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儿时曾遭到纳粹追捕的波兰导演，因为在美国受到强奸未成年少女的指控而逃亡法国，如今他又在英国以名誉遭到诽谤为由将一家美国杂志告上法庭。这听起来有些复杂和怪异，但一切都是真实的，他就是罗曼·波兰斯基———因《钢琴师》一片而获得2003年奥斯卡最佳导演奖，当然他并没有出现在颁奖现场，因为害怕被逮捕。（本报综合报道）

　　文字：渡渡

　　一场古怪的官司

　　本报综合报道

　　2005年7月22日，72岁的罗曼·波兰斯基控告《名利场》杂志诽谤一案在英国最高法院获得了胜诉，法院判决《名利场》赔偿波兰斯基5万英镑。

　　波兰斯基的胜诉在英国引起了不少的波澜。《卫报》发表评论说，这是一场古怪官司的古怪结尾，因为在英语国家传统上没有法庭会接受一个罪犯提起的诽谤诉讼，况且还是一个逃亡的罪犯。《标准晚报》干脆说，波兰斯基的名誉所受到的损害根本不值5万英镑，因为他已经没有名誉可以让别人损害了。

　　英国：诽谤诉讼的天堂

　　这个案件的起因是《名利场》在2002年刊登的一篇文章，而所说的事情却是36年前的一件旧事了。1969年，波兰斯基有孕在身的妻子莎朗·塔特在洛杉矶家中被连环杀手残忍杀害，出门在外的波兰斯基急忙赶回美国处理妻子的丧事。但《名利场》的那篇文章披露，奔丧途中的波兰斯基在纽约曼哈顿的伊莱恩餐馆居然与一位瑞典模特儿调情，并“将手放在了她的大腿上”，还说要将她变成“第二个莎朗·塔特”。

　　英国媒体分析说，居住在法国的波兰斯基之所以选择在英国控告《名利场》是有原因的，因为对许多希望洗清自己名誉的人来说，英国堪称诽谤诉讼的天堂。根据英国法律规定，一个外国刊物只要在英国有很小的发行量就可以成为被告，而在诽谤案中所有的举证责任都在被告一方。也就是说，被告必须证明所报道的一切都真实的，而原告无需提供名誉受到损害的证据。

　　《名利场》找来两位事件的目击者作证，分别是《哈泼斯》杂志在纽约的编辑刘易斯·拉普哈曼和事件女主角比特·特利的前男友爱德华·皮尔博格。拉普哈曼表示，他亲眼看到波兰斯基故意和比特搭讪，说一些无聊低级的话，而且还把手放在比特的大腿上，还对比特说要让她成为“第二个莎朗·塔特”。皮尔博格也在法庭上说，虽然他没有看到波兰斯基的无耻举动，但他听到比特向他抱怨遭到了波兰斯基的性骚扰。不过《名利场》承认，他们可能搞错了这件发生的具体时间，当时莎朗·塔特的葬礼已经举行过了。

　　不在庭审现场的原告

　　不过很明显，陪审员并没有相信《名利场》所说的版本，而波兰斯基对自己悲惨童年和亡妻所遭受不幸的描述深深打动了他们。此外还有十分重要的一点，波兰斯基是在巴黎的寓所里通过视频连线作证的。由于英国和美国有引渡协议，只要波兰斯基一踏上英国国土，就要因1977年的一桩强奸未成年少女案被引渡回美国受审。但英国法官今年2月裁定，波兰斯基不能因为害怕被引渡就失去“洗清自己名誉的权利”，波兰斯基成了非常罕见的通过视频连线作证的原告。

　　在上周的庭审中，原告席上是一个巨大的电视屏幕，波兰斯基远离了戏剧性的庭审现场。本来每一个眼神、坐立不安的姿态和脑门上的汗珠都会成为证词可信度的线索，但对波兰斯基的盘问却成了一场电视访问，无论《名利场》的律师汤姆·希尔德技巧多么高超，波兰斯基一直处乱不惊。当需要时间思考时，波兰斯基几次表示自己听不清问题，或者寓所里的摄像头歪了。

　　一位天才的导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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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33年，罗曼·波兰斯基出生在法国巴黎，父亲是犹太人，母亲是天主教徒。在波兰斯基3岁时，全家决定迁回祖国波兰，并在克拉科夫的犹太人区住下了。后来的事实证明，这可能是波兰斯基一家最错误的决定。

　　很快德国人就入侵了波兰，波兰斯基一家被监禁在了克拉科夫的犹太人区，完全没有自由。

　　快跑吧，小罗曼！

　　1943年德国纳粹命令所有犹太人“搬家”，尽管不知道要去哪里，但波兰斯基机警的父亲想尽办法在纳粹的铁丝网围栏上打开了一个缺口，他告诉吓得浑身发抖的小罗曼到城外去找一个朋友，他已经付给那家人钱让他们照顾自己的儿子。门外的党卫军正在命令所有的犹太男子出来列队，父亲在小罗曼的耳边轻声说：“快跑吧！”波兰斯基就这样带着恐惧和泪水离开了父母，他再也没有回头。

　　后来波兰斯基才知道，母亲死在了奥斯威辛集中营的毒气室里，而在采石场像奴隶一样工作的父亲侥幸活了下来。那段时间里，只有10岁的波兰斯基终日在乡间游荡逃避纳粹的追捕，尽管不时得到朋友和陌生人的救济，生活还是很窘迫。但正是在这个时候，小罗曼喜欢上了电影，他能看到的为数不多的几部老片成了幼小心灵唯一的慰藉。

　　“因为他是一个天才”

　　二战结束后，波兰斯基和父亲重新团聚，并进入了著名的波兰罗兹电影学校学习。1962年，波兰斯基的长片处女作《水中刀》问世，此片在西方引起了轰动。波兰斯基随后来到伦敦拍摄了《冷血惊魂》，这部由法国著名女演员凯瑟琳·德诺芙主演的心理恐怖片成了波兰斯基无可争议的杰作之一，他作为恐怖电影大师的声望也在不断提高。

　　1968年，波兰斯基成功地推出其编导的第一部美国恐怖片《失婴记》，女主角就是本次诽谤案中为他作证的米娅·法罗。1974年，丧妻之痛的伤口刚刚平复，波兰斯基重新回到好莱坞并推出了由杰克·尼科尔森主演的犯罪动作片《唐人街》。波兰斯基黑暗阴冷的恐怖执导风格贯彻全片，影片成为了上世纪70年代美国黑色电影的代表作品之一，也使他的事业达到了顶峰。当时有人问性格倔强的尼科尔森，为什么甘心让一个波兰小矮子指手画脚。尼科尔森很干脆地说：“因为他是一个天才。”

　　夺得奥斯卡最佳导演奖

　　但几年后发生的强奸未成年少女案却使波兰斯基名声扫地，事业也一蹶不振。许多年间，他好像在人们的视线中消失了一般，直到2002年《钢琴师》的问世。该片根据波兰犹太钢琴家瓦拉迪斯劳·斯皮尔曼的自传体小说《一个城市的毁灭》改编。描写二战期间，一位天才的波兰犹太钢琴家，整日处在死亡的威胁下。但他的琴声打动了一位德国军官，在这位军官的冒死保护下，终于迎来了自由。

　　曾有过被纳粹追捕经历的波兰斯基，在此片中融入了自己的亲身体验，将影片拍得沉重而又细腻感人，重塑了他一流导演的地位，并为他赢得了第一个奥斯卡最佳导演奖。

　　一个不完美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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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波兰斯基作为一个导演是出色的，但作为一个男人他却是不完美的。波兰斯基在法庭上也承认，在妻子莎朗·塔特去世后不久，他就“艳遇”不断：在瑞士滑雪胜地引诱了一位女子精修学校的学生，后来又与一位飞机上认识的空姐发生了关系。

　　对此，在法庭上为他作证的好莱坞女星米娅·法罗说：“我觉得恋爱关系和发生性关系之间有很大的区别，特别对男人而言。我认为那只是一个经历了丧妻之痛的人以一种不伤害别人的方式寻求安慰。”

　　妻子惨死在连环杀手刀下

　　1967年在《天师捉妖》一片中，波兰斯基遇到了美丽的莎朗·塔特，很快两人就坠入爱河。1968年1月，波兰斯基和第一任妻子离婚，在伦敦与莎朗·塔特举行了盛大的婚礼。

　　1969年初，莎朗发现自己怀孕了，由于害怕波兰斯基让她堕胎，莎朗保守了这个秘密。当年3月，莎朗前往意大利拍片前将怀孕消息告诉了丈夫，波兰斯基果然不高兴，他表示，由于童年的遭遇，自己并不打算要孩子。

　　实际上，无论是两人恋爱期间还是结婚后，波兰斯基从未对莎朗保持忠诚，这点莎朗也很清楚。莎朗对波兰斯基的风流韵事总是采取最大限度的宽容，但也有忍无可忍的时候。后来莎朗的一些朋友劝她离开波兰斯基，但即使她想这样做也没有机会了。

　　1969年8月8日晚上8时30分，一个中年黑人妇女尖叫着“杀人啦！”从洛杉矶贝埃尔高尚住宅区的一栋房子里跑出来，她是罗曼·波兰斯基和莎朗·塔特的女管家。当警察到达时，看到的是一个血流成河的杀戮场面：莎朗和4名朋友都倒在了血泊中，最多的被捅了51刀，头部还中了两枪。怀孕8个半月的莎朗则被捅了16刀。此后，24小时内又在附近的另一位明星家里发生了类似的大屠杀。这就是震惊全美的邪教头目查尔斯·曼森及其信徒屠杀好莱坞名流事件。

　　法官要将他关进监狱100年

　　莎朗·塔特的惨死使波兰斯基一时间成了大家同情的对象，但9年后发生的一件事再次震惊了全美。那是1977年2月的一天，当时44岁的波兰斯基用租来的奔驰轿车将13岁的萨曼莎·金梅尔载到杰克·尼科尔森家中，当时尼科尔森正好在外地滑雪。

　　波兰斯基告诉萨曼莎，他要为她拍些照片，准备刊登在《时尚》杂志上。萨曼莎的母亲一直希望女儿能成为模特儿，甚至让波兰斯基拍了一些女儿赤裸上身的照片。这是13岁的萨曼莎第一次到好莱坞大明星家做客，刚开始她非常兴奋，不时摸摸那些昂贵的家具，还对窗外迷人的景色大加赞叹。但很快，萨曼莎就发现，屋里只有她和波兰斯基两个人……

　　萨曼萨回忆说：“波兰斯基是一个非常傲慢、自大和令人讨厌的老男人。他毁掉了我的清白，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那样做。”

　　在萨曼萨将遭遇告诉母亲后，波兰斯基很快被捕，在监狱里呆了45天后获准保释。

　　针对他的6项指控包括与未成年人发生性关系、强奸、向未成年人提供酒精和毒品等，全部都是重罪。而案件开审的日期恰巧定在了当年的8月8日，也就是莎朗·塔特的忌日。但审判并没有举行，波兰斯基的一个朋友无意中听到法官说要将波兰斯基在监狱里关“100年”，波兰斯基弃保逃跑了，从此再也没有回过美国。

　　一场得不偿失的诉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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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少人认为波兰斯基告《名利场》是一场得不偿失的诉讼，虽然赢了官司，但却重新揭开了自己几十年前的旧伤疤。本来因为他手中的小金人和头上白发，人们已经忘记了年轻时那个放荡不羁的罗曼，但现在他再次提醒大家，自己是一个强奸未成年少女的逃犯，是一个将女人当成“安慰剂”的浪荡子。

　　据说《名利场》在波兰斯基重新崛起时将30多年前的旧事重新拿来炒作，把这位著名导演激怒了。英国电影杂志《声光色影》编辑尼克·詹姆斯说：“如果杂志作了失实报道，波兰斯基完全有权利采取行动，他正在捍卫自己的正直。”多次采访波兰斯基的英国电影人杰夫·安德鲁说：“我喜欢这个人，他是那种真正的天才，但又非常谦恭有礼，是一个非常老派的人。他被那篇文章激怒了，因为报道完全是失实的。他感到自己遭到了媒体的‘虐待’，这是对他真挚爱情的中伤。”

　　判决宣布后，一直拒绝出庭作证的瑞典模特儿比特·特利却捍卫了波兰斯基的名誉，她告诉英国媒体：“当时波兰斯基来到我坐的餐桌旁，好像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但他并没有说出来。波兰斯基就站在我身边，盯着我看了老半天，也许我的长相让他想起了莎朗·塔特。”（来源：广州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