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记者电话身在广西的志愿军老兵曾纪有老人激动不已

　　老排长回忆英雄成长历程

　　☆ 核心提示 ☆

　　邱少云的老班长锁德成发出“英雄帖”后，经过本报近日连续报道，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怀念英雄、光大英雄精神，再度成为人们热议的话题，而更多的读者和邱少云的老班长锁德成一样，他们十分希望那些当年和英雄一起浴血朝鲜“391”高地的抗美援朝老战士相聚兰州，缅怀英雄。值得欣慰的是，本报记者通过多方打听，联系到了家住广西南宁市、邱少云当年的排长——曾纪有老人，他是目前本报报道过的除了锁德成之外，与邱少云生前接触最密切的人，他从多个侧面给记者回忆了一个更加真切的战斗英雄。

　　9月21日，本报记者电话连线南宁市邱少云生前的排长曾纪有老人，曾纪有老人惊异地问：“锁德成还活着？锁德成是邱少云的班长，他的名字至今还记在我的笔记本上，我以为他早就牺牲了呢……”

　　惊喜：锁德成竟然还活着？

　　记者与南宁烈士陵园办公室联系，最终打听到了邱少云生前的排长曾纪有老人。

　　9月21日下午5时，记者拨通了曾纪有家中的电话。当记者告诉曾纪有老人，邱少云的班长锁德成为纪念邱少云牺牲63周年，向健在的抗美援朝老战友发出倡议，欲在兰州召开“班会”时，电话那端突然传来了颤抖的声音：“你说什么？锁德成？大声点啊！……是啊，我怎么不知道啊，他现在还活着吗？”

　　电话那端沉思片刻：“到现在，锁德成的名字还记在我的笔记本上，锁德成是9连一排3班邱少云的班长啊，我是他的老排长啊！我以为他牺牲了，真是没有想到啊！”

　　曾纪有老人回忆了邱少云的牺牲及不少鲜为人知的事情。

　　入伍：邱少云在战斗中成长

　　曾纪有是广西兴安县人，今年80岁，抗美援朝回国后在南宁烈士陵园工作，现已离休。谈起邱少云，老排长的语气显得平和而充满眷恋：“印象中的邱少云不爱说话。”

　　1946年9月，曾纪有结婚不久就被国民党军队抓了壮丁。1949年4月，在与解放军作战时，已是国民党军队排长的曾纪有率12名士兵投诚，从此成了一名解放军战士。曾纪有所在的第10军一路南下、西进，到达四川。四川解放后，驻扎在简阳县（今简阳市）的部队（29师87团3营9连）改为简阳县大队，在简阳剿匪，曾纪有担任这支部队9连1排3班副班长。

　　曾纪有回忆说：“1950年3月的一天，我从医院看病回来，连队一名干部将3个小伙子领到我跟前说，部队招了一批新兵，这3个兵分到了我的班里，其中一个就是邱少云。邱少云那时才18岁，自称简阳县养马河山茶村人，1．65米的个子，长得很结实，但不爱说话，在班会上要点他的名他才发言。”

　　新兵入伍要参加培训，沉默寡言的邱少云表现不算很积极，还有些自私，有一次因和一位老兵争铁锹竟打了起来。为此，曾纪有把他列为“帮扶对象”，经常给他开“小灶”谈心。渐渐地，邱少云有了转变。（到朝鲜参战后，邱少云进步很快，他对武器特别有悟性，部队装备的苏式武器如转盘冲锋枪、爆破筒、莫洛托夫手雷，他一摸就会，并成了标兵。）

　　剿匪：与家人最后一面 “训练了一些日子后，邱少云便参加了剿匪战斗，我经常把他带在身边。”曾纪有老人说。

　　1950年5月的一天，曾纪有带领战士外出执行任务，途经山茶村时，发现村旁有一座奇怪的屋子，屋顶一半是瓦一半是草，屋前一位中年妇女手里拉着一个十多岁的男孩。曾纪有心生怀疑，问邱少云：“这房子怎么这么怪，会不会是土匪的观察哨？”邱少云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这是我的家。”曾纪有惊讶地问：“是吗，那妇女是谁？那男孩又是谁？”“是我妈和我弟弟。”“你爸呢？”“我爸已经死了。”“想不想回家看看？”曾纪有问。邱少云说：“想！”但因为剿匪时期不宜暴露家人的目标，曾纪有没让他去回家。曾纪有看到邱少云眼里溢满了泪水，他也只是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是邱少云和家人见的最后一面。

　　当年10月朝鲜战争爆发，第10军改编为中国人民志愿军第15军，师以下编号不变，从简阳开赴朝鲜参战。此时曾纪有改任1排排长。

　　潜伏：原地不动待命

　　“潜伏中，纪律就是一切啊！”曾纪有说。

　　1952年10月，志愿军发起上甘岭战役。要取得战役的胜利，必须炸掉敌人援军必经的康平桥；要炸掉康平桥，又必须先拿下391高地。391高地半山腰部署了敌军的一个加强营，不仅火力强大，还构筑了坚固的地下碉堡，不能强攻。指挥部决定派一支部队秘密潜入半山腰，埋伏24小时，进攻时间一到，迅速抢占391高地。曾纪有的1排接受了这个任务。

　　10月11日下午6时，我炮兵向敌军阵地猛烈炮击，趁敌军慌乱之机，1排52名官兵（本为48人，上级临时增加4名医护及话务人员）浑身插满芦草匍匐前进，3小时后，部队进入预定地点，我军炮击停止。

　　“这次行动特别重要，上级对我们的要求也十分严格，进入阵地后，我们只能脸埋在地上，双手趴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地待命。因为我们距离敌人的阵地只有30米左右，稍有动静就可能被发现。即使敌人发现了其中一个人，别人也不能动，更不能反击。”

　　坚强：烈火中永生

　　在潜伏期间，曾纪有目睹了邱少云壮烈牺牲的过程。曾老说：“我真没有想到锁德成还活着啊。他是邱少云的班长，他们班的任务是剪断敌人的铁丝网、排雷，为部队排除障碍。”

　　1952年10月12日下午，敌人打出数十发燃烧弹，其中有4发落在了曾纪有所在排的埋伏区，火焰顿时燃烧起来。其中一发燃烧弹正落在邱少云身边，火很快烧着了他身上的草。

　　“我就埋伏在他身后5米的地方，看得清清楚楚。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因为邱少云是尖刀班战士，埋伏较靠前，在第3排，离敌军铁丝网只5米左右，他只要稍动一下，就有可能被敌人发现，全排也就暴露，整个行动也就失败了。但邱少云自始至终都没有动一下，任由火焰燃烧。我看到他的手指深深地抓进土里，想到他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我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心里想：邱少云，你是最坚强的战士！我当时心里说不出有多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战士生命垂危，却不能救他。军令如山啊！现在想起来，我的心仍在颤抖。战斗中免不了牺牲，如果是一枪过来，中弹身亡，让人还好受点，可邱少云是被大火活活地烧死的啊！火在邱少云身上燃烧了半个多小时，我眼睁睁地看着邱少云由一个活生生的人慢慢变成一具焦枯的尸体，心里就像刀子在剜一样。”曾纪有老人在电话里动情地说。

　　战斗终于打响了。当日下午5时40分，我军向敌人阵地发起了猛烈的炮击。10分钟后，1排占领了391高地主峰。在敌人的几次“骚扰”中，1排出现了严重伤亡，但战士们斗志高昂，冒着枪林弹雨冲了上去。占领主峰后，曾纪有向空中发射了3颗传达胜利的信号弹。突然一个暗堡里射来一排子弹，曾纪有中弹倒下了……

　　受伤：战友失去联系

　　战斗结束后，曾纪有被送往国内医院治疗。他的左手腕被打穿，颈部也受了伤。

　　在疗伤的日子里，护士经常读报纸给他听。有一天，他听到了邱少云的事迹，这是《人民日报》刊登的《伟大的战士邱少云》，他的战友邱少云被授予了特等功臣的称号，作为排长的曾纪有感到很欣慰。而从此，他和战友们也失去了联系。

　　曾老感慨地说，他所在排的战士大部分牺牲了，他曾通过多种方式查找健在的战友，都没有联系到。他的笔记本上记着全排48名战友的名字，副班长李元兴已过世，他所知道的活着的战友只有4人，他万万没有想到，邱少云的班长锁德成竟然还活着。

　　记者告诉曾老：锁德成生活在甘肃徽县麻沿乡斩龙村，家中生活贫困，当地政府也在多方给予关照。曾纪有说：“你记下我的地址，有机会让他和我联系，并代问锁德成好，让他好好活着。感谢你们，今天我第一次知道了老战友健在的消息，我特别高兴。你们办的这个活动我很支持啊！……”

　　本报记者 朱静渊 阎世德