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4日,中科院高能所28号楼下,茅广军的尸体被人发现。之后,警方排除他杀。很多人难以相信,这个人缘极好、前途光明的中科院理论物理所的博士后,会选择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昨日《新京报》“逝者”)
有这样一个细节,引起了我的注意:“中科院三年一次的考核,茅广军没有通过被解聘,据说是文章数太少了,中科院高能物理所让他把房子交回,并一年内另找单位离开。”我不敢肯定这件事对茅广军选择自杀有没有关系,但这种做法却值得我们反思:评价一个学者的学术水平,发表文章数量究竟该放在怎样的一个位置?
一位学者曾记述了他在芝加哥大学做助理教授时,与该校一知名教授的对话———我问:“文章要有多少才可升级?”答曰:“据我所知,从来不计多少。”再问:“发表的学报声望计多少?”答曰:“从来没有想过。”再问:“多取几个名衔怎么样?”答曰:“没有谁管你的名衔。”“没有博士也可升级?”“当然可以。”我再问:“一篇文章也没有发表过,可以升级吗?”答曰:“可以的。”我又问:“连文稿也没有一篇,也可以升级吗?”答曰:“那会比较困难,但要是你能多说话,表达你的思想,若够分量,升级单靠口述是可以的。”到最后,我问:“那由谁决定呀?”答曰:“我们这些正教授……”
实则在中国现代大学,也远不乏以上的事例。1925年,清华大学筹办国学研究院,拟聘四位导师。梁启超先生向曹云祥校长举荐陈寅恪先生。曹问:他是哪一国博士?梁答:不是博士,连学位都没有。曹又问:他有什么著作?梁答:只有数篇论文,未辑成书。曹说:既不是博士,又没有著作,这就难了。梁火了,说:我梁某人也没有博士学位,论著作可算是等身了,但我的全部著作还不如陈寅恪寥寥数百个字有价值。接着梁又告诉曹,柏林、巴黎诸大学几位知名教授都推崇陈寅恪的学问,清华不请,外国大学也会请他。曹云祥听了,这才登门礼聘。最后,陈寅恪先生不独成为赫赫有名的“四大导师”之一,即便是国学研究院解散之后,也是清华惟一的文史两系双料教授,被誉为“教授中的教授”。
但是茅广军的学术水平终究如何,在茅广军的去留问题上,德国法兰克福大学对茅广军“很满意”、“你们送的学生如果都和茅广军一样棒就好了”的评价是说了不算的;茅广军的导师卓益忠先生“研究方向发生了转折,成果不可能出来得太快”的解释说了也不会算;茅广军先生的师弟顾建忠先生“茅广军一直是拔尖的人物,理论功底极扎实,而且喜欢挑战国际性的难题”的评价说了更不会算。
那又是谁说了算呢?是中科协主席周光召先生曾指摘的“科学官”说了算,是不合理的科研体制说了算。
我们总在说,要尊重知识分子。但是对于知识分子的尊重,并不能止于房子、车子、票子。这还太肤表,还远远未涉根本。只有做到对于知识分子主体性的充分尊重,才是对知识分子真正的尊重。所以,学术领域的事,必须由知识分子说了算,知识分子基于科学精神的制度安排说了算,而不能让知识分子成为行政化科研体制的附庸。
于立生(江苏自由职业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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