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1日，美国《华盛顿邮报》披露了美国国防部修订完成的《联合核作战行动原则》草案的部分内容。最令人关注的是，草案呼吁对敌对国家和非国家敌人实施预防性核打击，以遏制它们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企图。一时间，世界舆论哗然。

　　偏执的战略思维

　　2002年1月9日，美国发表的一份名为《核武器态势评估报告》的文件就指出，过去偏重核武威慑的思路将逐步改变，军事战略的取向为核武器与常规武器并进，模糊核门槛，从而增加战略回应的灵活性及备选方案。过去冷战时期三位一体的核威慑战略将被以核武器、高科技常规武器及导弹防御系统的新三位一体所取代。就这样，随着核门槛的大大降低，美国人用常规核武器和其他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先发制人打击“敌人”的设想“新鲜出炉”了。

　　2002年6月1日，美国总统布什在西点军校的毕业典礼上的讲话中说：“今后对拥有生化武器和核武器的恐怖分子和敌对国家要采取先发制人的打击。”随后，布什政府在2002年的《美国国家安全战略》中明确提出，为了保护美国免遭恐怖分子有预谋的袭击，必要时美国将实施先发制人的攻击，“在威胁到达美国国界之前识别并摧毁它”。

　　2002年12月11日，布什政府正式发表了《应对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国家战略》报告。该报告指出，“敌对的国家和恐怖分子所拥有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WMD)——核武器、生物武器和化学武器——是摆在美国面前的最大的安全挑战之一。美国必须寻求制定一项全面的战略，以便从这一威胁的所有方面加以对抗。对抗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有效战略是美国的国家安全战略的一个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在这份报告中，美国表示将“以具有压倒性优势的力量进行反击”，其中包括在遇到对美国本土、美国军队和盟友使用生物、化学、放射性和核武器时“采取一切手段予以反击”。

　　如果说，1945年美国对日本投掷原子弹是“出于战争需要”的话，那么“一切手段”也就意味着今后并不排除美国出于反恐或防扩散需要而使用核武器的可能性。

　　分析美国的“先发制人”战略，其最大问题可演变为：为了本国利益和安全，一个国家可以“莫须有”的罪名对敌国进行打击，即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伊拉克战争便是鲜活的例子。

　　进一步探究，“先发制人”的恶果是继科索沃所谓“人权高于主权”战之后，又一次破坏了当代国际关系中于1648年出台的《威斯特伐利亚和平条约》所确立的国家主权原则。联合国秘书长安南曾指出，“先发制人”理论对传统的集体安全和《联合国宪章》中的原则构成重大挑战。

　　小心捅倒多米诺核牌 引发新一轮核竞赛

　　澳大利亚总理霍华德便第一个站出来表示支持小布什“先发制人”战略的外国领导人。他还表示，一旦澳得到有关恐怖分子要袭击本国的可靠情报，澳将对其采取“先发制人”策略，并不惜在周边国家采取军事行动。他甚至还建议将“先发制人”原则写入联合国宪章，认为有必要对联合国宪章进行修改，给各国“先发制人”权力，以打击恐怖分子或支持恐怖活动的国家。

　　若以时间计，日本防卫厅早在1999年7月发表《防卫白皮书》就提出，在面临导弹袭击或军事入侵前，日本可对外国基地实行“先发制人”的打击。如今，日本的“先发制人”战略更是甚嚣尘上。“专守防卫”的战略是日本政府根据1957年制订的《国防基本方针》于1970年提出的，专守防卫的地理范围只能限定在日本本土及周边，行使武力的条件是受到武力攻击之后。令人遗憾的是，专守防卫的方针近来不断被做手脚。1996年出台的《日美防卫合作指针》把行使武力的条件改为从“遭敌入侵后”提前到“受敌人威胁时”，“有事三法制”又授予首相紧急时自行决定行使武力的权力。2003年2月，日本防卫厅长官石破茂提出，对“潜在威胁”实施先发制人的军事打击。专守防卫的方针正逐渐被先发制人所取代。

　　此外，除了美国的铁杆盟友英国之外，以色列和印度也分别宣称保留“先发制人”的权利。与美国唱对台戏的俄罗斯和法国也表示要对敌人“先发制人”。俄总统普京多次强调，俄不放弃“先发制人”打击，保留首先使用核武器的权利。

　　据报道，法国目前也在修改其核政策，决定对那些拥有生化武器的“无赖国家”进行“先发制人”的打击。

　　丧钟最终会为谁而鸣

　　在美联社最近发布的一项民调中，三分之二的美国人表示，世界上任何国家，包括美国在内都不应该拥有核武器。即使是在不同意这一观点的受访者中，绝大多数人也认为，全球不应再有更多的国家拥有核武器了。60%这个数字恰恰是18～29岁的受访者中反对使用核弹的比例。

　　2003年5月14日，美国众议院共和党人控制的军事委员会拒绝小布什政府的废除1993年禁令的一项动议，禁止生产5000吨TNT当量以下，即投在广岛的原子弹威力的三分之一的核武器。在众议院军事委员会受挫之后，小布什政府指责说这是给同核武器有关的科学研究泼冷水。这一结果令美国的鹰派们十分不满。

　　近几年来，美国的好莱坞大片对准美国“面临”的核生化威胁，一再渲染各种恐怖场景，制造紧张气氛。美国政府在国际上也用心良苦地防扩散，特别是努力制止无核国家发展核力量，但美国对一些国家的威胁却只能鼓励它们为避免美国“先发制人”而铤而走险，这将引起一连串连锁反应，迫使更多国家努力发展核力量，而在一个核武器泛滥的世界，美国本身将会变得更不安全。

　　不仅如此，核扩散的危险也将增强，恐怖主义的杀伤力将成几何数字地增长。由于核武器将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方便携带，而且它将不是美国人和其他主要核国家的专利，得到它比以前更加方便了，这很可能使恐怖主义者增加拥有和使用核武器的机会，从而使世界处于更可怕的浩劫边缘。真不知，丧钟最终会为谁而鸣？★ ● 国防大学博士生 刘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