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参加这个论坛有一个突出的感觉，就是“严峻”这两个字。这个严峻包括资源、能源、环境等等。这是我受到最大的教育。我今天讲一点城市规划方面的问题，同样也是严峻。

　　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城市化快速推进，而且预计今后20年还会保持较高的速度。可是反过来，城市增加，城市人口增加，就要扩展城市建设，各方面碰到的问题和瓶颈也同样是严峻的。比如资源、能源、水、土地和交通等一系列问题都是非常严峻的。我不想重复，刚才很多专家都做了非常深入的分析。

　　对于城市化来说，还有两个严峻的问题。一个是就业。预计到2020年以前将近有3亿农村人口将转化为城镇人口，就业是个瓶颈。第二个问题是城市化的推动力。温家宝总理讲了很多次，他说我们中国现在第一位的重要问题是“三农”。而且我听温总理亲自这么讲，他说我现在脑袋放的问题很多很多，可是“三农”常常是第一位的。这个我们要领会。农村现在存在着大量的富余劳动力，其重要出路之一就是城市化。每年差不多有1亿左右人口的流动，从农村流动到城市，也包括从不太发达的小城市流动到比较发达的大城市等等。这种人口的流动好像有一定的自发性，可是恰恰它的背后就说明了一定的规律性，这是因为我国存在着城乡差别，存在着农业生产力比较低下，农村人口增长还比较大的问题。我们预计，农村富余劳动力这个概念，不是说20年就能消灭。即使有3亿农村人口移居到城市，到2020年的时候，农村还有将近6亿人口。如果我们农业生产率的水平不能很快提高的话，那么也许问题会更严重。可是，如果农业生产率极大提高的话，富余劳动力的量还要增大。这是一个悖论。

　　以上说明我们中国的城市化是一个必然的趋势。而城市化所带来的问题和瓶颈，是非常严峻的。

　　我再说说宜居环境的问题。

　　城市是人所创造的环境。自从人类创造了城市以后，就存在着人、自然、环境三者的矛盾，在古代，由于生产力水平比较低，这个矛盾比较小。到了现代，现代的国家，现代的城市，这三者的关系变得紧张、重要。

　　城市所依托的自然环境有几个圈，第一个是大气圈，包括空气，气候、气象。第二个是土壤岩石圈：包括地形、地貌、地质、地下水。第三是水圈：包括海洋、江河、湖泊、湿度。第四个是生物圈：包括植物、动物、微生物。今天国际上的概念，是把所有人类积聚的地方都叫作人类住区，我大致把它们归为四个圈子。巨型城市：大城市连绵区或者是大城市密集区，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孤立的大城市，而成为集群式的综合城市。城市：从大城市，到中等城市，到小城市。镇：县镇、建制镇、乡镇。村：中心村、自然村。我们13亿人通通住在这样一个人类居住区的圈圈里面。这个人类住区的圈层确实和自然圈层交错在一起。我们的住区都是人工环境和自然环境相结合的成果，不可分离。

　　截至2003年底，我国有660个设市城市，两万个建制镇。分别比1949年增加了524个和15000个，城镇人口由5765万人增加到51782万人，城市化率由1949年的10.64％提高到现在的40.5％。2004年已经达到了41％。世界平均的城市化率是48％。我们大概低于世界平均水平的八个百分点左右。

　　从全国城镇分布图可以发现一个特点，我国主要的城镇分布在东部沿海和中东部地区。这是由我国地理特点所决定的，恰恰和全国耕地的分布图比较重合。这也是现在在城镇建设和耕地保护之间产生矛盾的一个重要原因。我们中国的国情是：水西部少，南部多，所以才出现南水北调。粮食是北部多，所以会北粮南运，以及西气东输，西电东输，北煤南运等等。

　　城市环境是人工环境与自然环境的结合。最近北京修编总体规划提出北京要成为宜居城市，引起各方面极大的关注。很多媒体记者来采访，问我什么是宜居。好像宜居是一个什么新的概念，其实不然。从世界范围来讲，城市规划发展建设有两个基本目标，一个基本的目标就是产出。一个城市必须要有产出。这两点从国际来讲是认为城市的基本要求。如果城市没有产出就没有存在的物质基础，包括经济的发展、产业的发展。第二个就是宜居。我个人认为，宜居环境有三个基本条件：一个是物质条件，第二精神条件，第三自然条件。

　　物质条件很简单，比如说要有可靠的防御，从联合国和人居环境的研究来讲，往往把安全放在城市的第一位。比如抵御自然灾害，抵御人为灾害，一直到防灾，防恐等。第二个是适宜的住房，第三是方便的交通和购物，第四是有足够收入的就业、良好的教育、医疗、和谐的城市形象，丰富的休闲娱乐等等。有些同志把“宜居”狭义地理解为仅仅是住房其实是不够的。从精神条件来讲，是安全的社会环境、卫生的生活环境、文明的道德风尚，较高的文化教养等等。

　　自然条件，这一点容易被忽视，好像宜居就是多盖住房就可以了。其实不完全是这样。清洁的空气、水体、适宜的土地、岩层，良好少灾的气候，多样的山林、植被等等。这些都非常重要。归纳起来，比较理想的城市应该做到蓝天白云、青山碧水、冷暖宜人、一片净土。我们做城市规划还是要努力做到这些。可是，宜居城市谈何容易。资源问题、能源问题、交通问题、土地问题等等，都是创建宜居城市的物质基础。如果离开这些，仅谈宜居，实际上是空的。我认为，中国今天城市的现状是不够宜居的，包括北京在内。对于宜居的理性的认识也很不足。

　　今天因为时间关系，我只谈谈自然条件。

　　首先说大气。据我所知离开地球表面两万米左右是包围地球的大气层，这个大气层是维持人们生命的重要保证。当前的问题是空气质量不佳，大气污染严重，而且城市和区域频繁地出现大规模的灰霾，严重威胁人体健康。环保总局的资料显示，到2003年，我国340个城市当中列于国家环境空气质量二级标准（居住区的标准）只占58.3％，在113个大气污染防治的重点城市当中，66.2%的城市空气质量不适合人类居住，74％的城市居民生活在不适合人类居住的大气环境质量条件下。就这一点，很难说我们能够宜居。

　　这张照片是北京大学唐孝炎院士提供的，她在飞机上拍摄的北京的上空。距地面3500米时还是蓝天，到2500米就有一点白云了，1500米是灰蒙蒙的，到500米的时候就是一片灰霾。

　　大气污染导致日趋严重的大气灰霾现象，近年来华北、中原、华东、华南等地区开始呈现区域性的特征。特别是在城市密集地区，这种现象更加严重。珠三角的城市群，现在主要的气候或者是气象灾害之一是大气灰霾，实际上已经影响到了香港。我今年两次去香港，看到香港的报纸在谈论这个问题，说香港的灰霾是受珠三角的影响。虽然我们官方不表态，但我觉得是有一些道理的。因为大气的污染从来不分界线，不受行政界限的限制，它可以到处蔓延。而且现在扩散蔓延的一些规律，还是没有被充分的掌握。

　　大家可能知道，负氧离子是空气当中的“维生素”，城市当中的负氧离子含量比山林深处少几十倍。最近，我去了一次南非，感觉那里空气的味道非常好闻，其原因是南非没有很多的工业，但是南非90％的黑人都住在棚户区里面，这也是一个矛盾，也是一个悖论。

　　我们经济搞上去了，发展非常快，可是我们的环境质量，自然环境的质量下降了、恶化了。

　　水是我们人类的生命。目前，我们城市水资源的数量和质量都存在严重问题。一个问题是我们的丰水地区和人口、城镇集中的地区是错位的。我们大量的人口和城市集中的地方恰恰是缺水的。由于错位，城市普遍缺水。从质量来讲，我们江河湖泊，包括近海有机污染非常严重，比如这种图片要到长三角、江苏等城镇就很容易看到。七大江河的污染情况，我也不具体分析了。土地是支撑和哺育我们生产的自然物质，而且城市建设需要土地，城市不可能建成空中楼阁。比较适合于建设城市的就是平地或者是浅丘，从中国的国土来讲，平原加浅丘还不到30％。而适合建设城市、人口集中的地方又是我们主要耕地分布的地区。

　　土地的粗放使用，集中表现在所谓开发区热，浪费土地十分普遍。2004年全国一共有各级各类开发区6800多个，从市到区到镇到县到处开发。经过清理整顿以后撤销了2/3，占开发区总数的70％。核减面积有2.49万平方公里，几乎相当于现有建设用地的量。现在的问题是被核减掉的开发区退耕情况非常差，只有很少量部分退耕。因为它涉及到很多很具体的问题。甚至有人说把核减的开发区多划的土地退耕，比划开发区要难得多。圈地并不是太难，退耕反而更难。

　　城市土地的闲置现象大量存在，大量城市边缘区、开发区、乡镇工业园区土地低效使用，以及“征而不用，早征迟用”。据调查，在我国省级以上900余个开发区中，已开发的面积仅占规划面积的13.5%。

　　地下水也是土层当中的自然物质，往往被无节制的采用。这个现象其实在我们国家有几十年之久，因为地下水不收费，地下水资源的管理比较乱。在加上我们加工建设体制上了很多原因，随便采用地下水，形成对环境方面的影响和破坏，造成大量的漏斗等等，情况非常严重。气候也是一个很重要的自然资源，可是往往不被认识和重视。北京今年夏天认识提高了一些，连续十天的桑那天把我们搞得够呛，我要说如果宜居是这样一种气候，再有豪宅多少，我看也说不上是宜居。气候变坏了，这有我们人的作用在里面。虽然气候是一个地区多年来气象情况的概括，可是小气候特别是我们城市的气候常常受我们人工建设的影响和破坏。

　　这是北京的热岛现象，大概城区里的气候和郊区的温差有的要到五度以上。热岛现象的原因是城市的建设密度太高，道路等其他建设。上海市政府为解决城市热岛效应，在人民广场南面拆迁了一片房子改为绿地，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生物。植物、动物、微生物都和我们人类共生，这也是为什么联合国这么重视生物圈的问题。我们应该学会和生物友好相处，这一点非常重要。

　　这个是SARS病毒。只有当流行病来了，才想起来城市的公共卫生是多么的重要。像这样的所谓“握手”楼，在广东、福建南方很多城市是非常常见的。对土地极端的利用，造成公共卫生、阳光、紫外线、新鲜空气等等都没了。这样也是不行的，这也不能称为宜居。

　　塑造宜居环境是城市规划的基本目标，人和自然的统筹和和谐，科学的生态观都是非常重要的。从方法来讲，我也不具体介绍了。最后，还是要落到从2004年开始《环境影响评价法》，我认为是对创造城市宜居环境的重要战略保障。我非常拥护，只是怎么样把战略环境影响评价或城市总体规划，特别是宏观的规划，如何在工作上真正把它衔接起来。而现在还不够。我觉得要找到一点方法，也需要国家环保总局和建设部很好地落实。让宏观环境评价落实在城市规划，特别是区域规划和城市总体规划层面上做好的话，会起很大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