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卫西谛
国际先驱导报文章
徐克的《七剑下天山》当然不是梁羽生的《七剑下天山》,就好比徐克的《笑傲江湖》不是金庸的《笑傲江湖》,所以在小说与电影之间没有可比性。甚至,此“七剑”非彼“七剑”,人物构架、角色命运已被改头换面,对于徐克作品来说,这些不是异事。但人物呆滞、剧情莫名、对白乏味、武打凌乱,对于徐克作品来说,这些才是异事。就像许多看港片长大的影迷,对徐克是不忍太过批评,那么只能感叹他再次“水土不服”。上次是在好莱坞,这次是在大陆。我在谈到今年金像奖上周星驰仅致谢两个单位——哥伦比亚公司和国家电影局——时,就说香港电影已经全面走向了“国际化”和“国内化”。但在同时走这两条路时,周星驰的成功在于他还是周星驰;徐克的失败在于他不再是徐克。
在去年此时前后,《七剑》就不断更新自己的投资总额,据说最后投资是十亿,项目有七个:包括电影、电视剧、在线游戏,等等。投资单位也不断变化与增加,资本愈复杂,目标市场也愈复杂,作为这个投资项目的“幕前导演”的徐克束缚想必就愈大。随之,影响的就是《七剑》这部电影的气质,它怎么能再洒脱横行、仰天长啸?因为有国内市场,就必须有普通观众能感动的场面;因为有亚洲市场,就必须有最红的韩国人来演出;因为有国际市场,就必须将其中的士兵涂抹成《魔戒》状……这部电影不再是徐克的电影,而是一部市场的电影。徐克放不开手脚,就像影片中的“武元英学剑”,一旦心中放不开,手中剑就不能任由使唤。
于是《七剑》就插入了两个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段落:“楚昭南想家、韩志邦放马”。不是这样的煽情戏不能拍,而是实在不该出自徐克的手;不是这样的煽情戏不煽情,而是没有任何铺垫的情形下就变得荒谬。尤其是后者,一位剑客为放逐一匹老马,在一个故作苍茫的大全景下,高呼“来福,你自己保重啊”,怎不令人失笑。而我相信,起码这场戏是面对大陆市场的,不然从四小时版本剪为两个半小时公映版,怎么还能容忍这么一场冗长的弱智戏。
与《七剑》有可比性的是《七武士》与《魔戒》,前者提供了一群剑客护卫农庄的一个范本,且主要角色人数相当;后者提供了一套系列电影的一个模式,且主要角色人数也相当。《七剑》公映版的两个半小时长度,不可谓之短,可是情节枯燥不说,也没有塑造成功一个人物。十多年后,我依然能记得《笑傲江湖》里的东方不败,十多年后,我还能记得《七剑》中的谁么?这部电影的主角甚至并非是人,是兵器。如果以七种剑器不足论证,其实只需看它第一场戏足矣,反派“风火连城”手下每个大将都使一种怪兵器,并被孜孜不倦的展示出来。如果“以器拟人”是徐克的真用意;如果这部电影中的核心事件“禁武令”也另有寓意——那么这部电影视觉上的“不好看”,更是突出的致命伤了。仅有意而无力,那就真可惜了。
《七剑》最“水土不服”的是表演问题。孙红雷大开大阖无拘无束的“坐山雕式”表演,完全让徐克电影变得粗放而怪异。不仅如此,电影里的的男女角色、主角配角、群众演员,所有人的戏都像是各人演自己的,乱做一团。到最后,我们在两个半小时的银幕上只看到大队人马杀来杀去,挤来挤去——真是人满为患。而徐克的韵味只有在武元英(杨采妮)骑驴吹笛出场时一闪而过,那笛声悠扬,但实在太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