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半岛的烽烟早已消散,“停战协定”却保留至今。50多年来,朝鲜人多次希望在那份协议上用“和平”二字替换“停战”,但对此次终于表态支持这一建议的美国人而言,这两字之改依然“重如泰山”。
在第四轮朝核问题六方会谈休会期间,美国代表团首席代表、助理国务卿希尔表示,美国支持朝鲜提出的签订和平协定以取代停战协定的建议,“以此来表明美国并未对朝鲜采取敌对政策”。
据报道,各方代表在第一阶段会谈中讨论了建立朝鲜半岛和平体制的问题。朝美虽然就讨论和平协定问题意见趋于一致,但真正签订这一协定看来将是一个艰巨而长期的课题。
朝美韩“各怀心事”
1953年7月27日,朝鲜战争结束。美国与朝鲜和中国共同签订了停战协定。
此后,以和平协定取代停战协定,成为朝鲜长期坚持的主张。
早在上世纪60年代末,朝鲜就曾提出过把停战协定变为和平协定的问题。1974年3月,朝鲜最高人民会议在致美国国会的信中,呼吁美朝为把停战协定变为和平协定而进行直接谈判,当时,美国和越南刚签署完和平协定,朝鲜正是想模拟美越的模式,但没有得到美国的响应。
冷战结束后,尤其是在第一次朝核危机时期,朝在1994年4月再次提出和平协定问题,并正式提出要举行朝美会谈讨论这一问题。此后,朝鲜一方面竭力主张签订和平协定,要求解散至今仍驻扎在韩国的“联合国军司令部”,一方面却表示,如果美国拒绝讨论和平协定问题,朝将“废除停战协定”,“清算停战体制”,“放弃履行停战协定的义务”。
由此可见,朝鲜确实是真心实意地想与美国签订和平协定,为与美国实现关系正常化铺平道路,同时保证本国体制安全,创造发展经济的和平环境。
对这个问题,美国和韩国过去一直不积极,甚至持否定态度,但在这次六方会谈中美方代表却公开表示,美国支持朝鲜提出的签订和平协定以取代停战协定的建议。一些分析家认为,此次美国突然转变态度,并不是其亚太战略和美韩同盟关系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而在于它是一种“诱饵”,可以“引诱朝鲜放弃核计划”。
自2003年6月第一轮六方会谈至今,朝鲜一直坚持要求美国放弃对朝鲜的敌视政策,美国虽然在口头上不再称朝鲜为“暴政前哨”,并宣布承认朝为“主权国家”,“无意侵入朝鲜”,但这些口头表态远不能满足朝的要求,也不能解除朝的担心,因此,美国在这次北京会谈中同意讨论和平协定问题,是对朝鲜作出的一个让步,其实质仍是诱导朝鲜放弃核计划。
韩国同意讨论签订和平协定问题也有自己的考虑。韩国认为,朝核问题之所以久拖不决,一个重要的原因在于朝美之间缺乏信任,而签订和平协定将能够增进信任,促进朝核问题的解决。此外,在韩朝关系近年来发展迅速的背景下,韩国也觉得,停战协定已经持续了50多年,是“不合理的”,“现在已经到了讨论和平协定问题的时候了”。
牵一发动全身
但签订和平协定以取代停战协定可谓“牵一发动全身”,它所涉及到的一些问题将对朝鲜半岛乃至东北亚局势产生重大影响,也会对美国的亚太战略产生重要影响。
首先,它将涉及到至今仍然在韩国存在的“联合国军司令部”和驻韩美军的地位问题。“联合国军司令部”的任务是“维持停战体制”,如果签订了和平协定,结束战争状态,“联合国军司令部”就等于“完成了任务”,就应该进入解散程序。同时,驻韩美军也就失去了继续在韩国驻扎的借口,从韩国撤军也必然会提到议事日程上来,即使朝鲜容忍美国继续在韩国驻军,其地位、人数、作用也将发生重大变化。
第二,解散“联合国军司令部”将涉及美韩军事同盟的结构调整。至今,驻韩美军司令之所以兼任韩美联合军司令,其法律依据就是“联合国军司令部”的存在。因此,一旦“联合国军司令部”解散,美军的四星将军就没有理由继续兼任这一职务,美军也就必然要向韩国军队移交战时作战指挥权。美韩军事同盟因此将发生重大变化。
第三,至今,日本自卫队的7个基地被用作为“联合国军司令部”的后方基地。一旦“联合国军司令部”解散,日本的这些后方基地的作用也将随之消失,从而引起有关驻日美军的转移和整编问题。
第四,朝美签订和平协定必然会对朝鲜半岛的统一产生巨大影响。自2000年韩朝首脑会谈并发表《南北共同宣言》以来,韩朝关系已经大幅度缓和,双方和平共存的思想正日益加深。不久前,韩朝当局在共同纪念“8·15”光复60周年活动时确认,双方都无意敌视和进攻对方。朝美签订和平协定必然将大大鼓舞韩朝双方的统一热情和进程。然而,对于美国等大国来说,朝鲜半岛的统一还是个没有准备好的课题。
第五,朝美签订和平协定并不意味着双方的关系正常化,而只是实现关系正常化过程中的一个阶段。而美国当前的目标并不是想把朝鲜变为“东北亚的和平伙伴”,而是要解决朝鲜的核问题。况且,在签订和平协定前,美国必然要确认朝鲜是否确已没有“侵略”韩国的意图。这将涉及到裁减军备、前沿部队后撤等许多复杂的问题。
从1997年的第一次“四方会谈”到今天的“六方会谈”,多次会议都没有取得实质性进展,一个重要原因正是由于签订和平协定涉及的问题过于广泛而复杂。
韩国《朝鲜日报》在谈及和平协定问题时认为,签订这一协定至少要经过三个阶段,即:建立信任阶段、军备控制阶段和建立和平体制阶段,而且每个阶段都有许多复杂的问题需要解决。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朝美签订和平协定是个长期艰巨的课题。《环球》杂志记者/高浩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