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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昆:你好,作为一个曾经风光无限的市长的公子,一个刚刚成年,且在高等学府攻读博士学位的优秀青年,对父亲突然“中箭落马”,身败名裂的遭遇感到万念俱灰,这不难理解。所以,你在《南方周末》发表的信及记者对你的专访不能不让人同情。爱屋及乌,爱父亲乃至爱他的形象,人之常情。
但看了你的信,以及你对记者抒发的胸臆,隐约可以看出,你在对父亲犯罪形象的看法上,显然陷入了一个可怕的怪圈:即父亲李信贪污腐败、人格蜕变,缘于社会环境的同化和坏人的诱逼。在你的眼中,父亲“非常有原则,但不拘小节”,“办事能力的确很强”,他“不是作恶之人,怎么会有人这样说父亲(骗子)呢?”父亲的“保证书”“一定是有人打好草稿,让他抄写的”。因此,针对此事连篇累牍的报道,你“对媒体很失望”。
笔者相信你的感觉是真实的,而且,通过你的描述,“下跪”的荒唐市长李信作为一个真实的有七情六欲的人,离我们距离更近:每天晚上不喝酒就睡不着,不断更换手机号码,不敢动妻子手中的钱填“窟窿”,等等。这绝对符合一个高官惟恐丑事败露时的脆弱心理。大概所有身有劣迹的官员事到临头都这副模样。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值得世人同情,因为他们在权力巅峰、自我感觉好极了的时候,是不会把平头举报人放在眼里的,当他们收下一笔笔醮着汗腥味的钞票时,是不会觉得扎手的。你那个敢说你自己都觉得“未免嚣张”的“我根本就不缺钱花”的话的父亲,会在当时预见到自己有向一个小女人“惊天一跪”的危难和屈辱之时?
正是你父亲的“偶像”形象障掩你的判断和鉴别力,使你和母亲未能在父亲的仕途上给予他必要的提醒?我想这是一个你可能乐于承认的逻辑。但笔者不以为然。作为一个不愿“借父亲权势”生活的中科院高材生(研究生),你难道察觉不出你家中的收入有些来路不正?你难道不知道父亲手中的公权力和一个女商人私欲的苟合极其不正当、不明智?你难道在记送礼人的姓名时没感到不正之风正肆无忌惮地侵蚀我们这个共和国的健康肌肤?那时候,你为什么不给媒体写信,不给父亲写信,不给党委写信?
李昆,把一个国家反腐的责任与你的一封信联系在一起,确实过于沉重了。但希望你能在父亲被判刑后,从“下跪”和“自残”的阴影中走出来,理性地、正确地认识到贪婪、权欲对人的道德摧残,认识到父亲权力失控而致失足对世人的警示意义,认识到腐败的祸因之一正在于腐败的“亲情无意识”。因为你不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你是21世纪国家的栋梁之材。李信是你的父亲,他的财产已没收殆尽。李信的“惊天一跪”是让你猛醒的棒喝,也是让你无地自容的家丑。但你要知道,这都是你今后人生道路上不可多得的财富。你不要拒绝,也不要否认。
一个南京百姓于7月7日晚
作者为本报编委
《江南时报》 (2005年07月08日 第三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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