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历者说：

　　女学生的延安情怀

　　对于86岁的章岩老人，那段战火纷飞的激情岁月，构成了她对青春时光的全部记忆。

　　在1937年至1945年的抗日战争中，她从一名中等师范学校女学生成为一名抗日战士。国难注定她的青春将与战争、苦难、坚持相伴而生。

　　光明话剧团里“十三妹”

　　回忆从她进入开封女师开始。

　　早在15岁时，章岩面临着“要不要继续念书”的困惑。章岩家境贫寒，读过小学后，父亲无力再供她念书了。老师得知此消息后，几次到章岩家动员，“让她继续读书吧，不读书可惜了。”

　　“去念开封女师不要报名费，但需要考试，考上后学校还给发津贴！”在得到父亲的默许后，章岩的老师帮她报了名，并陪她去参加了考试，考后还是老师去看榜的。

　　这是一所河南省的女子师范学校。如果章岩在这里毕业后，可以成为农村小学的一位教师。然而命运多舛，还有半年就毕业的时候，抗日战争全面爆发。

　　章岩说，当时已经有伤兵退到了开封。河南当时已经有一些热血青年背上包裹直奔前线，她也和几位同学自发地来到开封医院、车站等伤兵聚集地，进行慰问唱歌，送食物、帮忙抬担架等。

　　章岩回忆说，当时为了找出路，她与一位同班同学一同去河南大学找她哥哥。结果在河南大学遇到一位叫杜达的大学生，“他说他正在组织一个抗日宣传团体，欢迎我们参加。当时我俩很高兴，表示愿意参加。河南大学的杜达与开封北仓女中的一个教员叫林亮，两人共同负责筹备这个抗日宣传团体。”章岩说。不久一个名叫“河南文化工作团光明话剧团”的团体正式成立，主要任务是揭露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罪行，宣传抗日、鼓舞人们参加抗日战争。团里的人按照年龄大小排成兄弟姐妹，当年杜达（中共党员）31岁排最大，称大哥（是党支部书记），林亮29岁，排老二，称二哥，任团长。章岩被称为“十三妹”。

　　章岩回忆说，话剧团的活动主要是自排自演话剧和教唱抗日歌曲，以此向广大民众宣传全民都要武装起来抵抗日本帝国主义侵略。该团体先后在开封、太康、曲子、华池农村演出，受到沿途百姓欢迎，一些百姓受此影响加入了抗日战争。

　　光明话剧团的生活是不固定的，需要辗转各地，最经常住的场所是学校和破庙。经费来源主要是自费，据章岩讲，她刚开始跟随话剧团起程时，特意回到距开封5公里的家里，称要去念大学筹集路费，从奶奶那里拿了2块钱，又从二姐家拿了6块钱，这成了章岩日后生活的全部资金。

　　一路战火奔延安

　　加入光明话剧团是章岩日后成为共产主义战士的启蒙。

　　在抗日宣传的间歇，章岩逐渐从团体负责人那里学习到党政知识，明白阶级是什么，并首次接触到了共产主义思想。当得知团体的主要负责人杜达及林亮都是中国共产党员时，章岩毅然提出要求：加入中国共产党。

　　1938年8月，得知杜达和林亮都愿做自己的入党介绍人后，章岩激动得彻夜难眠。后经中共豫南特委批准，为中共预备党员。

　　在“延安鲁艺”派人到光明话剧团介绍延安情况期间，章岩还知道了延安有共产党开办的大学。事后，她向光明话剧团提出要到延安去学习，这个要求经多次表决心才获得党的支持。

　　章岩说，杜达经过多层关系，为她开了一封“党的组织关系介绍信”，将章岩介绍到西安八路军办事处林伯渠同志。并反复叮嘱章岩，党组织关系信跟你的生命一样重要，要好好保存。章岩把袖口的线拆开，将这封信层叠到最小，再缝进去，“手一摸就知道信还在不在”，章岩说，整理妥当后，她与另外几个同行的同志一起从郑州起程，前往西安。

　　“我们几个穿着紫花布衣裳的人，在火车上蜷坐在一角。”章岩说，紫花布衣裳是她随团做抗日宣传时，一位淮阳当地的开明士绅资助的。就如事后人们了解的，国难当头的时刻，中国人都在以各种形式支持抗日。章岩深切体会到这一点的时候，也更加清醒地坚定了到延安去的决心。

　　但正当章岩满心期待到西安后去延安的时候，1938年8月中旬，抗击日本帝国主义侵略的战火已经烧到了河南郑州。开向西安的火车刚刚驶离郑州火车站不到一刻钟，就遭到了日军飞机的轰炸，火车上的旅客就地疏散，章岩随着人群疏散到了1公里以外的郊区。几个小时后，日本的飞机过去了，人们才陆续回到火车上。

　　继续行驶，“这时火车上的人更多了，连行李架上都有人了。”章岩记得，火车不断地受到日本飞机的轰炸，耳边曾一阵阵地飞过各种被炸毁的东西，火车走走停停，从郑州到西安，走了整整3昼夜。

　　一边是战火相伴，一边是“国民党战地服务团”前来游说拉拢。他们许以衣服、钱财、抗战上前线等等条件，让一些青年学生加入国民党。而章岩等人因对当前政治有所了解，而且已经是一名候补党员，所以她和同行的同志都坚持着不说话。

　　回忆在延安的日子

　　到西安时，找到了八路军办事处，章岩找到林伯渠，将党组织关系信上交后，被带到暂住处，等到全国各地来的人聚集二三十人后集体出发，前往延安。

　　那一年，章岩19岁。

　　前往延安，一行人断断续续走了一个月之久。沿途的墙上、房山上到处见到“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到延安去”等字样的标语。

　　章岩记得，她到延安后的第一件事儿就是询问什么时候举行入学考试，既然抱着求学目的来的，她最关心的是什么时候开始学习，她和存在疑问的青年们得到了这样的答复：“从西安走到延安，考试就合格了。”

　　随后，章岩进入抗日军政大学学习，被编入女生大队八大队第5队，穿军服戴军帽，章岩正式成为了一名抗日军人。

　　在抗日军政大学学习的一个月来，章岩回忆，延安几乎天天遭到日本军队的飞机轰炸，为了保证学习，章岩所在的第5队总共40人左右，天天徒步到5公里外的山崖下，一方面躲避飞机轰炸，一方面抓紧学习战争形势、军事、政治、科普知识等。

　　有一次，章岩等几个人临时接到通知———奔赴前线去！

　　86岁的章岩老人对那情景记忆犹新，当时唱着一首动员出征的歌曲，她仍然无比熟悉：“这是时候了，同学们该我们奔往前线，我们的血已经沸腾了，不除日寇不回来相见……快快上来吧，我们手拉手，去和我们的敌人血战，别了别了同学们，我们相见在前线……”

　　出发不久，情况突变，已准备投入战斗的章岩被召回延安中央党校，准备被派出到国统区大后方做妇女工作。

　　1939年7、8月份，章岩进入延安中国女子大学高级一班学习。章岩永远记得在延安女子大学开学之际，毛主席的讲话———中国妇女解放之日，即是中国革命胜利之时。

　　投身战时解放妇女工作

　　在投身工作的日子里，有两件事情像烙印一样深深地留在章岩脑海中。

　　其一是在庆阳工作时，有一个地主家婆媳之间存在矛盾，章岩作为“女子大学工作团”的一名工作人员前去了解情况。结果地主家一听是为“解放妇女”来的，立即放狗咬人，以最直接的方式拒绝了前来做工作的章岩。后经当地妇联出面才得以进门了解并调解婆媳关系。

　　另一幕场景是，章岩一个人来到庆阳一个偏僻农村调查妇女生活情况，结果一个生活在山岭上、看上去大约十三四岁的女孩开了门，但就是不让章岩进门，经调查，原来是女孩子穷得没有裤子穿，羞于让人进家门。

　　在当时的陕甘宁边区，“家庭和睦、搞好生产、支援抗战”是对妇女宣传的中心思想。这在物质匮乏的抗日战争时期是特别需要的。

　　1942年至1943年，章岩被派往距离延安45公里以外的安基县民政部门工作，继续做妇女解放及支援抗日工作，这期间，她更加意识到妇女工作的重要性。其后，章岩被调到中央办公厅做专职速记员。

　　抗日战争结束后，章岩受组织委托来到东北区负责统战工作。

　　（本报记者 经淼/文 张墨寒/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