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夫案遭遇“情与法的碰撞”

　　不堪虐待，妻子砍死丈夫

　　据金坛警方介绍，7月28日上午9时许，一男子被家人送往武进夏溪卫生院救治。医生诊断发现，该男子早已气绝，属非正常死亡，遂报警。金坛警方接到报案后，立即展开调查。死者潘某，是连云港东海县平明镇人，目前暂住金坛尧塘。潘某入院时，头部有多处创伤，经法医检查以及对潘某暂住地现场勘查，初步认定潘某系他杀。

　　当警方找到其妻家珍时，她嚎啕大哭，在大量证据面前交代了犯罪事实。家珍称，丈夫嗜酒，醉后常常打骂她和女儿。几年来，她们在潘某的虐待下，常常以泪洗面。7月27日晚，喝得酩酊大醉的潘某回家后又对妻女动手。28日凌晨，看着昏睡中的丈夫，充满怨恨的家珍拿起斧头向潘某头部砍去。案发后，清醒过来的家珍后悔不已，喊来亲人将他送往医院抢救。目前，家珍已被刑事拘留，此案还在进一步审理中。

　　尧塘派出所的庄所长告诉记者，据他个人了解到的情况，潘家有家庭矛盾，丈夫潘某没有正当职业，成天在家不干活，只是打牌喝酒，家里的事情都是妻子家珍一个人干，“作为我个人来说，是比较同情家珍的”。

　　村民谴责死者好逸恶劳

　　昨天下午，记者来到金坛市尧塘镇东榭村采访。在该村，差不多每个村民都知道家珍用斧头杀死自己丈夫的事情。记者遇到了东榭村的史副书记，在他家，有几个村民听说是采访家珍家的事情，都围了过来。几位村民告诉记者，死者潘某“好吃懒做”，村民说话的口气中明显带着气愤，都说家珍“太可怜了”。据史副书记介绍，潘某一家原来都是连云港人，10年前搬到尧塘镇，潘某父母、兄弟家也都搬到离该镇不远的武进湖塘镇等地。家珍一家来到尧塘后，承包了十几亩地种花木。

　　村民们说，家珍一家刚来的时候经济条件还不算太差，不久就买了两间普通的平房住下来，十几亩地种花木一年有几万元的收入，但是丈夫潘某“太不长进”，好吃懒做，喜欢赌钱喝酒，一开始也到邻近的湖塘镇打工，“打了一年工，不但没赚到钱，反倒欠了别人的钱”。回来后，潘某更加变本加厉。据村民介绍，近几年来，潘某每天的“日程安排”基本是这样的，一大早起床后，就到外面去打牌，大概到上午9点钟，“买点茶叶蛋和啤酒自己吃，儿女在旁边都不给”，吃完后又出去和别人打牌赌钱，然后到吃晚饭的时候回来吃饭，吃完又出去，一直到半夜，“对10多亩地里的花木从来不管不问”。史副书记说，正因为潘某对家庭的不管不问，那些原来差不多和他家同时搬进来的外地人，现在都有了楼房和汽车，而潘家则还是原来那两间小平房。

　　家珍的一位于姓女邻居告诉记者，“她真的很苦，家里有两个小孩，十几亩花木全靠她一个人种。由于要干的活太多，有时候她就晚上点灯，在地里栽树苗，一直干到深夜”。而丈夫潘某钱用完了或者输钱了，就去找家珍要，家珍不给的话，就是一顿暴打。“挨打对于她来说是家常便饭，有一次她手腕被丈夫打断，养伤就养了好几个月”。而潘某不但打妻子，还对两个小孩也屡屡施暴。“两个小孩也经常被打得哭天喊地，我们看着都心里难过”。

　　史副书记告诉记者，村里村民有了矛盾，也有一个调解机构，但是对于这种家庭矛盾则很难管到，而家珍也基本不到村里反映她被打的事情。实际上由于潘某脾气暴躁，村民也有些“怕”，“有一次他与一位村民为点小事情发生矛盾，潘某竟要拿铁锹去拍人家脑袋”。一位村民告诉记者：“他母亲看他长期不干活又打妻子，就到他家去讲了他几句，他竟然扇了母亲两个耳光，然后又把她拽到拖拉机上往哥哥家里送。从那后，他母亲都不敢来他家。”

　　数百村民联名上书请求轻判

　　村民小组潘组长告诉记者，案发前一天晚上，潘某在村里赌钱，一直到晚上12点多才回家，好像还赢了20多块钱，买了几瓶啤酒，估计回家后又发生了争吵。案件发生后，他赶到潘家，看到潘某躺在地上，头部流了很多血。而家珍则坐在角落里哭泣，多少人也劝不住。

　　他说，事情发生后，村民对家珍都很同情，已经写好了请愿书，递交给金坛市公安局、检察院、法院还有人大等部门，希望能给予家珍轻判。他告诉记者，已经有200多村民在“请愿书”上签名。

　　记者看到了这份“请愿书”，上面写道：“我们是尧塘东榭村的村民，外来打工人员家珍激怒之下，失手打死丈夫的事件中，家珍也是受害者，因此，我们联名为家珍请愿，请求公检法在以人为本，重民情的基础上，从轻发落犯过失罪的家珍。10年来，在我们当地老百姓眼里，潘某是一个恶魔，经常暴力虐待妻子家珍及其家庭成员，所以潘某是死有余辜……对潘某平时的种种恶习，当地群众实在看不下去，都规劝家珍运用法律武器来保护自己。每当这时，忠厚老实的家珍总是泪流满面地对人们说：要是离婚，他曾扬言要杀掉我和孩子及我的家人，这个禽兽不如的家伙什么事都做得出，忍忍吧，待孩子大了，他年龄大一点，可能会好一点。但家珍美好的期望和善良希望始终感化不了潘某，因而导致了这场悲剧的发生。家珍的鲁莽、激愤和无知使她成为这场悲剧的又一受害者。因此，我们想，法律是维护正义的，是代表老百姓利益的，在今天依法治国，以德治国，构建和谐社会的大好形势下，对家珍这样一个弱者，我们是否应该给予同情，特别是家珍还有两个未成年的儿女，今天的悲剧已经给他们年幼的心造成了重创。恳请上级领导，在依法、以德、视情的情况下，从轻发落家珍。”

　　农村妇女维权成为盲区

　　警方在向记者介绍案情时认为，这是一起典型的家庭暴力引发的悲剧。那么出现家庭暴力该怎么办，又该向谁求助？常州市妇联有关人士认为，尽管目前常州已经成立了“常州市预防和制止家庭暴力110报警中心”，但目前农村地区妇女受侵害的现象仍时有发生，而这些遭遇家庭暴力的妇女并不知道有什么畅通的渠道去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农村地区妇女维权还存在一定程度的盲区，特别是像家珍这样从外地来常州生活的妇女，她们除了自己的家庭别无依靠。一旦发生家庭暴力，也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法。加上目前农村的“夫权思想”还未根除，为数不少的农村妇女虽然饱受家庭暴力困扰，但她们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受害者，往往忍气吞声，得过且过。

　　全国妇联近年的一项调查也显示，我国城乡家庭暴力的发生率并不低，被访者中有7.9%的夫妻之间经常发生动手打架的现象，且家庭暴力在农村家庭中的发生率要远高于城市家庭。调查认为，人们对家庭暴力模棱两可的态度既与中国传统文化对家庭事务的基本判断(夫妻打架是家庭内部事务)有关，也有法律意识淡薄、男女不平等等旧观念方面的原因，当然还有现实的考虑(夫妻打架后还要在一起生活，而其他选择可能会闹散家庭，总的说来并不是办法)，由此说明，反对家庭暴力是一个长期的艰巨的任务。

　　对于村民联名上书请求轻判的情况，记者就此采访了常州欣正律师事务所赵律师。他告诉记者，这实际上是一种“情与法的碰撞”，根据村民反映的这种情况，被害人也存在过错，按照相关法律规定，“酌定情节，法律上可以考虑轻判”。

　　快报记者 刘国庆 陈超

　　实习记者 葛小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