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破人亡啊！当时我的姆妈正好出门买菜，等到她回来的时候，屋子已经被变成了平地，家里人几乎全都遭受了不幸，我的大哥、大姐和小弟或被倒塌的房屋压死、或窒息而死。”

　　———徐娇蓉阿婆说

　　1945年6月4日10时许，一架日军飞机径直落入了今复兴中路济南路的停云里，瞬时造成12幢房屋全毁，61人死亡，其中以41号纸盒工厂伤亡最为惨重，此即为轰动一时的“停云里惨案”。但由于种种原因，60年前消息被封锁，这一事件始终不为人知。

　　本报7月18日刊登了“停云里惨案”有关报道后，很多当年惨案的幸存者纷纷致电本报，要求把“停云里惨案”的真相公诸于众，以切身经历控诉当年日本侵略者的罪行。日前，部分“停云里惨案”的幸存者在卢湾区档案馆重聚，诉说当年历史真相，并建议在惨案原址建纪念碑，以警示后人。

　　白发老人哭诉当年事

　　70多岁高龄的徐娇笙和徐娇蓉姐妹是当年伤亡最惨重的停云里41号住户，如今都已白发苍苍、满面沧桑。当年这场飞来横祸夺走了他们一家10口人中的7人。“家破人亡啊！”徐娇蓉阿婆泪流满面地说，“当时我的姆妈正好出门买菜，等到她回来的时候，屋子已经被变成了平地，家里人几乎全都遭受了不幸，我的大哥、大姐和小弟或被倒塌的房屋压死、或窒息而死。”13岁的徐娇笙和3岁的徐娇蓉也是在一周后才在当时的南洋医院被发现。

　　据当时的受害者，现在72岁的吕振德老人回忆，1945年6月4日，当时年仅12岁的他正在离停云里不远的黄陂路口摆摊做生意，早上10时刚过，就看到有一架飞机在低空不断盘旋，还有黄色的烟雾冒出，因为飞机飞得很低，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飞机机翼上的日军太阳旗标志以及飞行员的脸。当时很多老百姓在附近围观，大家纷纷议论，认为这是要去轰炸浦东游击队基地的飞机。然而，不多时后，飞机尾部冒出的浓烟越来越大，飞得离地面更近，附近大多数的老百姓都看到了这个景象，几分钟后，人们忽然听到了一阵从天际穿来的尖厉啸声，飞机一头扎进了停云里，发出了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很快，停云里的上空冒出了滚滚浓烟。吕振德这才慌了神，急急忙忙赶回了停云里。

　　“停云里惨案”被封杀

　　当年在停云里41号纸盒工厂做学徒工的陈文星老人向记者介绍，当年的停云里建筑主要都是东洋建筑风格，加上里弄原本就非常狭小，原先仅包括受灾最为严重的41号到46号，没有后门，飞机掉下来后，这些人家的前门都被完全破坏或烧毁，大部分居民无法逃生，被活活烧死。

　　根据卢湾区档案馆的统计，停云里39号———46号、57号———60号12幢房屋全部坍塌，并燃大火，51号、53号、63号的等幢也被波及。受难达到84户，当场死亡53人，后因伤重又死亡8人，计61人，受伤38人，其中以41号纸盒厂伤亡最为惨重。

　　据吕振德老人回忆，日军飞机坠地后，侵华日军旋即封锁了现场，在41号附近挖出飞机驾驶员尸体后便扬长而去，根本不管居民死活。弄口由自警团拉绳设岗，禁止通行，附近百姓无奈，只得展开自救行动，受难居民与周围邻居、马路上的三轮车、人力车夫纷纷自发地组织起来，将伤者送往附近的四明、南洋两家医院，死者被统一堆放在现淮海公园的外侨公墓。

　　惨剧发生后，流离失所的人们既无住所，又要为伤者筹集医疗款项或为死者操办丧事，真是雪上加霜。一时间，外侨公墓堆放了许多无钱下葬的焦尸。许多伤者因支付不起医疗费用，早早离开医院。

　　然而，这一惨案竟未在当时的报刊上见诸一字，其原因竟是日军封锁了消息。所以很长时间以来，除了当年的当事人，连档案局对此事的记载都很少。事后，人们才得知，当天早晨，日军飞机在某基地演习，因两架战斗机机尾相碰失事，一机坠于徐家附近的田野里，一机坠在了停云里民房屋顶上。

　　无法忘却的丧家之痛

　　徐娇笙老人说，尽管日军和伪政府对受害百姓死活不闻不问，但当年的法藏寺主持却“慈悲为怀”，将寺内空屋开放，让受害百姓暂住避难。他们和很多因为这起惨案无家可归的人被法藏寺收留，两个月后，他们才重新返回停云里，开始搭草棚，后来逐渐造简易的房子，直到1949年建国后才有了正常住房。

　　惨案发生之后，受害家庭曾举荐代表不断向当时的汪伪政府请愿，要求得到救助，可最终每个家庭只按照死亡一人发放一担黄糙面（60斤）草草了事，大部分伤者没有得到任何补偿。

　　因为有共同的经历，当年十三岁的徐娇笙和自家纸盒厂里的学徒陈文星长大后喜结连理，相互体谅，恩爱地过了一辈子。徐娇笙回顾往昔，哽咽着说，现在日子好过了，很多儿孙辈也对以前的屈辱历史不甚了解，但他们永远不会忘记日本帝国主义强加在他们头上的苦难。过去每次爱国运动他们都积极参加，抗美援朝的时候，停云里的百姓虽然生活条件并不宽裕，但还是最踊跃地出钱捐助志愿军大炮飞机。

　　应立碑写文警示后人

　　斗转星移，当年的停云里早已被拆。为此，“停云里惨案”中幸存的老人们向政府部门建议，能否在惨案原址建立一座“停云里惨案纪念碑”，悼念当年枉死的人们，纪念60年前日本帝国主义带给上海的深重灾难，勉励后人不忘国耻，为国奉献。

　　日前，卢湾区档案局的有关负责人表示，老人们的口述弥足珍贵，他们将把这些记录整理出来，还原“停云里惨案”的全貌，作为青少年爱国主义教育的教材。

　　作者:□晚报记者 程贤淑 实习生 平泳佳摄影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