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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上级吃大锅饭，对家人不讲情面，为农民办贴心事，曾创造“拆迁奇迹” 2005年8月6日，蔡玉昊的遗体告别仪式在宿州举行。万名群众自发站在道路两边，挥泪送别蔡玉昊书记。 2005年8月3日，搜救现场。8月2日凌晨1时，安徽宿州市狂降暴雨，符离镇党委书记蔡玉昊在抗洪中遇难。 8月10日，王楼村一村民看着蔡玉昊落水的地方，现在洪水已经退去。本报记者刘炳路摄
本报记者 刘炳路 安徽宿州报道
蔡玉昊生平
安徽砀山县人，1965年12月出生，1987年从安徽六安师专地理系毕业后在砀山县三中任教；1988年8月至1992年7月，宿州市机关报《拂晓报》社记者；1992年10月至1997年7月，下派灵璧县娄庄镇先后任副镇长、镇党委副书记；1997年7月至2000年1月回《拂晓报》社任行政财务科科长；2000年2月至2003年4月任符离镇镇长，2003年4月后任符离镇党委书记，享受副县级待遇；2005年8月2日，在抗洪抢险中，被洪水吞噬殉职。
骄阳似火，一段20多米长的院墙坍塌于地，院内抽水机轰隆作响，院外砖墙已齐腰生出道道青苔。
8月10日上午，皖北宿州符离镇王楼村宿州电厂建设工地，周围一景一物还都烙着洪水肆虐的痕迹。
8天前的那一场骤雨急降宿州符离镇北部山区，6小时雨量达260余毫米。瞬间，洪水冲进农家，流过炕沿，冲毁电厂围墙，漫过桌椅。镇党委书记蔡玉昊赤脚趟入齐腰深洪水中指挥抢险，于坍塌围墙处被洪水吞噬牺牲，时年39岁。
后经查证，这场被考证为230年不遇的洪水，尽管夺走了绝大多数庄稼的生命，但未有一名村民伤亡。
“危难时刻豁得出来”
8月6日，是为蔡玉昊送别的日子，镇政府1000多平方米的院子和甬道难以挤下不断赶来的万余普通群众。院外马路上，人群和300多个花圈在宽约20米的马路两边延续了近两公里。
“他可不像个官儿。”符离镇村民张永年评价蔡玉昊，“没有架子，平易近人，办实事。”
“每次见我都给几十、一百的。”陈庄孤寡老人苗桂英说，她觉得蔡书记最亲切。
“他每年下村不下200余次。”符离镇办公室一位干部介绍，为宣传政策、两季收种、植树、搞养殖、加固堤坝，蔡玉昊至少一半的时间花在田间地头。
“蔡玉昊从不吃请。”这让8月10日前往符离镇调研的安徽省委组织部的干部们觉得“不可思议”。所有到过符离镇的省厅部门厅长、宿州市委书记、市长都被他让至那几间低矮平房内，统统吃“四菜一汤”的大锅饭。
但也就是在这几间破砖房里，不乏来自合肥、南京等地身家过亿的富商身影，这些大老板们最终被蔡玉昊的真诚打动，留下了2.7亿元的投资项目。
8月7日，宿州市委追认蔡玉昊为“优秀乡镇党委书记”。8月10日，安徽省委组织部下发《关于开展向蔡玉昊同志学习活动的通知》，要求全省各级党组织和广大党员向蔡玉昊学习。
“平常时刻看得出来，关键时刻站得出来，危难时刻豁得出来。”宿州市埇桥区区委书记王胜华在追悼会上评价蔡玉昊是一名“执政为民、公正无私”的优秀乡镇党委书记。
被洪水吞噬的那一刻
8月3日上午，蔡玉昊遗体被打捞出水。
“蔡书记之所以落水后会被冲走，因为他实在太累了。”梁套村村支部书记梁永光解释，8月2日凌晨1时到8时左右，他和蔡玉昊通了8次电话，蔡一直询问梁套水库的情况。
当夜，梁套水库（蓄水量350万立方米）的上游牛口水库（蓄水量180立方米）在凌晨5时决口，蔡玉昊反复叮嘱梁永光，一定要保住梁套水库大堤，否则就会发生大灾。
“玉昊根本一夜没睡。”
蔡玉昊的妻子薛淑华证实，凌晨1时起丈夫就在不停接打电话。5时左右，蔡玉昊在接完一个重要电话后，起身赶往符离镇。
宿州市政府副秘书长王启顺介绍，蔡玉昊当日跟随他本人、副市长陈卫东等有关负责同志一起到现场指挥抢险，在距离电厂约七八百米的地方因水漫车轮无法前行，几人便趟水前行。
王启顺说，他和陈副市长等五人趟水走在了前面，蔡玉昊边趟水边察看附近村庄的灾情，便落在了后面。
之后，前面的五人自然分为两拨手拉着手经过了塌墙的豁口处，等王启顺他们过去300多米再回头时，看到水里一个人只露一个脑袋，“扑腾了两下就不见了”。
“我们开始还没想到是蔡玉昊同志。”王启顺说，但在接下来组织救助时已找不到玉昊了，“他肯定是一人经过豁口时水流太急站不稳才被冲走的。”
“那一刻，太恐慌了，我竟然不知他的司机怎么联系？”薛淑华说，8月2日中午12点钟，“蔡玉昊落水失踪”的消息传到了家里。
8月11日，记者来到了位于宿州城南一小区的蔡玉昊家中。薛淑华回忆，当时她在接电话后才想起，自己根本不认识丈夫单位的人，更不知道他们的电话。最终辗转三人“拐了四个弯才找到老蔡司机的电话”。
“蔡玉昊调任符离镇已有5年零6个月，他的妻子、孩子从没吃过镇里一顿饭，没坐过一次公车。”符离镇纪委书记孙晓光说。
“就爱往村里钻”
“蔡玉昊的表现是一贯的！”宿州市委副书记张国富评价蔡玉昊是“不折不扣的始终坚持将百姓的利益放在首位”。
苗桂英，陈庄村人，今年78岁，9年前，儿子去世儿媳改嫁，靠种地为生的老人要养活自己和孙女，经常“吃了这顿没下顿”。
“蔡书记知道后，见着我就给些钱，每次多则二百，少则三五十。”8月12日，苗桂英在家中回忆往事时心情仍不平静。
为感谢蔡玉昊给她孙女申请免除学杂费，苗桂英事后将积攒的20个鸡蛋提到蔡玉昊办公室，但被书记婉拒，“他坚决不要，说天天吃食堂，让我拿回去给孙女换个书本钱。”
“每次打电话，都说‘在村里忙着呢’，便挂断了电话。”薛淑华说，白天她没有“极度紧急”的事坚决不和丈夫联系，联系也是吃“闭门羹”。
“一年下来，平均一个村，少的去三四次，多的要10来次。”符离镇委办公室一位负责人介绍说，“蔡书记就爱往村里钻”。
符离镇食堂老板娘郑顺淑对蔡玉昊“爱下乡”的回忆是，经常一大早，蔡玉昊就跑进食堂，看馍还没熟，就打算“不等了”，郑顺淑赶紧泡袋方便面，“连个鸡蛋都来不及打，不过两分钟，扒完就走了。”
8月10日，符离镇各村的村书记、村长到镇政府召开“救灾摸查”通报会，在记者采访的10余名村支书中，每个人都认为“蔡书记到自己村最多”。
“我想不通，他怎么那么快？”梁套村支部书记梁永光说，以往下雨时，蔡书记总是第一个赶到水库，老梁总自责落后，总想下次一定早过书记，但下次他到了之后发现，蔡玉昊已浑身是泥地在指挥护坝了。
王楼村党支部副书记王奎河也见过蔡书记满身是泥的样子，7月9日，同是符离镇北部下大雨引发大水，蔡玉昊很早到达现场和武警官兵一起往蛇皮袋装土，“装完背袋子就走”，后去的村干部见了，也都跟着下了水。
“心贴近了。”这是王奎河当日变成泥人后的心得。
“征地奇迹”
2004年1月，宿州电厂选址符离镇王楼村确定，须征地1000余亩，一次机遇给了符离镇11万乡亲，同时这个小镇的掌舵人也面临着一个棘手的问题。
2月17日上午，腊月二十八，电厂指挥部召开征地会议，宿州市政府相关领导要求符离镇委镇政府一个月时间拿下征地任务。
“领导们开完会走了，我俩一句话没说，干坐了好几个小时。”符离镇镇长胡永军回忆，蔡玉昊当晚就组织相关人员开会，对征地可能出现的问题和矛盾进行分析，并成立符离镇征迁协调办公室，他本人任组长，会一直开到夜里12时。
次日一大早，蔡玉昊带几名乡干部赶到王楼村，召开全体党员、代表大会，直到夜间两点，正式选出56名村民代表。
大年初一，土地局工作人员和镇里工作人员一起进村丈量土地，结果，测量工具被抢走。
“我们只关心两个问题，一个是给钱不能太少了，且补偿要到位，再一个问题地没了，我们以后的出路咋办？”王楼村党支部副书记王奎河说，村民都认为，这两个问题解决不了，坚决不让征地。
事后，蔡玉昊和乡镇干部了解到，1986年符尖线铁路立交桥途经王楼村，当时土地补偿没有完全到位，以至于村民对该次征地抵触情绪较大。
“只带一个水杯，一张嘴。”镇办主任杨莉回忆，从初三开始，蔡玉昊和他的同事每天早晨7时30分到村，下午六时返回，共计23天。
“一顿午饭未吃，嘴是向百姓讲政策、问要求的”。王楼村一位老人李国兰现在还有些责怪蔡玉昊对自己太苛刻，“我知道蔡书记一直饿着肚子，那天都下午四点，我叫他们到家里吃点饭，他硬是没去！”
胡永军说，最后，镇里出面将征地补偿款从原定的每亩1.2万争取到1.6万元，并协调电厂方以后在用工方面对村民优先考虑。
一名副镇长事后回忆，镇里财政紧张，当时征询蔡书记“能否从总共2000万的征地款中扣下50万”，结果“被痛骂一顿”。
约一个月时间，补偿全部到位，1000多亩土地的征迁顺利结束。更被称作奇迹的是，在王楼村的二期征地时，仅用一周时间200多亩土地全部交付电厂，补偿也全部到位。
镇办主任杨莉仍记得去年3月22日那个场面，在食堂举行的庆功宴破例有了酒，蔡玉昊连敬全体参战人员三杯酒，说“酸甜苦辣，全在酒中了，这是我们历史性难得的学习机会。”
胡永军认为，并不意味着王楼村征地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但只要面对，努力去解决，百姓会相信政府的。
项目方安徽华电一名经理事后在宿州公开场合感慨地说，“另一电厂征地用了半年，拘捕9人，你们这里无一例上访，未拘捕一人，奇迹！真是奇迹！”
蔡玉昊被冲走的当日，已经转移到山上去的王楼村很多村民，又冒雨赶回现场，“有的在水里趟，有的扎猛子下去摸。”
善用“苦肉计”调处矛盾
“团结和带领各干部，调动全镇上下各种积极因素和力量抵制消极因素，使全镇发生积极而深刻的变化。”写在蔡玉昊报告中这段话或许可以诠释他注重化解基层矛盾，一心一意谋发展的从政理念。
胡永军，这位与蔡玉昊并肩两年的搭档，认为蔡玉昊其实是个很内向的人，且“比较柔”。符离镇派出所所长王永明认为，正是这种性格，让蔡玉昊“容易拉近与百姓和村干部的距离”，并妥善解决问题。
而事实上，蔡玉昊在团结干部和追求稳定前提下，也并未回避矛盾。
今年上半年，古符离村第一生产小组190多人上访到符离镇，他们认为村办工厂铸造厂所占土地的产权应该属于第一生产小组，而非村委会。
接访后，蔡玉昊派出镇派出所、司法所等工作人员进驻村庄，向村民解释应该走法律的途径去解决，首先应该拿出证据对土地确权，经过常达半个多月的取证和调处，最终土地被确认为属于整个村集体，但第一生产小组的村民的情绪却也归于平静。
符离镇派出所所长王永明说，有很多类似的事件，都被妥善处理，而蔡玉昊的诀窍除了动用司法所、派出所等“法律”部门宣传政策依法调处外，还善于用“苦肉计”。
2002年，梁套水库干涸，牛口村村民和梁套村村民为挣抢在水库种庄稼，发生了轻微的“武斗”，两个村的村干部也参与争抢，当天下午，蔡玉昊将两村的村干部请到办公室，一直谈到第二日凌晨两点。
“他自掏腰包管我们吃，还给我们安排到宾馆住，我们服了。”梁套村党支部书记梁永光说，第二天，两村达成协议，共计1200亩的水库，梁套村和牛口村分别占用800亩和400亩。
将矛盾解决在基层是蔡玉昊的口号。几年来，符离镇无一例越级上访，2003年和2004年，该镇连续两年获得宿州全市“信访工作先进单位”称号。
不讲情面的“父母官”
身为一方父母官的蔡玉昊常有亲戚好友求他帮忙，但结果均以“不欢而散”告终。
2003年，宿州电厂项目落户符离镇后，与蔡玉昊一起长大的姑表兄弟找到蔡，希望他出面给找个工程做做，“肯定有的赚”。
“你应该按正常的程序去招投标。”蔡玉昊的话让这位身为房地产开发商的表哥大怒，“我要是想参加招投标还找你干什么？工程在你的地盘上，你去说说人家还不给你个面子，随便弄个活就行！”“我这么大个官儿，哪有权给你工程，你净给我添麻烦！添乱！”听完这席话，这位表哥指了指蔡玉昊转身而去。
薛淑华说，这位表哥共求蔡玉昊办过四件事，一件都没“应允”，甚至还“拆台”。
2003年，这位表哥看中符离一块地皮，找到蔡玉昊后被骂走，后经与镇长多次谈判，最终签署协议，并向镇里预交了10万元订金。
蔡玉昊得知后坚决不同意，“按照土地政策应该拍卖，这样的协议不合程序，不能算。”就这样，这笔“谈成”的生意又被“搅黄”了。
薛淑华介绍，此后两人在一次公开场合大吵了起来，“一段时间，谁都不理谁。”
8月2日，蔡玉昊被水冲走后，这位表哥是第一个赶到现场的亲属，“他哭得拉都拉不起来。”
蔡玉昊共有兄弟姐妹八人，蔡玉英是蔡玉昊最疼爱的妹妹。2003年下岗的她多次找到哥哥，希望托人给找个活做。
“一块钱六个馍，自己还不能养家？”被哥哥多次拒绝的蔡玉英长达半年不踏进哥哥家的门槛，最后，在蔡玉昊妻子的帮助下，蔡玉英开了一个小吃部，卖些凉菜过活。
有一次，蔡玉昊想在妹妹那吃顿饭，“我问他要钱，他说没带，我就端给他一碗稀饭，他就着咸菜吃起来，还很香的样子。我真后悔。”蔡玉英讲到此处泣不成声。
蔡玉昊走了，没有给家人留下什么，只剩下那个多处掉漆的饭盆安放在食堂一角，上面印着“快乐”二字。但对于蔡玉昊的妻子薛淑华来说，那个饭盆的主人还有太多的承诺未兑现。
“从没买过一次花”，薛淑华惟一一次收到花是在2001年的生日，还有大的蛋糕，“但不是他买的，是他弟弟、妹妹怕我伤心，才一起搞的。”
“我喜欢小首饰，他每次招商引资出差回来都给我买个小礼物，告诉我几百几百买的，其实我知道他是从哪买的，但我一直不想揭穿他。”
8月11日，薛淑华哽咽着说，从未带她和儿子旅游的丈夫，在今年儿子中考前曾许诺，暑假一定带家人到桂林一次。“这次他不用再找借口了……”
殚精竭虑再造新符离
206国道横穿符离镇，两边矗立的都是烧鸡的招牌，街上，到处都能闻到烧鸡的烤香。
2000年初，上任镇长第二天，蔡玉昊就到各家烧鸡公司调研。得出结论“再不整合加快发展，2000多年历史的烧鸡品牌就要毁在我们这一代人手上！”
经过努力，几十家作坊式的加工厂在当地被整合为大型烧鸡企业，去年，烧鸡工业园业已建立，第一批6家企业正式进园，处于园外的8家企业也达到规模生产，卫生条件由原来的“零达标”到“全达标”，去年年销售收入4000万元。
在蔡玉昊今年6月的一份述职报告中，有这样一组数据，“2004年，全年落实引进项目到位资金3730万元，今年签约项目11个，投资总额2.7亿，上半年开工项目引资已超1亿元；去年，企业实现销售收入7.4亿元……”
依靠招商引资、借助外力也是蔡玉昊力主谋求经济发展的路子。
而能让众多的投资者选择他，除了请人家到食堂吃家常菜以外，蔡玉昊和搭档胡永军坚持由“一把手”亲自为企业跑腿办理各种审批程序。
“别人跑三次，我们可能一次就行了，还为投资者节省了时间。”胡永军说，这是“服好务”的一种体现，他们因此觉得你是真诚的。
去年，符离镇荣获全国小城镇重点镇殊荣。但蔡玉昊和胡永军并不满足，他们在年初提出一个更大的口号，“要用五年的时间，再造一个新符离”，并甘愿为此“殚精竭虑”。
“勤奋工作，廉洁为官，公正办事，平易待人，全心恪尽‘公仆’之责，我丝毫不敢怠慢！”在生前最后一次述职报告中，蔡玉昊讲下这段话。但他已经不能和他的百姓一同去建造和见证新符离了。
8月10日，宿州市委组织部干部集体赋诗悼念蔡玉昊：
你轻轻地走了
把沉重
留给了这片土地
留给了你的父老乡亲
逝者如斯夫
我们拿什么纪念你？
不是你的知识才干
不是你的丰功伟绩
是你用短暂的生命
书写的四个正楷大字
———执政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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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编辑写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