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网北京7月4日电(记者朱玉、白瑞雪)
后人曾不止一次地叩问:在60多年前那段悲壮的时间里,历史,究竟见证过多少伟大?
我们翻点当年的记录,我们吼唱当年的战歌,当热流一次次冲击后人的眼眶时,当年的壮烈再现。 那是让全人类都为之战栗和关注的对垒!当正义与邪恶在北京一座古老的桥边拔剑对峙时,卢沟桥的枪声,标志着中国人民全面抗日战争的开始,也标志着侵略者的丧钟在我们广袤的国土上敲响!
从那一天起,全中国的几亿双眼睛、全中国的力量都朝着同一个方向。
(一)
中华民族是一个挚爱和平的民族。几千年发达的农业文明,使生活在宁静中的人们向来以天下安康、男耕女织为理想境界。
但是,她有一天突然发现:家园鹊巢鸠占,妻女安宁不保,在自己家里,被侵略者的刺刀逼向了墙角。
民族发出了最后的吼声。“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这首著名的抗战歌曲,诞生于卢沟桥事变3天后。
“不晓得啥时候才能再穿红军的衣服了。”17岁的红军战士段克礼依依不舍地摘下自己的八角帽和红五星。1938年8月,伴随着三原誓师的激昂慷慨,红军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浩浩荡荡开赴华北抗日前线。面对民族危亡,国共两党摈弃前嫌、携手合作,揭开了全民族抗战的新篇章。
百团大战是八路军历史上第一次大兵团作战。历时3个半月的战斗中,八路军毙伤日军2万余人、伪军5000余人。就像美国著名记者史沫特莱描述的那样,整个华北地区,从晋北山区到东海岸,从南面的黄河到北面的长城,都成了战场。敌人所占有的煤矿、电厂、铁路、桥梁、公路车辆和电讯都遭到破坏。
“我们在公路上堆大石头、埋地雷、挖沟、打埋伏,让敌人的交通瘫痪。”百团大战中任吕梁军区第八分区四团一营教导员的杨德千描述当年,“为打击敌人的通讯,我们把电线铰断,但第二天发现敌人又抢修好了。后来有经验了,不仅把电线铰断,还把电线杆砍断。”
平型关大捷,打破了日军不可战胜的神话;黄土岭一战,让日军哀叹“名将之花凋谢在太行山上”;地雷战、地道战、麻雀战,雁翎队、铁道游击队、敌后武工队,共产党领导的敌后抗日武装,如同一把把钢刀,插进了敌人的心脏。
在日寇疯狂实行“三光政策”的冀中平原,地道网户户相连、村村相通、四通八达、上下呼应。
92岁的李恒太是抗战时期的冉庄武装委员会副主任。如今的望百老人,60前正是壮汉。
老人回忆说:“鬼子白天来了,民兵们就上房打,这是房上通;如果敌人的兵力多,咱们就从下面打——每家每户都打通墙壁,民兵利用地形熟悉在每家之间钻来钻去地打,这就是房下通;地道通就是利用地道的工事,在地道里作战。”
纵横的地道让敌人吃尽了苦头。附近的敌人说,“什么仗都好打,就是这‘耗子战’不好打。”
无从知晓抗日烽火到底燃起于万里长城的哪个垛口。但,当老百姓的磨盘下、炕头上都变成了抗战的烽火台时,侵略者就陷入了汪洋大海。
淞沪会战、太原会战、徐州会战、长沙会战……此时的正面战场上,一场场会战,一次次粉碎了侵略者“速亡中国”的迷梦。
那每一处战场,无不是一座血肉长城。
86岁的刘冬松老人在回忆长沙保卫战时说:“有时白天阵地失守,在当天夜晚,我军发挥夜战和近战之长,又将阵地夺回。我们守城部队的官兵,只有一个想法:即使打得只剩一兵一卒,宁肯战死沙场决不后退。”
台儿庄大战中任作战参谋的黄汝鑫说:“我们没见过坦克,不少人打电话到军部,询问如何对付这种‘铁壳车’。一位叫常跃光的士兵,看到敌人的坦克就要突破我方的阵地时,把身边所有的手榴弹捆成一捆,跳上坦克,在一声巨响中与坦克同归于尽。”
“那是六七月份,很热。尸体臭气难忍,但不敢清理呀,怕引来敌人的火力,有时就靠在战友的遗体上休息,睡到半夜一翻身,苍蝇呼啦啦地飞起来,足有好几百只!”滇西反攻中的代理连长、80岁的胡自坤回忆说:“旗帜很重要,对敌人有震撼的作用,还能给我们的飞机指方位。鬼子也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总是集中火力打我们旗兵。往往是死了一个马上再补一个,再死一个马上再补一个,没啥!”
…… ……
欧战直至1944年才由诺曼底登陆开辟第二战场,而中国的反法西斯战争,从一开始就把来犯日寇置于两个战场的夹击之下。中国共产党开辟的敌后战场与国民党军队坚守的正面战场,在战略上相互配合、相互策应。无论是在抗战的前方还是在大后方,不同的党派,不同的信仰,却有着共同的目标——打击日本侵略者,这个目标空前地明晰,分外地一致。
(二)
每一位抗日将士的身后,都是一个骨肉相连的家庭。八年抗战中,在明知亲人一旦走上战场便可能一去不回头之时,是什么样的力量和仇恨,让普通的中国百姓“母亲教儿打东洋,妻子送郎上战场”?
让我们看看普通中国百姓的骨气。
回民支队,一支被毛泽东誉为“百战百胜”的队伍,从建立之初,就成为华北日伪军的眼中钉。抗战期间,回民支队毙伤日军1.3万人,伪军2万人。
一次次诱降失败后,日军把魔掌伸向了回民支队队长马本斋的母亲。
日军重兵包围了村子,把所有群众集合在场院里。马老太太在当地威望极高,乡亲们紧紧地把她围在人群里,谁也不愿意出卖她。
气急败坏的日军抓住一名老汉,举起战刀就要砍。这时,马老太太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住手,我就是马本斋的妈妈。放开他们,有什么事情我一人承担!”
敌人如获至宝,将老人押回大本营。正当回民支队设法营救时,马老太太却在日军面前绝食七天七夜,慨然赴死。死前,老太太传出话来告诉儿子:“你们打日本人,我死也高兴。你们要是投降,我也不会活!”
当一个普通的农村老妇为国家毅然踏上不归之路,当中国乡村阡陌纵横的小路都变成了阻挡侵略者进攻的铜墙铁壁时,侵略者可能在一时得逞,可能因一事得逞,又焉能在所有事上永远得逞?
卢作孚,一个后人不能忘记的民族实业家。
1937年,随着国民政府的西撤,大批人员、物资,从华东、华中、华北地区涌向四川,宜昌江边数里长的空地上,已被密密匝匝的各种急待转运的货物拥塞得水泄不通。
更为严峻的是,10月中旬以后,作为入川的唯一通道,长江上游仅剩40天左右的中水位,此后便是漫长的枯水期,大型设备根本无法运走。
而此时,张自忠将军率领的国民革命军第33集团军,正在汉水防线阻击日军,几十万出川增援的军队和装备,急待通过长江航线,运往战场。
当时,能走峡江的只有民生轮船公司的22艘轮船和2艘外轮,而民生公司单船运载能力只有200吨至600吨。按这样的运力计算,全部物资和人运至重庆需要整整一年。
从1938年10月24日至12月初,在卢作孚的指挥下,20多艘轮船和850多条木船,冒着日机狂轰滥炸,在三峡航道来回穿梭。“为了争取时间,每只轮船抵达码头的时候,船口盖子早已揭开,窗门早已拉开,起重机的长臂已经举起;两岸码头的器材,早已装在驳船上,拖头已经靠近驳船等待着进港的轮船。”86岁的原民生公司职员肖怀柱回忆说。
这是前所未有的战时运输,也是前所未有的港运奇迹:40多天里,民生公司共运送部队、伤兵、难民等各类人员150多万人,货物100余万吨。抢运入川的单位有兵工厂15家,其它工厂企业10多家及不少机关、学校等。在这场倾尽全力的抢运中,民生公司损失轮船16艘,116名公司员工牺牲,61人受伤致残。
为中国抗战作出了巨大贡献的卢作孚,荣获国民政府颁发的一等一级奖章。搞了一生实业的他逝世时却一贫如洗,没给家人留下任何财产。
民不爱钱,民不惜命,这样的人民岂是枪口和刺刀能战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