雷一脚踹在他胸口,林锐倒在地上:“你,你敢打我?”
刘晓飞抱住张雷:“算了算了,他喝多了。”
“你不配做个军人。”张雷冷冷地说。
“你,你说什么?”林锐看着他不相信地问。
“我说——你不配做个军人。”张雷的语气很平静。
“你再说一遍?”林锐爬起来,“在我们那个山沟,在我们那个山沟还没人这么说过!我林锐不是最出色的军人,谁是最出色的军人?!”
“把你的领花肩章摘下来。”张雷的口气很冷。
“你胆子够大的啊?”林锐指着他的鼻子脚底下还在晃,“你知道你在对谁说这个话?你在对中国人民解放军A军区狼牙特种大队特战一营一连一排少尉排长林锐说这个话!你在对最出色的陆军特种兵林锐说这个话!信不信我让你马上就废在这儿!”
“军人是什么?”张雷冷笑,“是战争的宠儿!是面对死神都不皱眉头眨眼睛的硬汉!你是么?”
“我不怕死!”林锐高喊着撕开自己的军装,露出一身伤疤,“你看看,这哪个伤疤不是一个故事?!不是一个从死亡阴影爬出来的故事?!”
“可是你怕活着!”张雷怒吼,“你有勇气在战争时期去死,但是你没有胆量在和平年代活下来!”
“我不怕——”林锐高喊。
“那你就给我站直了站好了把军装穿好了!”张雷嘶哑着嗓子吼。
林锐晃着,开始穿军装:“穿就穿!谁怕谁啊?”
“你怕你自己。”张雷拿起一杯凉茶泼在他的脸上。
林锐抹了一把脸:“我死都不怕还怕谁?怕我自己?可笑?!”
“你怕你自己受不了这种刺激!”张雷看着他的眼睛说,“你看着我,看着我!你知道我死了多少次?我怎么过来的?!看看我,看看我的头发,看见没有?少白头!我以前是什么头发,怎么就一夜之间变成少白头了?!——我也失恋了!我也活下来了,你怎么就活不下来?你怕吃苦?!”
“我不怕!”林锐高喊。
“那你就活个样子给我看看!”
林锐系好剩余的扣子,从地上捡起帽子戴上,努力坐好坐直了:“我告诉你们——我有勇气在战争时期去死,就有胆量在和平年代活下来!我是中国陆军特种兵少尉林锐!最出色的特战队员!”
“哟哟哟!”何小雨说着就拉着刘芳芳进来,“半条街就听见你们喊,你们当这儿是训练场啊?”
“小雨,你来得好!”林锐抬头伸出手指头,“你说说,你什么时候甩刘晓飞?”
“我甩他?”何小雨惊讶地,“我的妈呀!他快粘我身上了我甩得了吗我?”
“不甩就好……”
咣!林锐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喝多了。”刘晓飞苦笑,“张雷你也行啊,把队长骂你的都用这儿了。”
“他怎么了?”刘芳芳问,“提了少尉不是挺一帆风顺的吗?”
“失恋了。”张雷淡淡地说,“我送他回参谋学院。”
“我们俩送他回去吧。”何小雨招呼刘晓飞,“你跟芳芳也很久没见了,陪她聊会天吧。我们一会就回来。”
刘晓飞和何小雨架起来一滩泥的林锐,刘晓飞背上出去了。刘芳芳看着张雷,她的头发留长了,也化了淡淡的妆:“怎么,不认识了?”
“认识。”张雷苦笑,“没见你化过妆。”
刘芳芳笑笑,叫服务员进来收拾一下倒下的东西。她坐下:“你们基本没怎么吃啊?就喝酒来着?”
“嗯。”张雷说,“他叫我们出来,逮着酒就喝,没治了。”
“你失恋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刘芳芳问。
“我?”张雷苦笑,“不如他,我没酒喝,一夜一夜睡不着。”
刘芳芳心疼地看他:“现在呢?”
“人还活着,心死了。”张雷说,“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好不好。”
“好了,别想了。”刘芳芳说,“想是你自己难受,吃点东西吧。”
张雷纳闷地看着刘芳芳给自己大方地夹菜:“你变了啊?”
“怎么变了?我还是我啊。”刘芳芳说。
“不是小丫头了,有点女人的味道了。”张雷纳闷看她,“这不象我认识的你啊?”
“有魅力吗?”刘芳芳笑笑。
“有。”张雷说,“不过也没有。”
“怎么说?”
“对于别人有,”张雷苦笑,“对于我,没有。我的心死了,而且你怎么着也是我的妹妹。”
“你在拒绝我?”刘芳芳一点都不示弱。
张雷惊讶地看她:“我说你现在可以啊你?怎么变这么大啊?这还是你吗?”
“你在拒绝我,对吗?”刘芳芳笑着问。
“我知道了——你提前跟我过愚人节!”张雷哈哈笑。
“张雷,我喜欢你。”刘芳芳坦然地说。
张雷傻了一下:“现在够乱的了,有的分有的合,你就别裹乱了。我说真的,我心已经死了。你对我好我都知道,但是我不可能喜欢你。”
“为什么?”
“因为,”张雷的脸很平静,“我爱她。”
刘芳芳就不说话了。
“你还是做我的小妹妹吧,这样我适应也习惯。”张雷说。
刘芳芳笑笑:“成,我什么时候说不成了!来,喝酒!”
张雷拿着杯子惊讶地:“我算知道什么是刮目相看了!”
“人,总会长大的。”刘芳芳拿着酒杯眼睛水盈盈的,“不是吗?”
崭新的大校肩章静静躺在军装的肩膀上。
一双粗糙黝黑的手拿起这套军装,套在山一样的身躯上。
领带打好,领花再次对正。
军帽戴在这张黝黑的脸上,眼中是一种留恋,一种期待,一种坚毅。
“走!”何志军最后一次走出属于自己的这间办公室。
等在外面的耿辉上校和雷克明上校一左一右跟在他的身后,三双军官皮鞋在空无一人的楼道上踩出一致的节奏。
办公楼前的武装哨兵啪地一声立正,举手敬礼。
何志军和身后的两个上校举手还礼。
八一军旗猎猎飘舞在整个队伍的上空,上千名特战队员全副武装,目光炯炯有神,对走上观礼台的军区情报部副部长何志军大校行注目礼。
何志军对刘参谋长和老爷子敬礼。
刘参谋长还礼,穿着不配领花肩章的将军制服的老爷子只是习惯地抬起右手挥挥手,没有贴在自己已经没有军帽的太阳穴上。
“对你的部队,说几句吧。”老爷子淡淡地说。
何志军利索地向后转,啪地立正举起右手敬礼。
“敬礼——”台上的雷克明高喊。
刷——上千特战队员举起右手,向自己昔日的大队长敬礼。
何志军看着这些面孔黝黑的战士们,嘴唇翕动着。
“礼毕!”随着雷克明一声命令,刷地一声队伍的右手整齐放下。
训练场上鸦雀无声。
“同志们!”何志军的声音有些颤抖。
刷——战士们立正。
“请稍息。”何志军的声音刚毅当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激动,“我说几句。”
特战队员们握着自动步枪等待着。
“我何志军,就要离开咱们这个山沟里的军营了!”
第一句话,下面的老兵就有忍不住热泪夺眶而出的。
何志军看着这些战士们,心胸起伏:“从我的内心深处来说,我舍不得这里!舍不得你们!我何志军不是那么看重肩膀上是不是能再多一颗星星的人,绝对不是!我想带你们训练,也想带你们作战!我想一辈子跟你们在一起,在这个山沟里面扎根,在未来的战场上指挥你们浴血奋战!同志们,请你们相信我——”
下面的哭声起来了。
何志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但是,我们都是军人!军人是什么?军人就是党的战士,是国家的战士!我们每个人都是军队这部庞大的战争机器上的螺丝钉!我们要服从命令!党要你去什么岗位,你就要去什么岗位!军队要你做什么职务,你就要去做什么职务!我今天离开这里,就是听从组织的召唤,去新的岗位再次实现自己在军旗前的誓言!同志们,擦干你们的眼泪挺起你们的胸膛,在自己的岗位上兢兢业业,保卫好我们的祖国!随时等待着祖国和人民的一声命令,去出生入死,去做一个好兵!一个真正的军人!”
何志军抬起右手敬礼。
泪光闪闪的战士们抬起右手敬礼。
军旗在哗啦啦飘舞,警通连小汪手持军刀,戴着黑色贝雷帽穿着迷彩服脚蹬军靴指引三名旗手正步踢上观礼台。小汪在何志军面前挥刀行礼,刷地一甩军刀:“报告何副部长!授旗仪式申请开始——”
“可以开始!”何志军敬礼。
小汪一闪,旗手正步上前。何志军双手接过这面军旗,转向雷克明。雷克明上前一步,敬礼。
“雷克明同志,从今天开始,你就是A军区狼牙特种大队的部队长!希望你带好这支部队!”
“请何副部长放心!”雷克明双手接过军旗。
何志军看着军旗离开自己的手,心中被割去了什么似的难受。
宋秘书看看手表:“首长,差不多就可以结束了。您和何副部长都要参加下面的作战会议。”
军区司令部的车一辆一辆开来,停在观礼台前。刘参谋长跟在老爷子后面下了观礼台,老爷子上车前转向这支虎狼一样的部队。
战士们对他行注目礼。
老爷子苍老的右手慢慢抬起来,贴在自己没有军帽的太阳穴上:“我是一个已经退出现役的老兵,请允许我作为一个老兵敬个军礼!”
“全体注意——敬礼!”参谋长高喊。
战士们举起右手,贴在黑色贝雷帽沿上。
“你们的信念是什么?!”老爷子突然高声喊。
“勿忘国耻!牢记使命!”方阵齐刷刷回答。
老爷子满意地点头,目光转向刘参谋长:“我放心了。”
刘参谋长鼻子一酸,亲自上去给老爷子打开车门,送老爷子上车。他自己上了第二辆车。
何志军看着战士们,稍后,他打开第三辆车的车门,迅速上了第三辆车。
“全体都有——敬礼!”
雷克明举起右手高喊。在这个黑色贝雷帽的迷彩方阵中,在这一片齐整的军礼中,哭声压抑着传染着。何志军坐在车里,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一直到车进入军区机关大门,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真的已经离开这个山沟了。一切都跟一场梦一样,从这里出发,又回到这里。只不过,自己已经带出了一支具备雏形的陆军特种部队。
作为军人,他的心里已经有底了。
“林锐,有人找你!”
“到!”正在沙盘上作业的林锐起身戴上作训帽跑步出去了。
那辆蓝鸟轿车停在林荫小路,旁边有一队学员扛着步枪和靶板高唱着《打靶归来》从旁边经过。林锐穿着迷彩服蹬着军靴跑步过来,和学员们互相还礼。
谭敏从车上下来,声音颤抖着:“林锐!”
林锐脚步慢下来,站住了。他想了想,大步走了过去:“谭敏,你找我?有事儿吗?”
“我们想向你道歉。”谭敏低下头。
“不需要。”林锐淡淡一笑,“路是你自己选择的,我无权过问。”
“林锐,你别这样说!”谭敏眼圈红了,“我也是没有办法……”
“他逼你了?”林锐一愣。
“没有……”谭敏哭着摇头,“我受不了!学校里面都是一对一对的,只有我每天都去看你来信没有!晚上回到宿舍就不敢出去,怕你把电话打到我们宿舍传达室……你知道不知道我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呢?”
林锐低下头:“我是军人。”
“我知道你是军人,可是我不是啊!”谭敏哭着说,“我为什么要这样呢?”
“你和我分手,我理解。”林锐抬起头,“但是你不该选择他!”
“为什么?”贴着太阳膜的车窗无声摇下,戴着墨镜的岳龙坐在后座问。
“你自己知道。”林锐冷笑。
“我已经在收手了!”岳龙下车说,“我是真的喜欢她!我从小就喜欢她,我缠着她我骚扰她那是因为我喜欢她!我没有想和你争,从小我就争不过你我知道!但是当她遇到拦路抢劫的时候你在哪儿?就在学校大门口遇到拦路抢劫的时候你林锐在哪儿?!当她需要关心需要安慰的时候你林锐在哪儿?!当她的母亲病重需要钱的时候你林锐在哪儿?!她父亲下岗需要工作的时候你林锐在哪儿?!她交不起学费的时候你林锐在哪儿?!你在吗?你不在!只有我在,这就是现实!我肯对她好我愿意对她好,为了她我什么都可以做!对,我是走黑道了我是贩毒了我是贩枪了但是我都是为了她!为了她能过好的生活!你林锐做得到吗?你回答我?!”
林锐看谭敏:“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就是卖血也会帮你的!”
“你身上有多少血?!”岳龙冷笑,“你自己看看你身上有多少血?!你卖得了多少钱?!”
林锐看着岳龙。
“我来,不是想对你说对不起!”岳龙红着眼睛,“我没对不起你,是你对不起她!对不起她!”
“林锐……”谭敏哭着说,“我知道你在部队想好好干,我不想分你的心……”
“谭敏,你和谁在一起,我无权过问。”林锐说,“但是你要明白,你跟他就是一条不归路!”
“我可以为了她犯罪,你可以吗?!”岳龙看着林锐问。
“我不能。”林锐对谭敏敬礼,“对不起,我是军人!……再见。”
“林锐!林锐!”谭敏哭着喊。
林锐大步走着,内疚占据了他的全部内心。他回头:“谭敏,我希望你想清楚——他是贼,我是兵!你不要让他再犯法了,好好跟你过日子!——不然也许有一天,我会亲手毙了他!”
“我的罪,杀我十个来回都富余。”岳龙冷冷地说,“有她给我送终,我知足了。”
林锐不说话,转身大步走着。
谭敏被岳龙拉在怀里,哭着。
“你下你的海哟,我趟我的河;你坐你的车,我爬我的坡……”林锐声音颤抖着唱起一支歌儿,“既然是来从军哟,既然是来报国,当兵的爬冰卧雪,算什么……”
谭敏睁大泪眼看着他穿着迷彩服的背影。
中国陆军少尉林锐的声音坚定起来,嘶哑的歌声让林荫小道显得那么空旷:“什么也不说,胸中有团火,一颗滚烫的心啊,暖得这钢枪热!什么也不说,胸中有团火,一颗滚烫的心啊暖得这钢枪热 ……你喝你的酒哟,我嚼我的馍,你有儿女情,我有相思歌!只要是父老兄妹欢声笑语多,当兵的吃苦受累,算什么……什么也不说祖国知道我,一颗博大的心啊,愿天下都快乐……”
林锐的声音哽咽一下,他的嘶哑嗓音又响起来:
“什么也不说,祖国知道我!一颗博大的心啊,愿天下都快乐,愿天下都快乐……”
他的身影孤独而又坚定,军靴踩在林荫道上落地有声。
“我这不说了吗,我身体肯定没问题!你看!”何志军一边穿军服一边对林秋叶嚷嚷。
林秋叶一边看检查结果一边笑着点头:“还不错!”
方子君看着何志军走过来:“叔叔身体还是那么好。”
“对了,你婚假没完怎么就回来了呢?”何志军过来拿过林秋叶手里的军帽戴上,“是不是那小子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收拾他!”
“没有。”方子君笑笑。
“那就好。”何志军说,“我下去在车上等你啊!”
何志军就噔噔噔下楼了。
“子君,妈跟你说说话。”林秋叶拉着方子君坐在办公室。
方子君躲开林秋叶的眼睛。
“你告诉我,你幸福吗?”林秋叶问。
“我挺好的啊!”方子君笑着说。
“那就好。”林秋叶点点头,“我就怕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有,叔叔在底下等你呢!你快去吧!”方子君笑着说。
关上门,方子君靠在门上喘气。敲门声响了,她开门,是护士:“方大夫,这个病例你签一下字。”
方子君看看,签字。
“方大夫,我们都在等着你那位来给我们送喜糖呢!”护士笑着说,“这个陈大中尉也太不象话了,没追着你的时候恨不得每个周末都来医院,追上了就不见人了!”
方子君笑笑:“你去吧。”
护士奇怪地看看方子君,出去了。
方子君坐在办公桌前沉思着,拿起电话习惯地拨了个号码。
“陆军学院侦察系,你要哪里?”
对方喂了好几声。
方子君冷醒过来,果断地扣下电话。她稳定一下自己,拿起电话重新拨。
“特种大队总机,你要哪里?”
“转特战一营。”
响了几声,陈勇的声音:“喂?”
“我是方子君。”
“是你?!”陈勇惊喜地,“你找我?”
“对。”方子君内疚地,“你准备点喜糖,周末来我们医院发一下。”
“好好!”陈勇赶紧说,“我下午过去,晚上我请你们科室全体女孩吃饭!”
“晚上我值班,你就回部队吧。”
陈勇沉默半天:“是,我执行命令。”
电话放下了,方子君捂着额头深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