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本报记录一对姐妹的生死之约■六年后，记者爱心接力帮姐姐完成心愿

　　“妹妹，你的心愿我替你达成了！”昨日下午4时，龙泉驿中学高三应届毕业班的女生付章慧在拿到西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后，喜极而泣，6年来首次来到龙泉山一片荒坡上拜祭妹妹亡灵，在缕缕香烛烟火中，她伫立在坟前连哭了好几场，喃喃自语倾述着她对妹妹的思念之情。

　　山风，徐徐地吹。泪水，哗哗地流。在明白她6年来不去妹妹坟前扫墓是和妹妹有一个感人的“死亡之约”后，龙泉山上对她有过误解的人也感动得黯然泪下，对她油然而生敬意。

　　看着坡上的一片梨园、桃地，付章慧回想起了和妹妹之间“生死之约”的由来……

　　谁去上学 姐妹读书“孔融让梨”

　　妹妹叫付章秀，小她4岁。姐妹俩出生在龙泉驿茶店镇古井村，一个龙泉山上最为偏远的小村子。村上虽有一乡间小道连接老成渝路，而在众多的贫寒家庭中，她们家最穷。住的是泥墙茅屋，除了一盏电灯，没有一样电器。在付的印象中，家里一月用的电超不出2度。

　　不过，家里还有一样让所有村民羡慕的事———姐妹俩学习成绩都很好。1996年9月，小学毕业的她该上初中了，妹妹读小学三年级，但父母却迟迟没有给她们报名。母亲张素清将家里的两条猪赶出去卖了回来说，“还了赊下的饲料钱，还要借点钱，才能让你们一个娃娃读书。”母亲让姐妹俩商量，决定哪一个读书。付章慧想到自己是姐姐，应让妹妹读书。没想到她去与母亲说时，母亲却说，“你妹妹说了，让你读！”当时，她跑去与妹妹论理，说大的应让小的，没想到妹妹搬出孔融让梨的故事来反驳她，“小的也可以让大的呀！”

　　妹妹的话让她感动万分，但她还是让母亲将这个机会让给了妹妹，而自己则在一个亲戚介绍下，揽了一个帮人带小孩的活。

　　妹患绝症姐妹从此生死相隔

　　打工三年里，付章慧帮人带过小孩，摘过桃子，种过菜，砌过墙角，挣得一点微薄钱全部用在了家里与妹妹身上。

　　13岁至16岁，那是一个女孩长身体的年龄，付章慧却因缺营养发育得个子矮瘦，面无血色。但每听到妹妹成绩又是年级第一时，又觉得一切苦都值得。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1999年7月，眼看妹妹要升初中时，查出得了白血病绝症，一身长满了红疙瘩。住院半月，花了好几千元钱。得知自己的病只有花40余万元做骨髓移植才有一线生机外，付章秀拒绝住院，拉着母亲的手说，“你不要借钱了，为了我那点小得不能再小的生机，把一家人拖垮，我不干！”

　　付章秀执意不肯就医，家人只好将她带回了家。8月8日，小章秀说要到屋外透透气。母亲把她抱到门外一竹椅上，恰好遇上古井小学的同学们来捐钱。“妈妈，姐姐，我想读书……”她看了同学一眼，头缓缓向下倒去，一双眼睛却看着姐姐，示意她走到身边来，对姐姐说了一番话，然后就昏迷过去了，等送往医院时，已停止了呼吸。

　　生死之约 姐姐重返校园圆梦

　　妹妹下葬时，付章慧没有去，她依然在回想妹妹死前对她耳语的一番话：“姐姐，三年来，你把读书机会让给了我，自己却在外打工吃苦，我对不起你！你一定要帮我考上大学，只有这样，我才能安心地离去！”

　　姐妹情深，妹妹生命弥留之际的话深深打动了她，她在对妹妹点头时，心里已按自许下誓言，“好妹妹，你放心。姐姐一定帮你圆梦，考不上大学，决定不来见你！”

　　妹妹死后，她家得到了一笔保险赔款，还了妹妹治病用的钱后，将剩下的几百元送她进入了学校，到茶店镇中学读初一，时年她16岁。

　　重返学校后，茶店镇中学给她减免了一些费用。为了节约住宿饭钱，她每天都要起早贪黑走10多里山路到学校读书，然后回家吃住。

　　2002年7月，她以全校最好的成绩考上了龙泉中学。三年里，她的伙食在同学里是最差的，有时一周也难得吃一回肉。穿的，除了一身校服外，其余几乎都是好心人送的，没有什么新衣裳。

　　今年高考，读文科的她考了517分，上了本科线。昨日下午，捷报传来，她被西华大学电子商务专业录取。

　　赴约了愿 姐姐祭妹情动龙泉山

　　昨日下午4时，拿到西华大学录取通知书后，付章慧来到石经寺，买了一些香烛、火纸，与父母一起去拜祭妹妹亡灵，告诉妹妹这个喜讯。

　　点上两枝长长的香烛后，她先点燃了一枝香，对着妹妹坟头深深一拜，“妹妹，6年来，这是姐姐第一次来看你，你不要怪我来迟了……”

　　“妹妹，生前家里穷你没照过什么像，仅有的一张合影，我一直珍藏在身边，现在我把它带来了，你看一眼，那时的我们一家多幸福……”付将第二枝香点燃插在坟前。

　　一枝香一段情，一段情一段往事。她将大学录取通知书放在妹妹坟前说，“你看见了吗？我真的考上大学了，姐姐这一辈子都忘不了你……”说着，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一家三口回头时，才发觉路边已站满了村民。六旬太婆付银香老泪纵横地说，“章慧考上大学，也就是她妹妹考上大学。以前，她不来扫墓，我们搞不懂，现在明白了，真是太感人了。”其他村民也说，付章慧是今年村上考起的惟一一个大学生。

　　□记者手记

　　本报记者爱心资助 6年帮助姐姐考上大学还愿

　　“李叔叔，我考上大学了，帮妹妹了了愿，也没辜负你的期望……”昨日下午，在考起西华大学后，付章慧在第一时间通知了我，感激本报记者对她长达6年的资助。

　　1999年9月6日，刚到《天府早报》工作的我，从一个朋友处得知龙泉驿一医院有一个患白血病的12岁小女孩，年年都是小学里成绩最好的学生，因为家穷不愿拖累家里，扭着父母要出院。在她弥留之际，我见证了她与姐姐付章慧之间的“生死之约”。为姐妹俩的真情打动，我当即将身上仅有的200元钱捐上，用于付家办丧事。

　　6年来本报记者资助近万元

　　1999年9月7日、8日两天早报对此事进行了跟踪报道。付章慧回到了久别的学校后，我决定每月对她资助100元。

　　在第一次捐出钱后，我收到了付章慧的回信。她说自己一定要好好努力，不辜负各方期望，考上大学。6年来，付的成绩一直很好，而我的捐助也一直没有中断过，多达近万元。

　　今年高考她考了517分，付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叔叔，我考上了！”当天，她抱着一箱桃子来到成都，“我家穷，没什么感谢你的，只有送几个自家栽的桃子。”

　　昨日下午，她在第一时间将考上大学的喜讯告知了我。而我也赶到龙泉，与她一起赶赴了她与妹妹之间的“生死之约”。

　　难凑学费 谁来帮她圆大学梦

　　从妹妹墓地回来，付章慧陷入了一种隐忧，一年数千元的学费到哪去凑呢？虽然高考一结束，她就帮人打工，可一月几百元钱的工资尚未拿到手，父母看风湿病就已欠下了千元的债务。届时，开学了，报名费在哪里呢？

　　记者看到，经历6年风雨后，付家的茅屋更烂了。四间屋子泥墙上都有裂缝，屋顶的谷草堆有些已被狂风吹得开了“天窗”，地面上摆了不少锅碗瓢盆在地，准备着下雨天接雨。

　　付家屋里值钱的是一台14英寸的黑白电视机，付的母亲苦笑着说，“我们这些屋子加家具，连1000元钱都卖不到，真不知到哪儿找钱供女儿上大学。”她说，他们老两口曾想出去打工，可年老体弱找不到工作。

　　邻居90多岁的付远书太婆说，付的妹妹死后，她就一直在祈求保佑姐姐。现在姐姐考上了大学，她希望有“贵人”相助让这个苦命的女孩能完成大学梦想。而作为资助她多年的记者，也希望有更多的人伸出关爱之手，加入到爱心接力中来。 （早报记者李晓波摄影雷湘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