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申重重 摄
14岁时送鸡毛信,为躲避日军检查,他不怕羞主动脱光裤子让检查,结果逗乐日军顺利过关;也不幸遭遇“细菌战”,被鬼子强行注射药针,就因为这一针,他差点被活活烧死。在向日军散发《反战同盟支部报》,遭追杀灵机一动跑到一拐角处,将街上的一具女尸翻过来,压在自己身上装死躲过一劫;抗战胜利后,又立即去向驻地日军发出最后通牒,结果惹怒鬼子,被关了起来,后在日军不注意的情况下,他用一根骨头掏空砖墙,挖洞逃生……
今年78岁的王春湖老人的抗战往事真可谓惊心动魄,但由于他机智多谋,屡次死里逃生,逢凶化吉,真叫人称奇。
日暮,天边泛起了红霞。走了3个时辰山路,王春湖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小伙伴陈高山紧随其后,微胖的身躯显得有点笨重,气喘吁吁,手上那个破旧的竹篮晃个不停。一路上,王春湖右手紧紧拎着个小木桶,时不时四处望望,确定没有可疑之处,又继续向前走。
智送鸡毛信 脱光衣服让检查
这是1941年的一天。14岁的王春湖正在执行一项重要任务,在天黑之前,将一封密信送到山岭上委庄村中心,一个卖芝麻烧饼的康老太太那里。虽不知道信的内容,王春湖却明白这封信非常重要,因为信封外插了三根鸡毛,“信封上插的鸡毛越多,表示信越紧急、越重要”,已经送了好几次鸡毛信,王春湖清楚这里面的涵义。
此行的危险性,王春湖在接受任务时就非常清楚,因为到达目的地必须经过日伪军的一个哨卡,而且路上也随时都可能碰到敌人。1940年,百团大战消灭了日军进攻中国西部的野心,日军在冀中平原更加疯狂嚣张,而王春湖所在的河北省唐县县城以及方圆几十里,都是日军占领的区域,经常可以看到日军穿梭在乡间大街小巷和山村野外。在这种情况下,从事地下工作,其危险性可想而知。
经验丰富的王春湖已经有一套对付日本兵的法子。前面就是日伪军的哨卡,王春湖的警觉性更强了,用胳膊撞了撞陈高山,提醒其注意。
“你们什么的干活?”离哨卡还有十米左右的时候,一日本兵手举刺刀步枪大声问道,声音有些嘶哑。
“我奶奶上山的讨饭,我们要去找奶奶,讨饭的米西!”王春湖立即指了指小木桶,学着日本兵的腔调说。但是一个穿黑衣服的伪军不相信,说他们是上山送情报的小八路,要搜身。说着,就向王春湖走了过来。见状,王春湖立即将小木桶往地上一扔,非常利落地将上衣和裤子脱了个精光,陈高山也脱光了,像两个“小泥人”。
“我们脱光了,你们搜吧!”伪军和日本兵被逗乐了,放他们过了哨卡。
60多年后,今年78岁的王春湖老人对当时的情景仍然记忆犹新。
遭遇细菌战 差点活活被烧死
王春湖1927年出生在河北省唐县县城西五里庄,4岁时母亲被债主逼死了,妹妹饿死了,父亲给地主做长工,自己和奶奶常年在外流浪乞讨。1937年,“七七”事变爆发时,王春湖年仅10岁,做过童工也亲眼目睹了日军的残暴,受从事地下党工作的哥哥影响,王春湖很早就开始了地下工作,挖地道、送密信,经历得太多,年幼的他过早成熟。
抗战期间,日本帝国主义在中国很多地区大肆进行细菌战。“日本军医给进城的老百姓强制打针,一夜之间,唐县县城周围很多老百姓,有人患了脑炎,整天头疼,最后变成了傻子;有人长了天花,落下了麻子脸。”只不过,那时候还是孩子的他并不知道日军的细菌战。
一天,王春湖被组织派去执行任务。走到城门附近时,他发现城门口进城的老百姓已经排起了一个长队,一个日本军医挨个注射药针。此前听说过,被日本人注射过药针的人都得病了,王春湖有些害怕,瘦小的他立刻躲在一个老人身后,企图逃过此劫,混进城去。
日本军医在老人的胳膊上扎了一针,老人过去了,王春湖低着头,紧随其后。“站住!你的什么干活?”还没走几步,王春湖便被一个日本兵叫住,示意他脱裤子。
“我当时特别害怕,没别的法子,只好脱掉裤子,日本军医狠狠地在我的屁股上戳了一针,就放我过去了,没敢正眼看看给我打针的那个军医就匆匆走了,只觉得浑身发热。”王春湖称这是自己人生的一劫,因为这一针,他差点被活活烧死。被注射药针后的三四天,王春湖高烧不退,迷糊昏睡,直到身上长出了黄豆粒大的红疙瘩,他才清醒过来。
在奶奶的细心照顾下,王春湖没有变成麻子脸,只是胳膊上留下了几个麻子斑。病还没好,他就被两个伪军从床上拉起来,到沿山的封锁沟掘土去了,他差点被日本人烧死。
“我在掘土,有气无力。突然,一个日本兵从我身后冒出来,仔细端详我那满脸的硬痂,并说:‘小孩,你的天花病,你的跟我过来!’我还以为他们要给我看病,就跟了过去,心里还蛮高兴。在路上,几个患有天花病的人都被叫了过去。这时,趁日本兵不注意,一个警备队员突然用胳膊撞了撞我,低声说:‘小孩!快跑!前面日军正在火烧得天花病的人。’”
王春湖顺着警备队员指的方向望去,一团浓烟翻滚,不时发出一阵惨叫。“我吓呆了!看了前面日本兵一眼,趁他不注意,一个滑身,溜进大沟,钻进人群里溜走了。”
发展儿童团 散发小报装死生
1942年,是冀中平原抗日根据地和敌占区人民最为艰苦的一年,日军对冀中平原发起的“五一”大扫荡,实际上成为对华北平原大扫荡的起点。
15岁的王春湖利用他的儿童身份,已经完成了很多重要任务。这时候的他,开始秘密地物色发展新的儿童团员,成立秘密儿童团组织。经过长时间考察,王春湖认为,比自己小几岁的玩伴,张小克、徐树林比较可靠。张小克是个流浪儿,父亲被日本鬼子抓了兵,母亲被拐卖,奶奶被活活气死。徐树林也是个孤儿,生平也比较凄惨。三人经过商议,便成立了秘密儿童团组织,王春湖任团长。
儿童团成立后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向日军散发《反战同盟支部报》。《反战同盟支部报》是由日军战俘创办的,一份反映日本国内劳动人民苦难生活的小报。1940年百团大战,我军在晋察冀边区俘获了大批日军官兵,经过思想教育和感化,这些战俘自发成立了一个“反战同盟”组织,并创办了《反战同盟支部报》。
“接到组织分给的向日军据点张贴散发四份《反战同盟支部报》的任务后,我们几个儿童团员商量了一下,趁着夜色开始行动。徐树林用一张报纸包了花生仁,在日军连队部的大门口和日军交换香烟;我在一边放哨,张小克绕到岗楼背后,将一张事先涂好糨糊的小报贴在大门口……
“正当我们准备转移阵地的时候,一个日军通讯兵骑着摩托,路过大门口,发现了贴在墙上的小报,对围墙内外进行大搜查。我看到日军拿着上了刺刀的大枪,拿着手电筒、拉着军犬沿着外面的墙根追赶过来,发觉情况不妙,我撒腿就跑。
“跑到一条大街的拐角处,我不小心被一软物绊倒,天黑,看不清楚是什么东西。用手一摸,原来是一具女尸,已经冰凉,怀里抱着的一个婴儿还有点微弱的呼吸。这时,我灵机一动,立刻将女尸翻过来,压在自己身上,装死。我能感觉得到日军手电筒的光亮,还有军犬的气息,便立刻屏住呼吸,一日本兵把手指伸到我和女尸的鼻子前,测试我们还有没有呼吸,发现都没有呼吸后,说了声‘他们的传染病,统统的死啦!我们的开路!’就拉着军犬离开了,当他们的脚步声消失后,我才拨开女尸,离开那条街,另寻藏身之处。”
后来,王春湖才得知,日军为了查处张贴《反战同盟支部报》的共产党八路军,连夜在城内挨家挨户地搜查,到处是砸门声和犬吠声。
遭日军囚禁 肋骨挖洞巧逃生
1944年,17岁的王春湖加入了中国共产党,组织上便安排其担任八路军联络员。
1945年8月15日,日本裕仁天皇宣布无条件投降。消息传到唐县,老百姓人心振奋,王春湖觉得自己走起路来,腰板也直了。
8月17日,身为联络员的王春湖再次来到日军据点报到,而这次他的心情可完全不一样,突然有一种自豪的感觉。
“来到联络员的报到室,我不再像以前那样说话小心翼翼。面对一个40多岁的日本老兵,我理直气壮地告诉他,八路军说裕仁天皇已经宣布无条件投降,朱德总司令已发布命令,要求各地抗日武装部队派人给驻守的日、伪军送最后通牒,我就是来送最后通牒的。那个日本老兵是个‘中国通’,听得懂我的话,当得知我是八路军的联络员时气得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
然而,在这最后一次与日军交涉的过程中,王春湖并没有逃脱被俘的命运,那个日本老兵听到消息后,像发疯了一样大吼,并一拳将王春湖打倒在地,等醒来时,他已经被关了起来。
时至今日,王春湖仍然难以忘记那次逃生的经历。
“我醒来时,两眼睁开,一片漆黑,我意识到自己被关了。牢房阴暗潮湿,有一股发霉的味道,使人感到胸闷、头疼。镇静之后,我开始想办法逃生,在黑暗中,我胡乱摸,摸到了一根肋骨、两根竹筷子,找到一根铁丝,这些便成了我逃生的工具。
“也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几天。一天,一场暴雨过后,墙壁的土变得松软。已经观察了好几天,我准备将一个墙角的砖头挖出来,掏一个大洞,在日军不注意的情况下,我用肋骨将一块砖头四周的土掏空,然后用牙齿将铁丝打成钩,使劲一钩,将砖头钩了出来,就这样掏了一个可容一人爬出的洞。由于砖头外面有薄薄的土层,没有被敌人发现。透过黑牢房的通风口,我随时观察外面的情况,择机从洞口爬了出来。
“从洞口爬出来后,我小心翼翼地往外走,谁知又碰见了一个日本兵,但这个日本兵把我当成了苦力,没有认出我是囚犯。我将错就错,称自己去找铁锨跑出老远,消失在敌人的视线里。”
在王春湖家的相册里,至今仍保存着一张珍贵的照片:“1952年,我再次回到村子的时候,看到了自己曾经被关的牢房,惊奇地发现,我当时挖的那个逃生洞还在那里,我好像又回到那个动荡的年代,那种感觉很复杂,就用相机拍下作为留念”。
解放后,王春湖先后在地质部测绘局、国家测绘一分局工作。1971年,调到西安地质矿产研究所工作,直到退休。本报记者 刘海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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