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求清白他申诉了30多年，她终于开口“当时他确实没有强奸我”

　　一场迟来的34年的告白

　　本报记者 吴其西

　　他，75岁，34年前，因为强奸罪被判三年牢狱。30多年来，他为了澄清自己没有实施强奸行为，不断申诉上访；他还说，此生如果没有告赢，到阎王里还要告。

　　2005年4月9日，他终于松了一口气。当年被“强奸”对象——现年71岁的游某某老人，说出了真话“多年来我思想害怕，不敢讲真话，这件事太冤卢伯某了。再不讲实话，良心过不去。当时卢伯某确实没有强奸我。”并且用书面方式表达出来，还按上手印。

　　这是一场迟来的34年的告白，这对于头发都等得发白的老卢来说，非同寻常。说起这段往事，他热泪盈眶。通过案宗和老卢的讲述，我们看到了30多年前那场 “强奸案”的来龙去脉。

　　巧遇养猪场

　　对卢伯某来说，1972年9月3日，是他一生中永远忘不了的事。那天8时许，他到工厂的一个农场，看到在猪栏边养猪饲养员游某某，就向她讨个破尿桶，没有讨到，自己就到猪栏边拿走一个破桶，带回车间。大约9点钟后，又走到农场，先是在门口碰到游的女儿回家煮饭，还跟她开玩笑，要将她锁在房屋内，接着走到猪栏边，看到游某在洗猪栏，“我就把她水龙头关了一下，她看到没水来就往水龙头看，看到我就说，你要死把水给我关住，我又把水龙头开了。”她洗完猪栏后，就往房里走。

　　接着，游某到了火房煮饲料，我也跟了进去。我就问她前几天为什么去参加劳动不养猪等，说完话，她就从火房出来，我也跟着出来。接着，我说可以回去吃饭了，她问现在几点啦，我说快11点了，她又问我要不要吃地瓜，我说不要。她到中间房去拿钥匙，开了饲料房，叫我要地瓜拿几条去吃，我拿了两条起来看，全是白地瓜，觉得不好吃就随手丢回去了。

　　调戏于中间房

　　我走出门外，她就把门锁上了，接着她就拿着钥匙回到中间房。这时我的腐化思想开始发热，也跟进房屋。对她说一个人上班太无聊，她也说是无聊。我又说你一个人在这里，要人来抓你怕不怕，她说老太婆了谁敢来抓。我接着说，我现在就来抓你，就随手将门关起来，用扁担顶住，关好门窗。用鸡毛扫扫清床铺，然后对她说，今天这里没有别人，我们两个人来个私人生活愉快吧！接着伸手摸她奶部，她说你不要这样来吓唬人，不干这样的事，给人家知道了多不好。

　　我又说，今天又没有别人，我们两个来一下多痛快。如果我不说你不说，谁能知道，你爱人给你搞，我给你来一下，不是一样的吗？她即说：你钱再多放在桌上我也不要，我又说这么痛快不来一下，真是傻乎乎。接着又摸她的阴部一下，这时她即放下脸说，这样我就喊。当时我看到房外不远路上有农民在走，田里又有人劳动，就不敢再行动下去了。她也把房间门打开，并站在门口，我就在房内椅子上坐了一下，就出去了。

　　三番五次审问

　　编造强奸过程

　　事情发生后，当天晚上厂的保卫干事就找我谈话，我只坦白了有调戏，但没有把进入她房间后把门关起来进行调戏和求奸的行动说出来。

　　一周后，厂的军代表、保卫干事等三个人又来找我谈话，这时我仍然没有全面交代自己调戏和求奸的真相，而是口口声声要求组织把事情查清楚。一直到10月15日，厂里进行国庆观礼报告大会，会的最后点了我的名，并指出有人控告我强奸游某的问题。当晚分厂主任和保卫干事又找我谈话，对我进行教育，我就交代了整个事实过程。

　　到了10月17日，保卫干事、军代表等人正式对我审问，我如实交代了过程。但是他们认为我这样交代还不行：“证据确实，材料总有一天会和你见面，但见面的地点不同，今天是同志，明天就不是同志了！”这时我意识组织上要我按女方控告的材料承认，否则就要按法处置。所以就按女方材料一一承认：先在床铺上，由于女方挣扎，从床上滚到地上，用身体压住她的双手，然后用手脱她裤子，她喊“救命！救命啊！”我即把手帕塞进嘴巴，并威胁再喊就掐死。还按女方控告的内容说，她身上有伤，短裤被我撕破一个孔，以及她知道我当天穿的短裤等等。

　　到10月下旬，龙岩地区保卫组传讯，要我坦白交代强奸的过程。由于厂的张主任曾跟我说过，最近我到处审冤解脱事实，还说世界上哪有人想自己身上抹黑的，你若是想翻案，下场是可悲的。所以到了地区保卫组后，我就把在厂里的交代情况一一照搬了。最后问话结束后，审话人对我说有出入允许我上诉，我突然间有了觉醒。

　　被判三年牢狱

　　1972年11月17日，卢伯某被逮捕，1973年3月1日，龙岩地区中级人民法院作出刑事判决书，对犯罪事实做这样认定：卢犯于1972年9月3日上午10时半，在上班期间，竟敢擅离职守，窜入该厂养猪场，见只有女饲养员游某某一人在场，即起淫心。当游某某将钥匙放入房间准备下班时，卢犯即乘机窜入房内将房门和窗门关上，强抱女方进行污辱并压在床边，由于女方挣扎滚在地上，女方反抗喊“救命”后，卢犯仍不放手，继续将压在地上，趁女方残废（拐脚）体弱反抗无力的时候进行强奸，当天下午女方就向电厂党委报案。

　　法院经审理认为，卢犯资产阶级思想严重，品质恶劣，流氓习气严重，发展到对游某进行强奸，经反复审证，事实清楚，证据确凿。但卢犯认罪态度不好，避重就轻。根据犯罪事实和认罪态度，依法判处强奸犯卢伯某有期徒刑三年。刑期自1972年11月17日起至1975年11月16日止。

　　卢伯某依法提出上诉，1973年10月12日，福建省高级人民法院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30年来讨清白

　　良心发现讲真话

　　据老卢讲述，当时判决书送达时，被他当场撕毁。三年期满后，卢伯某回到福州，为养家糊口，他干起踩三轮车的活。后来，随着孩子长大，自己也逐渐老去，压在他心头的就是没有事实的“犯罪”。虽然他的儿女都劝他，也得到家里人理解和安慰，还是无法让他释怀。于是从80年代开始，他又重新通过法律等各种手段，为自己讨回清白而努力。

　　2002年6月6日上午，老卢找到了一位老法律工作者陈依水。通过对老卢的交谈，了解到案情存在的问题，但毕竟30多前的事，陈依水出于对法律的正义，决定要为老卢讨回一个事实的真相。于是自2002年6月至2003年11月间，陈依水等多次前往龙岩、漳平、永定、惠安、泉州、莆田、福州、厦门等地区查找知情干部群众以及涉及到的法院、电厂、以及健在的办案人员等40多人。

　　做了这么多努力，也感动了最关键人物，就是当年的受害者，现年71岁的游某老太。她终于在2005年4月9日，在亲人等旁证人的现场，以口述的方式，请人代笔写在书面上。游老太深有感触，讲出自己藏在自己内心深处34年的秘密：当时卢伯某把房间门关起来，说要给我一下。我坚决拒绝。我说再多钱都不要，卢伯某就走了。我怕被人议论不好，就向厂领导汇报。后卢伯某就来骂我，我火了，领导添油加醋，变成了卢伯某强奸我。多年来我思想害怕，不敢讲真话。这件事太冤卢伯某，再不讲真话，良心过不去。当时卢伯某确实没有强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