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电视台新闻频道《社会记录》8月17日22:05首播
影像:火车上,老战抱着皮包。外景火车飞奔。皮包特写。
阿丘:这个中年人叫老战,今年5月3日下午1点18分,老战踏上了这趟从凤城到唐山的1414次列车。老战怀中的皮包里装有7万块钱和5斤大米。对他来说,包里的东西关系到儿子的生死,而这趟旅行更是名副其实的生死之旅。
影像:火车飞驰,火车汽笛的声音。
隐黑。
影像:老战家的外景
阿丘:事情发生在老战上火车的60个小时前,2005年5月1日凌晨12:40,老站家里来了一个电话。
老战:睡到正好十二点四十,突然间(电话铃)又响了,这阵子俺们赶紧灯打着了,我说这指定是,我说小勇怎么回事,小勇说,妈你快把电话给我爸,我被绑架了,完了就哭。
阿丘:老战的儿子26岁,还没结婚,家里的生活费用基本上都是他挣的。
老战:那就懵了,那身上整个就哆嗦了,俺们媳妇就抽过去了。
影像:老战家夜景
老战:他说要的不多,就要十万块钱,我说我筹集不到那么多钱,他说那就七万,少一分钱不好使,少一分钱我就要杀你儿子,这阵子他可能把我儿子,我看那意思,有可能是把我儿子掐住了。
老战:我们儿子就叫唤,爸呀你快答应吧,我要没命了,我当时就一口答应了,我说行。
老战:我反复寻思,这七万块钱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就刚好要七万呢,当时我就寻思,是不是邻居谁有内线,知道我要买房,知道这七万块钱,怎么那么凑巧就七万呢。
影像:老战的家,全景
阿丘:老战的家在辽宁省凤城市的城乡结合部,因为脾气急躁,老战和邻居的关系不很融洽。再加上自己越想越蹊跷,于是他走到院里去查看邻居家的动静。当时已是深夜两点了,老战惊奇地发现邻居家的灯依然还亮着,屋里还有人员走动。于是老战更加认定,这事跟邻居大有关系,此时已经是凌晨两点了,老战决定去报警。
影像:警察局
焦大队长(焦承君 凤城市公安局刑侦大队大队长):我上去以后,我们的侦察员进来了,说这是我们的大队长,这个人就扯住我,说大队长这起案件,他说我儿子叫人绑架了,说这个案子,肯定就是我邻居那家人干的,他说的怀疑依据。他们家大门也打开,家里回来人了,你说这个时间怎么就这么凑巧,说你们就去抓他就行。
阿丘:不过民警的反应并没有老战这么激动,非但没有立刻出警,还让老战也留下呆到第二天早上再走,理由是为了保密。这就让老战的心里拧了一个疙瘩。要说老战这个人,以前是个出租车司机,平时违章多,跟警察打交道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去交罚单,所以对警察的印象不是很好。现在警察让他这么一等,老战心里头就有点没谱了。好不容易等到第二天早上,老战在两个侦察员的陪同下回了家。
好不容易等到第二天早上,老战在两个侦察员的陪同下回了家。
影像:老战家的空镜。奶奶坐在院子里。
隐黑
阿丘:5月1日的这个白天,刑警们对老战提供的邻居家进行了外围调查,而且对凤城400多台出租车和与人质交往的朋友进行了全方位的走访。可是一直到下午,十几个小时过去了,车和人的去向还是没有一点消息。
老战:我当时就这么寻思,完了白费了,就是根据以往的,出租车绑架杀人案,就是鸡飞蛋打,人财两空,没有活着回来的。
阿丘:这一天对老战来讲是难熬的,虽然报案了,儿子却依然音信皆无,而且警方还否定了老战对邻居的怀疑,老战心里的疙瘩越来越大,他决定不顾警方的阻拦,要自己寻找儿子。
影像:老战外出找儿子
老战:大深山赶到山顶,那里头有养猪的有养羊的,往那院里一瞅,看那停没停车,刚开始去拿手电筒照车印,
阿丘:出发之前,老战从刑警口中打听到,凤城的各个路口的监控录像都没有发现被劫持的车辆。他判断绑匪并没有出凤城,可能藏匿在深山里的某个地方。但是老战找了一晚上,自己也没找到儿子。
侦察员:(安玉军 凤城市公安局刑侦大队侦察员):着急,怎么不着急,俺们俩人都急完了,那阵子就怕那个犯罪分子来电话,犯罪分子要是来电话的话,他把电话又揣走了,犯罪分子和他联系,不是说往他家打电话,都是往他那个手机上打,他把手机又揣走了,那他来讲,一旦要是出现问题怎么办
老战:叫队长回来把我训了,说你这么的 你既然报案了,你就相信警方。
阿丘:或许是因为自己也能没找到儿子,没有办法的老战勉强同意了警方的意见——继续等电话,5月2日,儿子失踪后的第二天,老战终于肯坐下来跟警察们一起商量了一个办法。
侦察员:说这个电话来了之后,先叫你媳妇接一段,就说你去厕所了,这样来讲再拖延一段时间,反过来你回来,再给他打个电话。
影像:电话全景
阿丘:5月2号下午7点,在案发43个小时后,警方等到了绑匪绑架人质后的第二个电话。
侦察员:他媳妇接的,吓得手都哆嗦,吓得说不出话来。
影像:老战的媳妇
阿丘:老战的媳妇没有说上两句话就说不下去了,他把电话交给了老战,老战的表现出乎刑警的预料。
老战:完了这不就跟他磨蹭嘛,我说别,我说咱们够意思,我说你看我现在给你凑五万八了,我一看,他说不行,差一分钱也不行,你别磨叽啊,你别磨叽啊,你啥也别整,这阵就是跟他磨蹭时间,十一分钟,警方高兴,警方在那儿,意思就是说我,老战你确实伟大,就那么个意思,就是磨蹭那个时间,就是没白教。
阿丘:这宝贵的十一分钟的电话,让警方查清了电话是在距凤城300多公里外的锦州沟帮子地区打来的。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个宝贵的电话,让老战和警方的相互关系开始变得默契。
影像:警察弄枪,整备,出发。
字幕:警方立刻赶往沟帮子地区。
李大队(李飞 凤城市公安局刑侦大队副大队长):赶快领枪按顺序去领,好,按顺序去领。注意保证自身的安全,更要注意人质的安全。
隐黑
影像:手机特写,手机发出铃声。
阿丘:5月3日11点多,事发59个小时的时候,电话又来了。
老战:说必须得我接,然后我接是一半一半的,就是警察也能听到。
阿丘:绑匪要老战带着赎金和5斤大米,必须坐当天的1414次列车,票从凤城买到唐山。
焦大队:两种可能一个是在车上,把这个赎金拿到手,第二个就是让被害人,从车上把这个赎金扔到车下,五斤大米加重了这个包的分量,指定目标以后抛得更准确一些。
老战:那时候心里就想这么老远,你往哪里扔,警方有没有那么大的力量,说在沿线(布警),咱是个群众老百姓,像是国际友人,几百米一个警察。
阿丘:1414次列车下午1点18分开车,第二天凌晨0:34到达,沿途821公里,老战的担心,不无道理,如果绑匪抓不到,刑警的参与还会对儿子的解救带来负面影响。
影像:马大队照片
阿丘:马大队长是凤城刑警中立功最多的,他被任命为火车上抓捕行动的组长,带领12人组成的行动小组随老战上火车。
马大队(马纯 凤城市公安局刑侦大队副大队长):当时第一梯队没让我走,我灵机一动,我跟家里指挥部说,我需要一套乘务员的服装,这样便于我们观察每位乘客。
影像:火车站
影像:车厢空镜
阿丘:老战和刑警们踏上了旅程。刑警分为两路,一路在火车上,另一路则坐汽车紧跟火车。
影像:火车空镜,音乐。
马大队:我们着重注意观察靠窗的位置,频繁用手机打电话的人,再一个就是频繁到卫生间上厕所的人。
影像:老战在车上抱着包
阿丘:对于公安机关来说,老战的配合异常重要;而此时的老战,也是心绪复杂,如果这趟旅程过后,儿子仍然下落不明,或者出现了别的危险,那自己的报警会不会是一个错误呢?
影像:火车
老战:当车走到一零二国道上,我看到了地面上的三辆车,我有一种预感,就是我看那些车像(警用车),在火车站停车时候,能看到对面上那几辆车是停的,那时候我心里头挺坦然的。
隐黑
阿丘:4点42分火车到了沈阳,老战在火车上已经呆了3个半小时了,此时车上又上来的两个乘客让老战更加紧张。
老战:有两个,一个大高个一个小瘦子。
影像:车厢内的人们。
马大队:我发现他们在这个眼色上,特别是不正常,很反常,拿眼神去暗示一些动作,尤其是暗示老战那边,我的心,就寻思,他们是不是绑匪一块的同伙。
而且这个人,他在半个小时之内,上了三次厕所,抽了四根烟,先后从他身拿出了三部电话。
又把别的车厢抽调过来两个人,在他们身边定人定岗,这个人到哪你给我到哪,这人干什么你要知道,你还不能被发现你是刑警或公安,自己想办法,有的伪装拿个小包,有的拎一个空啤酒瓶子,警察现在有禁酒令不喝酒,我特意买啤酒瓶子,酒倒了放点饮料进去,冰红茶看不出来,以为是酒,在桌上摆着喝。
影像:老战
阿丘:对于刑警采取的行动,老战茫然不知,他所感觉到的是空前的无助。
老战:想的也多,什么事儿都想,他一瞅着什么就一惊一乍的,
马大队:他以为我们没看在眼里,有的时候特别走过来,你看我旁边那个人怎么怎么的,我说我也不认识你,别跟我说话,实际我早就看到了,随着真刀真枪的戏演下去的时候,他自己心理压力也越来越大,这毕竟不是儿戏。
影像:列车里的人们
影像:列车空镜
阿丘:列车行驶在沈阳和高山子之间。突然,老战又接到一个让他十分吃惊的电话,电话是绑匪打来的。
老战:不对,你报警了,你身边有警察,老战当时都吓傻了,瞬间反应一愣,哎呀害怕呀,反正那,特恐惧,那七万块钱在身上,我都搁衣裳里头,完了挂脖子上那么捧着。
马大队:那个时间,是老战心理恐慌最强的时候,用大脑思维的可能不多。
影像:火车车厢
阿丘:马大队长看到这个情况立刻让便衣的刑警去稳定老战的情绪。
马大队:正好我们的部署,老战身边没有人,车厢头车厢尾,那么周围就戴军(便衣)自己,那么老战一张望一看,附近恰巧是几个小女生,
老战:我说你要不相信,正好有丹东上车有三个小姑娘上济南去旅游,完了我说姑娘,我说你们上哪儿,她说俺们上济南去旅游,绑匪一听旁边都是女的,他就信了。
阿丘:老战和刑警再次一起化解了危机,这个时候,老战已经决定完全都听刑警的。
老战:刚进新民站他就来电话,他说你把窗户打开,完了待会儿我跟你通话,我叫你怎么的你就怎么的,一点时间,我就要你儿子的命,的目的就开始实行他的方案,我准备扔钱了,当时我有一种预感,那阵子我手里在出汗,我正寻思钱扔不扔,那是血汗钱,这阵子不知道儿子死活,也听不到他动静,当时心情那是,那真的。
老战:那就得看警察眼睛,对不对,警察说你扔你就得扔,扔但是我也相信,他也跑不了,指定能抓住。
影像:山区空镜
阿丘:此时,之前就已经到沟帮子的刑警已经查清,电话是从当地的高山子地区打来了,而这里又有6处公路临近铁路,是歹徒要求抛包的最佳地点,在列车还有30分钟到达高山子地区的时候,负责地面搜捕的刑警开始了行动。20分钟之后,其中一个布控点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人,刑警上前盘查,陌生人见到便衣后,神色慌张,拔腿就跑,刑警立即追捕。追到附近村庄的一个猪圈里。
就在这个装满冰冷水的水缸里,刑警发现了陌生人。而且在这个陌生人身上搜到了被绑架者的手机,刑警认定他就是作案嫌疑人。
影像:审嫌疑人的纪实影像。
李大队:你不要哆嗦,冷啊,我说冷 ,一会儿给他弄套衣服过来,他太冷,冻的。
影像:火车的车厢,列车的声音
马大队:为了稳定他情绪,我通过戴军(便衣)暗示他,车下那个嫌疑人到位了。
马大队:但是他这人特别情绪化,他装不住事,他有那个感觉,他一瞅着什么,他一惊一乍的。
老战:我高兴啊,我就唱那个杨子荣的穿林海,穿林海,
马大队:实际上当时在车上那种情况,还没完全解除危机,你不应该有太多表示。
影像:有人走动
阿丘:老战歌声还没有结束,车上的可疑人便出现了情况
马大队:这个时候,三部手机那哥们,速移动,起来二话不说,扯着就奔着那个车尾走,有动作,当时我们已经部署好侦察员,专门就盯着他。
影像:查证可疑人
阿丘:经过认真查证,原来是虚惊一场。可疑人并不是作案嫌疑人。当问及他们为什么有可疑的表情时,他们的答案也让刑警们感到可笑。原来他们是看到老战的举止奇怪才挤眉弄眼的。
影像:李大队审嫌疑人。
李大队:叫什么名,别问了 问我不能说,你同伙是谁,啊,同伙是谁,我没有同伙,我引你们上山把人找回来就完了,在哪个山,离凤城多远,离凤城挺老远的,车呢,车也在那。
阿丘:抓获的嫌疑人拒不交代问题,他说他愿意带刑警赶快去找人质,只是人质的位置他说他也说不清。而此时,老战那边频频打来了电话,问绑匪审的怎么样?
李大队:电话不停地就来了,人质在哪,我说说不清楚,我说你们就等着吧,只有等。
马大队:锦州站等待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反复催反复观察我的表情,我一接电话,他跟着察言观色,看看,包括我要接几个私人电话,我都得注意,后期我就干脆,我就离他远点,我走哪他跟那。
影像:警车
阿丘:一开始老战还自己出去找儿子,现在变成了追着刑警走,这个变化老战后来说,他自己也没想到。
话分两头,再说地上的刑警根据嫌疑人的交待又掉头赶回300多公里外的风城。4个小时后,他们回到了凤城,找到了嫌疑人指认的地点。
影像:黑夜里的解救过程
马大队:说话,人活着,拿着手电,慢一点,怎么样,没事儿。
隐黑
阿丘:2005年5月3号午夜11点,在被绑架71个小时后,老站的儿子被解救出来。据嫌疑人交待,7万元钱赎金是在他们的威逼下老战的儿子说出的。另一名犯罪嫌疑人在两天后也被警方抓获。
影像:老战看儿子
影像:老战亲马大队的手
马大队:得到这个消息(人质被解救)之后,我就跟老战说,人质安全,我手这么一伸,老战一个下意识的动作,捧住我手的开始亲。我头一次有个男的捧我手亲,这个动作让我印象很深。
音乐
阿丘:案子破了,儿子安全回来了,刑警的智勇让老战佩服,对方的辛劳让之感激,而对办案人员来说,这个老战还真有点特别,除了倔强和硬朗的性情,其表现也大有可圈点之处,某种程度上,此案能顺利拿下,和老战的机智表现有很大关系。刚才那个画面,作为大男人的老战竟然握住刑警队长的手亲了起来,让人感动啊,在这解救人质的71个小时里,这两个男人之间,也经历了从怀疑到信任,从隔膜到默契,从各揣心思到彼此欣赏……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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