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网北京7月27日电 通讯:将军已经出发——追记优秀共产党员、第二炮兵某基地原司令员杨业功少将(下一)
新华社记者张严平 张选杰 李国利
清廉为本,将军的生命底色是永不凋谢的鲜红
杨业功善作古体诗词。他曾仿照唐朝诗人刘禹锡的《陋室铭》填写了一首《公仆铭》,其中有这样的句子:“位不在高,廉洁则名;权不在大,为公则灵。斯是公仆,惟吾德馨。”
熟悉他的人说,这正是将军的自画像。
杨业功的清廉在基地有口皆碑,甚至有人说,他太倔,倔到不近人情,从他当旅长起,家门楣上就贴着“携礼莫入”四个字,十几年来,就不曾有过一个人能带着一条烟、一瓶酒走进他的家门。
杨业功的“倔”事太多。
他贴在门楣上的“戒条”真的是不知让多少携礼者望而却步,但也确实有人不信,非要往里走,结果不是被拒之门外,就是被“请”出家门。有一次,一个湖北籍干部被提拔后,揣着一个“红包”来到同为老乡的司令员家表示感谢,他没料到,“红包”刚刚放到桌子上,就被杨业功一把扔到了门外。
杨业功酷爱书法。1999年,他在北京组织国庆阅兵训练,一个干部到北京出差,顺便看望他,给他带了一些优质宣纸。他谢绝了,并半开玩笑地说:“用你送来的宣纸,我心里不安,肯定写不出好作品。”
基地政治部纪检处至今还保留着一张礼品登记表,那上面登记的是2001年6月29日杨业功退回的一张包裹单,上面标有价值400多元的高级竹凉席和按摩枕,那是一位退伍战士寄来的。
还有一次,杨业功到某旅检查完工作,旅里的干部知道他从不受礼,便等他临上车时塞了一小袋芦柑,让他在路上解解渴。一见东西,杨业功的脸色马上就变了,旅长赶紧解释:“这都是当地产的,不值钱,市场价也就是15块钱。”杨业功更不高兴:“你们了解我的脾气,就是一毛钱的东西我也不会收的。去,把水壶灌满水,我路上就不愁了。”
的确,在许多人眼里,这都不过是一些小事,但在杨业功看来,这都是他做人的底线。他曾对身边的人说:“腐败行为屡禁不止,好多都是从‘毛毛雨’开始的。我今天收了几瓶酒几张纸,明天就会有人给我送更贵重的礼物。共产党人的党性绝不能在一瓶酒、一张纸上失守啊!”
他的独生子杨波涛结婚,他事先就给身边工作人员定下规矩,不准声张,不准收受任何礼金,仅在基地文化站以茶话会的形式邀请了几位老战友和朋友到场,搞了一个简单的仪式,瓜子和糖果都是自己掏钱买的。几位老战友过意不去,商量后,每人封了一个“红包”,悄悄留在了桌上。可第二天一大早,这些“红包”便被一一退回。
1998年,杨业功年近八旬的父亲因白内障住进了基地医院,治疗后,医院提出要免费。杨业功坚决不同意,他说:“我是我,我父亲是我父亲,他不是军人,不该享受的待遇就不能享受。”最后,医院只好收下了4200元的全部费用。杨业功担心别人会把发票要去报销,当天回到家里,就向妻子杨玉珍要来发票,当场撕毁。妻子委屈得流了泪:“老杨,这么多年,你还不相信我?”
杨业功几十年如一日坚持自己为官做人的原则,直到他生命晚期,从未放弃。他生病在上海住院期间,手术前,专门向家人和身边工作人员“约法三章”:一、无论手术是否成功,基地任何组织和个人不得找医院麻烦;二、任何单位不得以任何理由派人前来探望,做好工作就是对我最大的安慰;三、家人不得以任何理由收受礼品和现金。
手术后,杨业功转入某医院观察治疗,基地在医院附近的招待所担负起了照顾司令员的职责,时不时地熬点鸡汤、鱼汤给他滋补身体。没想到,出院时,杨业功把招待所所长叫到医院,从口袋里掏出2000元钱交给他:“我生病期间,谢谢你们的精心照顾,这两千块钱就算是我交的伙食费吧。”所长推辞不过,捧着司令员递上的钱,流下了眼泪。
走进杨业功的家,无人不惊。这位在建设共和国导弹部队事业上成绩卓著的将军,这位有着崇高美好人生追求的革命军人,在物质方面是超乎常人想象的淡泊。房间的墙壁是一抹儿的“大白灰”,家具多是老“古董”:睡的床是4个大箱子拼成的,那是他30年前担任团副参谋长时自己设计的;一张饭桌、一个柜子是20年前当作训处长时自制的;书桌上的台灯座是用一个旧乒乓球拍做的;一只吃饭的搪瓷碗跟了他30多年;衣柜里找不到一件高档衣服,一件腈纶秋衣穿了18年,几件衬衣多处都有补丁……他的家里最壮观的就是装着满满书籍的4个大书橱。
清廉简朴在杨业功身上真正是一种本色,这种本色包含了他作为一名将军对党和军队事业的挚爱与忠诚。
为了部队的建设,杨业功从来都是以最优的质量标准用钱。但是到了自己的身上,他是能省就省。他常说:“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要把时间和金钱浪费在吃住一类的事上。”在基地,人人都知道杨司令员下基层的规矩是“禁酒减菜少陪同”,吃饭不能超过四菜一汤,如有违者,他筷子一放,起身就走。他外出开会或下部队,吃饭有碗面条就行。有时乘火车为了赶时间,坐硬座也要走。住宿他更不讲究,经常为了省钱把大房间换成小房间。
那年国庆阅兵期间,有一次因工作需要在宾馆住宿,他便吩咐找个标准间和司机住在一起。司机说:“您是将军,我是战士,哪能和您住在一起?”他却说:“不就是睡觉吗,能有一张床就行了,老是分那么清,你不觉得累呀!”
还有一次到友邻部队开会,对方给他安排了一个条件较好的套房,他一到就立即要求把套房换成单间,一番推让之后,随行的一位人员悄悄劝他:“司令员,你就住吧,反正是他们花钱接待。”他一听气来了:“花谁的钱不是花人民的钱?”最后还是坚持搬出了套间。
杨业功的刚硬和不讲情面,曾让很多人下不来台,但是他内心拥有的爱让更多的人感动。
他爱他的士兵。
杨业功每到连队,总要走进战士的宿舍,用手摸摸他们的被褥够不够暖和;走进饭厅,尝尝他们的饭菜够不够香。每年春节,他总要驱车几百公里,到最偏远的导弹阵地上和战士们一起扎彩门、贴对联、包饺子、吃年夜饭,和战士们在一起,他总有无穷的快乐。
2003年非典时期,一名战士从南方“疫区”归来出现胸闷发烧等症状,疑似非典病例,被送往部队医院隔离观察。杨业功得知后,迅速赶到医院,走进隔离室,握着这位战士的手说:“不要害怕!不一定是非典。即使是,部队党委会采取措施全力抢救你!”他召开紧急会议,研究对策;指示医院领导,要用最快的方法确诊,用最好的药物治疗。这位后来被排除非典的战士一说起这事,眼圈就红:“杨司令员待我胜过我的父亲!”
他爱孩子们,特别是那些需要帮助的苦孩子。他从小在湖北一个贫苦的农民家庭中长大,他深知对于一个苦孩子,什么是最宝贵的。
基地驻地附近的山村里,有一个小女孩叫孙丝雨,因为家庭贫困,小学只上到三年级就要辍学。杨业功知道后,立刻寄钱支付了她完成小学学业的全部学费。同时,他在部队发出倡议,开展捐资助学“春蕾工程”,基地团以上干部每人每年捐资400元资助一名失学儿童完成学业。
杨业功还在湖北老家资助了一名叫宋特伟的失学儿童,他一次性寄去了3000元钱;在他病危之际,还交代家人又寄去了1000元。
杨业功在湖北的高中母校举办了一次校友会,期望着有“头面”的校友单位为学校建设捐点钱,在场的老同学大都拿着单位的支票填了捐资的数目,轮到杨业功时,他把准备好的一万元钱交到了校长手中,说:“老校长,我从工资的积蓄中拿出一万元,虽然不多,略表心意!”
理解杨业功真的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他对世俗的无情和冷落,恰恰蕴涵着他对一种高尚的真情与浓烈。他曾经说过:“一个人的欲望如果只是追求金钱,他便永远得不到满足,而不满足便不会快乐。我没有很多钱,但有很多钱买不到的东西,我是一个清贫的富翁。”
他为人处世直爽的风格,正折射出他的坦荡磊落。2003年11月,他在最后一份述职报告中主动公布了自己的收入与财产:“我家四口人,都拿工资,我的月收入3000元,家庭月收入6000元,总存款年年上升,已达30万元,属于较高水平的小康家庭。”
这是一个真正的将军,恪守做人之道,奉献军人赤情,内心滚热,通体透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