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首相小泉纯一郎在迄今四年多的执政生涯中,做出过许多令日本政坛瞠目结舌的事,但恐怕没有一件事比得上8月8日小泉的决定。那天,小泉力挺的邮政改革法案在国会参议院遭到否决,当晚,小泉动用日本首相的“传家宝刀”,断然下令解散众议院。
“脑袋发烧,屁股挨打,”自民党内的议员阴阳怪气地评论。小泉何止是个怪人,简直就是超级怪人,这是小泉政治师辈森喜朗的结论。
那么,小泉为什么甘冒党内之大不韪,甚至以政治生命为赌注,一心要推进邮政改革呢?小泉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小泉此后的政治前景如何?
最大赌注压宝邮政改革
2001年,小泉上台,打出改革三面大旗:一是道路公团改革,二是行政改革,三是邮政改革。
四年下来,道路公团改革无疾而终,前不久还曝出道路公团管理层内外勾结,垄断桥梁建设的丑闻。行政改革也不了了之。
小泉在还剩一年多任期的时候,把政绩的最大赌注压在邮政民营化改革上。
小泉家族渊源和从政经历带来的邮政情结,是小泉推动改革的内在驱动力。
小泉的祖父小泉又次郎从1929年7月到1931年12月,连续在浜口雄幸内阁和第二届若规礼次郎内阁担任邮政大臣,据说为当时日本邮政事业发展打下扎实基础。
小泉本人1972年初次当选为国会议员后,在党内大佬的提携下,很快登阁拜相,在上世纪70年代和90年代两次出任内阁邮政大臣。小泉出任邮政大臣期间,政绩乏善可陈,但对邮政事业的弊端却有了深刻认知,为他以后一旦大权在握后推动改革做了铺垫。
强悍作风招致改革失败
小泉依靠强权式的政治手法,成为战后最强力的首相。
小泉上台伊始,身为自民党总裁,居然喊出“打倒自民党”的口号。借助高居不下的民众支持率,小泉在派阀之间挥斥自如,把党内的桥本派、龟井派、堀内派等纷纷打压下去,一时在自民党内所向披靡。反对势力纵有不满,为选举计,也只能委曲求全。
小泉还是一名坚决的实力主义信奉者。由于自民党与公明党的联合执政在国会占绝对多数,小泉在推行争议很大的敏感政策中,丝毫不顾及政党内部异议,经常毫不妥协地借助多数席位强行通过影响日本社会的重大议案。
但在邮政改革一事上,小泉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党内抵抗。党内派阀势力摒弃政见不同,联合起来一致对抗小泉,向来井水不犯河水的桥本派和龟井派联手在参众两院声气相应,一举把小泉的邮政美梦扼杀在参院投票中。
在参院投出的反对票中,除了邮政改革反对者外,还有一部分就是因为看不惯小泉在推动法案过程中目中无人的专横手法。与其说小泉败在反对派手中,不如说小泉败在自己手里。
冷血性格决定政治命运
性格决定命运。小泉的冷血性格决定了他的政治命运。
有一段关于小泉的逸闻很有意思。小泉有个小儿子,离婚后判给了女方。有一次,小儿子写信给小泉,希望能与父亲见上一面,言辞切切,思父之情跃然纸上。然而小泉却铁石心肠,托人转告小儿子,父母已经离异,既然你已经判给你母亲了,你我也就没什么亲属关系了,没有必要见面。
“齐家、治国、平天下。”在中国人看来,对家庭关系的认识必然影响到对治理国家的认识。对自己的骨肉尚且如此寡情,小泉推行的政策当然不会温情脉脉。
在自民党内部的政治斗争中,小泉也表现出极度冷血的一面。小泉曾公开表示,自己所好不在政策,而在于政局。也就是说,他认为自己操纵政坛、把玩权术要胜于制定政策,治理国家。小泉上台伊始,为迎合自民党大佬们,突然罢免曾鞍前马后、为自己当选立下汗马功劳的外相田中真纪子;在自民党第二次总裁选举中,小泉通过拉拢最大派系“桥本派”的实力人物青木干雄,对自民党重量级元老野中广务赶尽杀绝,迫使后者退出政坛;如愿当选总裁后,为改变自民党在选民中的形象,小泉的下一个猎物瞄准了自己的铁杆盟友、当时的党干事长山崎拓,逼迫后者改任有名无实的自民党副总裁,以至后者在众议院大选中惨败。
小泉在一次访谈中这样表示:人生这么短暂,就是一场赌博。成败让历史去评说。
小泉是有野心的人。如果说小泉当初在自民党内与山崎拓、加藤构建成KDD三驾马车时,小泉还是自民党内的“愤怒青年”,一心想的是如何从铁桶般的自民党派阀政治中获得一杯羹,那么当小泉出任小渊内阁的邮政大臣,并试图推动邮政民营化而备受挫折后,小泉的目光开始转向自民党总裁、日本内阁总理大臣,因为只有在这个位置上才能推动自己的理想。而当小泉不折不挠,在第二次总裁选举中终于一举中魁后,小泉有了新的野心———就是成为能在日本战后历史上留名的一代名相。
小泉政权的三种走向
出乎观察家预料的是,小泉8日解散内阁后,其支持率反而有了一个急剧攀升。日本广播在解散当天的紧急民意调查结果显示,小泉的支持率达到了61%,而此前小泉支持率持续低迷,一直在40%左右徘徊。
有意思的是,在支持小泉的理由中,几乎没有人提到是因为支持邮政民营化改革。更多的人是被“小泉在推行公约中的强力决心”所吸引。
在很多日本选民眼中,小泉的吸引力不在于施政水平的高下,在于是否保持足够的自信,是否保持了一贯的强人风格。
小泉摸透了这部分选民的心态,所以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兵出险招,把自己和政敌直接推到选民面前接受遴选。
众议院大选将在9月11日进行,由于小泉一心要清算那些投反对票的造反派,目前自民党内已出现分裂的兆头。不过由于绵贯民辅等带头造反的自民党实力人物不愿与本党撕破脸皮,反对势力不至于与党中央展开鱼死网破的厮杀。
在“造反”的37名议员中,目前只有一名提出了退党申请。其他都通过地方党部的努力,试图打破僵局。
目前看来,9月11日的选举有三种可能性。
第一种可能是,自民党同它的的执政联盟公明党获得众议院的多数席位。如果是这样,小泉将继续呆在首相岗位上,推行他的改革法案,继续寻求在参众两院重新表决邮政改革法案,实现自己的宿愿。
第二种可能是,自民党因内讧导致民主党渔翁得利,成为众议院第一大党,这将导致出现一个由民主党领导的政府。如果民主党获得多数席位,它将单独组阁,冈田克也将成为第一个战后出生的日本首相。如果民主党成为众议院第一大党,但未能得到多数席位,它将寻求与其他小党联合执政,也不排除民主党-公明党的联合执政。
第三种可能是,自民党和公明党联盟未能赢得多数席位,但在与党内反对者达成妥协后,仍能确保继续执政。这种联合的交换条件将是小泉黯然下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