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史上的今天
8月8日
■1932年 日本任命武藤信义接任关东军司令官,兼任驻伪满全权大使及关东厅长官,实行所谓“三位一体制”。
■1944年 衡阳陷落。
■1945年 苏联对日宣战,并于次日发起进攻。
黄河之滨/集合着一群/中华民族优秀的子孙/人类解放/救国的责任/全靠我们自己来担承/同学们/努力学习/团结、紧张、严肃、活泼/我们的作风/同学们/积极工作/艰苦奋斗,英勇牺牲/我们的传统/像黄河之水汹涌澎湃/把日寇驱逐于国土之东/向着新社会/前进!前进!/我们是劳动者的先锋!———《抗大校歌》
2005年7月,延安市二道街。
漫步于繁华的商业街,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和现代宏伟建筑的夹缝中,带着几个“抗大”学员的期盼,记者试图寻找“抗大”遗存的印迹。
“到延安去,一定得找找抗大旧址,就在延河边上,清凉山下的招待所,还有凤凰山上的窑洞宿舍、抗大公路……”来延安前,“抗大”第五期学员谷凤鸣再三叮嘱:“前几年去延安,没找到,延河水也干了。”
凤凰山、宝塔山、清凉山、穿城而过的延河,延安无疑是座山城。拔地而起的高楼,依山而建的窑洞,窑洞宿舍、抗大公路到底在哪里?滚滚延河水已经干涸,仅仅剩下一缕缕黄色的淤泥,这可是“抗大”学员洗漱的地方呀!想起谷老的叮嘱,记者不免有些伤感。
沿着二道街漫步前行,在拥挤的商业闹市之间,记者终于找到了“抗大”旧址。“站在抗大学校门口,可以看见延河!”谷老的话语始终在记者耳边回响,“什么也看不见”,60多年了,一切都成了历史。
“抗大生活,对我这一生起了决定性意义,确立了我的人生观、价值观!”“抗大”第四期学员林施均说,终生从事教育事业的他,职业生涯竟然是从担任“抗大”专职教员开始。
“一穷二白”的大学
“有什么学校由于‘纸荒’而不得不把敌人的传单翻过来当作课堂笔记本使用?或者每个学员的教育费用,包括伙食、衣着,一切在校开支,每月不到十五元银洋?或者把那些鼎鼎大名的学员的首级赏格加起来总共超过二百万元?红军大学就是这样。
“以窑洞为教室,石头砖块为桌椅,石灰泥土糊的墙为黑板,校舍完全不怕轰炸的这种‘高等学府’,全世界恐怕只有这么一家。”
1936年,参观过抗日红军大学的美国记者埃得加·斯诺这样向世人介绍他所认为的这所不可思议的大学。
“一穷二白”,用这个词语形容当时的“抗大”也许更为恰当。
1936年6月1日,瓦窑堡米粮山,一座破旧的寺庙外,红旗招展,“黄河之滨,集合着一群,中华民族优秀的子孙!……”嘹亮的歌声震荡山谷,“抗大”第一期开学了。
开学典礼简单、朴素,隆重而又庄严。庙堂外一片空地上,临时垒起的土台子,上面摆着一张长方桌和几条木凳,悬挂着“中国人民抗日红军大学开学典礼”的横幅,这就是主席台,1065个学员在主席台下静候典礼开始。
“我党创办抗日红军大学,是为准备迎接抗日民族解放战争的到来。为了适应新形势、解决新问题,需要培训干部,提高干部素质。因此,我们的干部需要重新学习,重新训练,以便将来出校后能够独当一面地去工作。”典礼上,中央领导毛泽东的讲话,学员铭记在心。
罗荣桓、罗瑞卿、谭政、彭雪枫、罗保连……这些在中国革命史上响当当的人物,在经历了二万五千里长征后,成为“抗大”第一期第一科的学员,并成为“抗大”后来的兼职教员或分校校长,也就是从这个班,走出了开国22个将帅。
“抗大”开学了,但“抗大”究竟有什么、没什么?毛泽东在开学典礼上告诫学员:“我们这里要教员,没有;要房子,没有;要教材、要经费,没有;怎么办?就是要我们艰苦奋斗。”
“雪山、草地、腊子口,穿着草鞋照样走,这点问题怕什么?”建校初期,学员们将马厩、寺庙、石窟改建成一间间干净整洁的校舍。没有教
员怎么办?抗大初期,专职教员仅有冯达飞、杨兰史,张如心三名,大量的学校领导由学员兼职,林彪、罗瑞卿、陈光等一边工作一边学习,既是教员、领导,又是学员,这样的办学体制在世界上也是独一无二的。
战乱,半年之内,“抗大”先后迁至保安(今志丹县),并于1936年底迁至延安城,学校也数易校名,1937年1月19日,学校正式更名为中国人民抗日军事政治大学。但对于一个培养军事人才的学校来说,每迁移一个地方,就意味着学校建设要从零开始。
冲破封锁到抗大就是考试
林施均、谷凤鸣分别是抗大第四期、第五期学员,一样的志向、信念,所不同的是,一个是知识青年,一个是八路军基层干部;一个是扒火车到达延安,而另一个则是被老百姓抬到了延安。
“那时候,一心想着去延安,别的啥也不想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想起自己当年长途跋涉奔赴延安的经历,谷老说。
1937年,“七七事变”爆发,中共中央立即向全国各地发布抗大招生广告,号召有志青年献身民族解放事业。一批又一批知识青年,冲破日寇和国民党顽固派的层层封锁,奔赴延安,截至1938年底,就有1.5万余知识青年涌入抗大学习。
“抗大没有考试,通过敌人的封锁线到延安来,这就是最好的考试!”毛泽东曾经这样告诫抗大学员,同样激励着林施均、谷凤鸣,不远万里奔赴延安的那股子冲动,也就是最严峻的考试。
那年,林施均18岁,在广东省合浦县立中学(今归属广西省)读高二,战争开始后,合浦县陷入炮火之中,渴望读书的林施均不得不辍学,在他的心里重新燃起的,是一种抗日救国的梦想;虽然年仅18岁,林施均却读了很多进步书刊,和一些志同道合的青年朋友,组织读书会、游行示威、封杀日货,干得热火朝天,用他自己的话说:“我们那个时候的小孩子,对日本人是很愤恨的。”
不上学了,林施均有更多的时间读一些进步刊物,宣传抗日救国。一次偶然机会,他在一本杂志上看到一篇叫《活跃的肤施》(注:肤施为延安古时的名称)的文章,介绍抗大的建设、抗大的生活。之前,对抗大已有初步认识的他,更加坚定了去抗大学习的决心。“想去延安的青年人特别多,到1939年的时候仍有很多!”1938年4月,在广州城内,19岁的林施均寻找北上延安的朋友,集合到一起,炎炎烈日下,他们出发了。
火车开得很慢,为了躲避日军轰炸,白天停、晚上开,不知道过了几天,才到达郑州,然后他们转道去了西安,“这一路上,我们碰到好多从全国各地奔赴延安的青年人,大家只有一个梦想,到了延安,就一定能够找到救国的路。”
来到西安八路军办事处,因为有一封在武汉开的介绍信,林施均比其他人更快到达延安。4月初,林施均乘坐运棉衣的车到达延安,第一眼看延安,林施均说:“感觉很像苏联!民风很好,人们喜气洋洋,开荒种地,有股子干劲!”
和林施均不同,去抗大学习之前,19岁的谷凤鸣已经是河北省“青年纵队”1团政治处副主任。但他认为自己啥也不懂,难以胜任工作的谷凤鸣,急切地盼望有人能够指导他学习学习。
1938年7月初,谷凤鸣终于等来了学习的机会。7日,“青年纵队”举办抗战一周年纪念,邓小平同志前往参加。身为干部的谷凤鸣,一次偶然的机会,在邓政委屋里的一本《解放》杂志上看到了抗大的招生公告,“我当时就像遇见了救星一般,赶紧向邓政委提出了去抗大学习的想法!”邓政委连声说:“那好啊!”
“8月,我们组织了一个连,一百五六十人出发了,但没想到,我这一走就走了三个多月,而且是被老百姓抬到了延安!”
“一天夜里,部队渡汾河,河水不深,刚刚没及腰部,过了河后,在一个山头上宿营。谁知,先前屁股上被蚊子叮的小疙瘩在河水浸泡后发炎了,部队只好将我送到了附近的野战医院治疗。”
大部队走了,躺在野战医院的谷凤鸣心急如焚,“什么时候才能到延安呀!”接下来的3个月,谷凤鸣被老百姓抬着,一个村子接着一个村子赶赴延安,“这一路上,老百姓可辛苦,每个护送班抬90里路直到延安,在路上,我看了不少进步书籍,《大众哲学》、《政治经济学》、《社会发展史》……”
12月初,谷凤鸣终于被老百姓抬到了延安,第二天便经历了日军对延安城的轰炸。
抗大学习让我坚定救国信念
“抗大抗大,越抗越大!”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奔赴抗大,母女同班、兄弟姐妹同班,甚至全家人都到抗大学习。
“那年我才19岁,在抗大学习之后,我的思想认识等各方面都成熟了很多,更加坚定了我抗日救国的信念。”林施均依然记得毛泽东在第四期开学典礼上所说的一段话:“你们在这里学习的时间很短,只有几个月,学不到太多的东西,但你们可以学一样东西,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就是学一个宗旨———抗日救国。这是我们学校的总方针,也是全国人民的要求。”
新建成的抗日军政大学纪念馆里,洗漱、操练、上课、听报告……,一张张资料照片再现了一幕幕栩栩如生的学习、生活画面。“就是那个样子。”87岁的林施均精神矍铄,依然能哼唱那首响彻宝塔山的抗大校歌。
“每天早上起床后,我们走上一小段路,到延河边洗脸、刷牙,那个时候,延河水特别清澈,还可以游泳。洗漱完,大家集合操练,操练是必修课;每天上午上课、下午讨论。上课一般是露天上课,大家搬来小木凳,有的时候干脆坐在背包上,老师讲得很少,全靠学生自己领悟,每天下午的讨论课都非常激烈。”半年时间,除了军事理论,林施均还学习了《马列主义基本原理》、《政治经济学》、《社会发展史》等课程。
“从在抗大做专职教员起,我干了一辈子教育事业。”林施均老人说自己总是在一个学校组织机构出现问题的时候,前去整顿而且肯定有转机,“这都得益于在抗大的锻炼,那时候经常组织成立新的大队,无形中锻炼了我的组织管理协调能力。”
抗大在根据地遍地开花
1938年10月下旬,广州、武汉相继沦陷,抗日战争进入相持阶段,中共中央决定将抗大搬到各个抗日根据地,在抗日根据地创办分校,为八路军、新四军培养干部。
1938年12月,抗大一分校、二分校相继成立;1939年7月,抗大三分校成立……
抗战期间,中共中央总共在全国抗日根据地创办了12所抗大分校。当时,学员中流传着这样一句顺口溜:“认字就在背包上,写字就在大地上,课堂就在大路上,桌子就在膝盖上。”面对日军的大扫荡,在抗大,学习也变得异常困难!
“那时候,为了躲避日本人的围剿,保护我军干部,在抗日根据地,学校都改称青年纵队!”抗大只能暗中办学,上课、生产、迁移,林施均用笔记下了在抗大生活的每一个惊心动魄的日子。
1942年10月21日
忽然,“啪、啪”两声枪响,侦察员急促地跑来报告情况,也听到一个同志的呻吟声,大家都在紧张地等待着命令。
连长命令队伍往山坡上冲,大家形成散兵群迅速进行。我端着枪,跟着别人用力跑,背包压在背上沉甸甸的,满满的装着讲课提纲的挂包摇晃着,冲过一块庄稼地,有些气喘不过来了,但仍然一步步地往山上爬,“路是由人走出来的”,不管是酸枣刺,是蒺藜,把皮肤刺破了,我们一直攀登到山顶。
虽然时时面临着敌人的突然袭击,但林施均依然觉得工作很愉快,因为他所面对的,是一批又一批学习热情很高,不怕苦、不怕累的学员。
他在日记里写道:“由于大家过度分散和疲劳,不可能进行正规教育,只组织了几次讨论会。今天是政治教育时间,我给大家作了一次反主观主义的启发讲课,随后,把昨天记好的笔记发给大家。于是,写的写,想的想,谈论的谈论,检阅笔记的检阅笔记,草坪上顿时掀起学习的热潮。”
记忆深处的大青山突围
“大青山战斗,每个抗大学员都不能忘记,一分校牺牲了290多个学员,包括我的在教员训练班的同学唐国琼!”虽然没有参加战斗,但经历了60年的风风雨雨后,回忆起抗大生活的那段经历,86岁的谷凤鸣老人依然倍感伤痛。
“消灭了抗大,就是消灭了边区的一半”、“宁肯牺牲20个日本兵换1个抗大学生,牺牲50个日本兵换1个抗大干部!”面对抗大对日军造成的威胁,日酋冈村宁次已是歇斯底里。
1941年11月,日军纠集了5万余人,对沂蒙抗日根据地实行长达两个月的“铁壁合围大扫荡”,所到之处烧光、杀光、抢光。“我们在滨海地区活动,抗大一分校地处鲁中费县,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鲁中成为敌人实行铁壁合围战术的地方。”谷凤鸣回忆。
“那时候,中共中央山东分局、山东省战时工作推行委员会、115师后方机关和抗大一分校处于鲁中费县大青山腹地。”11月30日拂晓,敌人开始围剿。
“二大队、三大队,抢占李行沟南、北岭的有利地形,阻击敌人实行铁壁合围战术,掩护大部队突围。”校长周纯全果断决定,300多名抗大学员开到了一线。
二大队队长邱则民、指导员程克带领40多名学员,坚守高地……在抗日军政大学纪念馆里,一个巨大的声光画面效果演示,生动地再现了那悲壮的一幕:“机枪手牺牲了,队长邱则民端起机枪,疯狂地向冲上来的敌人扫射,子弹打完了,不堪被俘的他用力地砸毁最后一挺机枪,跳下悬崖;指导员程克和最后的17名学员与敌人展开肉搏,终因寡不敌众,全部英勇牺牲。”
在这次突围中,抗大一分校二大队290多位教员和学员壮烈牺牲……
浏览了抗大9年辉煌的历史,记者脑海里留下了一个不容抹杀的数据:在9年时间,抗大为部队培养了20多万名优秀的军政干部,不愧为抗战期间的“黄埔军校”!本报记者 刘海宏
本文参考《中国人民抗日军事政治大学史》、《陕西军民抗战纪事》,特此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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