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大树底下好乘凉,然而实际情况往往是,大树底下也不长草。
《新京报》报道,在北京和天津周围,环绕着3798个贫困村、32个贫困县,272.6万贫困人口的“环京津贫困带”,像这样在距离首都不到100公里的区域内还存在着大面积贫困化地区的现象,在世界上也极为少见。
在京津繁荣发展的背后,是环京津地区触目惊心的贫困,其中,河北省环京津贫困带24县的人均GDP、县均地方财政收入仅分别为京津远郊区县的1/4和1/10。与西部地区最贫困的“三西地区”处于同一水平,有些指标甚至比“三西地区”还要低!
调查显示,改革开放初期,河北环京津地区与京津二市的远郊县基本处于同等发展水平。为什么短短20年,却产生了如此大的差距?
河北环京津地区为服务京津所作出的巨大牺牲不容忽视。为了减少京津发生沙尘暴和涵养水源,而采取的封山育林、退耕还林还草工程,让当地农民断了很多靠山吃山的念想。为了保证京津水源的充足、清洁,大规模压缩工农业用水,关停了众多效益可观的企业项目。因之产生的大量富余的劳动力无奈地流向城市,他们在城市尚难立足,还能为家乡做些什么?
《河北省经济发展战略研究》报告显示,在承德潮白河流域,迄今为止,先后禁止的工业项目达800多项,造成每年损失利税10多亿。整个环京津贫困带“为京津服务”,所导致的损失又如何计数?
然而,至少在政策和制度层面,京津并未给这些地区有过任何直接的补偿。最明显的例子是,官厅水库和密云水库的水源地大都在河北,且两座水库也为京冀共建。自上世纪80年代起,河北不仅不能分走一滴水,还必须无条件地保障北京充足的水源。要知道,河北省人均水资源占有量仅为全国平均值的1/7,甚至还比不上以干旱缺水著称的中东和北非。通过引滦入津工程,河北每年也要向天津供水10亿立方米。河北省在把自己流域内的水无偿供给京津的同时,还要花钱向黄河买水。可以说,为了京津的发展,周边地区付出了很多。
应该承认,在大城市的发展过程中,在一定阶段,对周边地区的吸附效应要大于扩散效应。美国的田纳西流域,日本的北海道地区,都曾经是贫困人口集中和生态环境破坏严重的地区。但这些国家通过采取综合性和区域性战略举措,消除了贫困,缩小了差距,走上了区域良性循环的道路。
京津目前对环京津贫困带的反哺作用并不明显。相反,环京津贫困带却是全国省级行政区划切割最严重,也是体制性障碍最突出的地区。
在这种情况下,消除贫困,已不是河北省发挥一己之力的问题了,京津享受了对周边地区的吸附效应所带来的效益,就应该为环京津贫困带问题的解决,承担起主要的责任。至于河北,则更应思考的是,如何把“大树下边不长草”,迅速转化成“大树底下好乘凉”。
简单的“输血”是不够的,应该赋予环京津贫困带“造血”功能。最有效的办法是京津冀市场的对接、产业的融合与转移。一种简单的思路是,除高精尖工业外,京津其余工业应迅速向周边转移,至少产业链应该延伸到周边贫困带,探索京津冀“双赢”或“多赢”的区域间协作发展机制。
任何城市都不可能也不应该是一个孤岛。诚如北京市市长王岐山所说,如果没有北京周边地区的发展,北京就是一片孤岛,其长期、持续的发展是不可能的。
如今,在京津冀一体化呼声愈来愈高的关口,是京津勇于承担更大责任的时候了。
作者:陈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